“衛逸!……”顫抖著扶著那人,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個分外刺耳而驚恐萬分的聲音,是我自己的。


    衛逸緩緩睜開了眼,扯動嘴角,給我一個安撫的微笑:“我……我沒事……!”


    看著他飛濺的碎石弄得血肉磨糊的後背。我眼前一片模糊。


    “安樂……安樂帝姬……呢?”雖然此刻已是麵白如紙,氣虛之極,衛逸卻掙紮著向雲連城問出聲來。


    雲連城眼中一片茫然。危難時刻,人都是憑著本能反應,自是會關心自己最重視的人。


    “安樂帝姬?……娘……我娘在這……我……娘……”心說不出的慌,這一刻,我的心似乎分成幾片。衛逸、娘、至於安樂,已不再是最重要的!


    “公主……”另一頭,誰在哭泣。


    我並不想理會,茫然四顧尋找娘的所在,記得暴炸之初,娘應站是在我身邊的,可現在,我身邊,除了衛逸之外,便空蕩蕩的。


    “我……我沒事……你去吧。……你娘……”衛逸吃力的說著。


    一直認為這人習慣謀定後動,凡事都會被算計利用,以求得大最大利益。那種算計,因著前世今的種種際遇,似乎已成為他的本能,溶入血脈中無法自撥。


    這樣的人,總很難給人帶來安全感,很難信任的。誰也不知道,不知哪一天,自己便成了他手中一顆棋子。


    而我,則是一個需要大量安全感以作保證的女子,最恨的便是被他人操縱的。可這人,自相識開始,我與他之間,便常常處於被利用的位置。所以,一直以來。我們之間的鴻溝太大,我總認為不適合。


    可是此刻。看著那人少有的軟弱,我仿佛能聽到那顆冰封的心裏,卻有什麽一慣地堅持怦然碎裂!


    不論他有多少心機心計,也不論他過做什麽,在突來的危險風暴來臨之際,這人,能為我撐起一片天,為我擋風避雨。我還有什麽可求地?


    一個女子終其一生,無論性格多麽自立,多麽鋼強。還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溫暖的臂彎,能安然休息!


    “蘇夫……”雲連城的話隻得一半。便似被人生生割斷開來。一片沉寂。


    我慌忙轉身,終是見到了娘!——一如衛逸幫我擋住了碎石,娘竟然用自己柔弱的身子,卻把安樂牢牢護在身下。大片大片噴薄而出的鮮紅,染紅的娘的衣衫。


    “娘……”那一刻,我驚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衛逸,連滾帶爬的奔到娘身邊。


    娘的後背上,有巴掌大一塊觸目驚心的大口子。滾燙地鮮血,便是自那兒流出。而她身上。她身下的安樂,整個人已暈過去了,看不出受傷沒有!隻有衣衫上也有著大片的鮮血,隻是不知是娘地,還是她的?


    我顫抖著伸向娘的手被誰強行攔下。我下意識的運氣於掌。“莫言。不要!”


    衛逸在此刻也掙紮著趕來,這讓我原來已聚起的力道無力的的散開:


    “讓開!”我頭也不迴的喝道。


    “現在不能亂動她們!弄不好會大出血,禦醫,隨行的禦醫……快去!”相較於我的六神無主,衛逸地聲音。仍舊沉穩。急速的發出最妥當的指令。


    “已派人去請了!”


    禦醫?我腦子裏靈光一現,陵姨!


    “派人去在客棧!……快。……找陵姨……我要先幫娘止血!”


    對,除了禦醫,還有陵姨在,陵姨的醫術很精的。我怎麽把她給忘記了。


    以極大地自製力,我才製止手上的顫抖。緩緩的點住娘胸口的幾處大穴。看著那噴湧而出的血漸漸止住,凝固。我地心卻沒有半分輕鬆。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後悔。自己當初所學地東西頗多,可此刻又有什麽用。為什麽我不纏著陵姨教我醫術!


    至少此刻,我不會這種束手無策。身後的忙亂我無心管了!眼中隻有那片觸目地鮮紅,如此刺眼。


    禦醫有兩人,急急趕來後,也顧不得行禮。


    一個指揮著人把娘抬進帳中,卻並不跟進,反是把搭手幫著安樂把脈。


    這般舉動,讓我眼裏直冒火。卻不得不強行忍住。


    娘於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但在這些皇城禦醫眼中,最重要的,隻怕是這些王孫公主們吧。


    這不能怪他,何況,娘還需要他相救呢?


    無數念頭閃過,我盡著最大的努力說服著自己。


    另一個讓人把昏迷的帝姬也扶進帳內。向著我們走來:“殿下,臣負責來處理你的傷


    這話,如一盆雪水,澆滅我滿腔怒火。


    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再次浮現眼前。我卻因娘的傷重而忽視了。一時語塞,我幾乎不知怎麽麵對身邊這個:“我……”


    “皮外傷,我不要緊!先救帳裏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衛逸輕輕攬著我的肩頭,對著禦醫道。


    “真的,真的不要緊?”


    另一位禦醫此時也已過來:“太子放心,帝姬隻是驚嚇過度,沒未受傷!倒是殿下你?”


    “我讓你們先救帳內的人!”我尚未反應過來,起衛逸的咆哮已成功讓兩名禦醫白了臉!


    扯扯衛逸的衣袖,我猶豫著:“留一個給你看看傷口吧!現在這裏還要仗你主持大局!你不能倒下!”


    至於所謂禦醫,我其實也不看好,或者看看頭疼腦熱疑難雜症他們還行。可對於這種刀兵外傷,我還是相信陵姨的。


    看著衛逸未置可否,那兩禦醫略一商量,其中一人,撞撞跌跌向營帳那頭奔去。


    另一個,戰戰兢兢上前:“殿下,臣,冒犯!”


    我望望那營帳,又望望身邊麵色慘白的衛逸,一時竟不知如何取舍,真恨自己分身乏術。


    “去看看你娘吧!我沒事!”這個問題很快便不再困撓我了,衛逸已幫我做出了選擇。


    咬咬牙,看著尚能動彈的衛逸,想起娘身上那觸目的鮮紅,我終是一步三迴頭的,向帳蓬走去。


    帳蓬一片忙亂,但全是圍在帝姬那頭,而娘這邊,那個禦醫正緊皺著眉頭,束手無策的立在一旁。


    “大夫,我娘?”


    心中一緊。我顫抖的問出了聲。


    “這樣的傷口,失血過多,隻怕是沒救了!”


    “傷口雖大,可沒再流血了……你是什麽禦醫……怎麽可能沒救!你根本沒去救……庸醫……!”怒極,我口不責言,擔心,憤怒,自責以及無能為力,各種情緒交匯著暴發出來,“……救不了我娘,我……我殺了你……!”


    耳邊是眾人的驚唿聲,有誰試圖上前,都被我隨意的一掌揮開。另一隻手,緊緊的掐在那禦醫的脖子上,看著他臉色漸漸漲紅,發紫,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莫言,放手!”一片混亂中,隻有這個聲音,清晰入耳。


    尋聲望去,已換了衣服,麵色仍然慘白,卻不複先前狼狽的衛逸越過眾人,緩緩上前。向我伸出了手。


    我這是怎麽了,竟會失控至此。手上的力道一鬆,那命險些喪命的禦醫終於脫了我的掌控,貪婪的唿吸了幾口空氣,那人咳嗽連連,急急的躲開,麵上卻猶自不平:“……這人傷及心脈……醫聖在世,怕也難救……”


    “你……”尚未平熄的怒氣,被這一句成功點燃。剛剛找迴的理智,幾乎再次喪失。我尚未有什麽動作,便被眼疾手快的衛逸一把拉住。


    那禦醫卻急急向後躲去。場麵再次混亂。


    “誰說無救!庸醫!少危言聳聽!”清亮的嗓音響在帳裏。望著那個剛進帳內,一臉漠然的身影,我緊繃的心終於落地。


    “陵姨,你可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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