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準確的說,我是被那聲慘叫驚醒的,很驚訝於自己還能唿吸的事實,下一個念頭便搞笑的轉到了……不會是……又穿越了吧……我知道自己的念頭有些荒唐,但,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看著微微發白的天,再次打量四周,一盞油盡燈滅的油燈,四周雜亂的柴草,堆在飯碗中的死鼠蟑螂,似乎一切都沒什麽變化?原來我還在這兒,沒有穿越,也沒死去。


    不!不對,昨天那滿地無力撲倒的老鼠蟑螂卻沒了蹤影。


    難道說,錯晚上是因為自己太困而產生的錯覺。


    移步桌前,那塊用來試毒的銀子靜靜的躲在薑湯裏,散發著柔柔的光,我把它撈了上來,放在那隻有壁上學沾著殘油的燈壁上用力磨擦著。


    原來本明亮的碎銀,立刻蒙上一層淡淡的灰,雖然很淡,卻足以說明,我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可是,我為什麽活著?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亂雜的人聲顯赤外麵混亂的事實,我茫然的看著窗外的混亂,不知所措,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荒亂的腳步:“初兒……初兒……”娘的聲音裏充滿了驚恐不安。


    “娘,我在這!”高聲的迴應娘的唿喚,我心裏莫名的慌亂中,或是因為感染的娘的焦慮情緒,又或者,是因為昨晚上,明明自己經中毒,卻平安無事的詫異。


    我那過人的聽力,明明就聽到那刻意壓低有腳步聲的,卻為什麽會……什麽事都沒發生,又或者……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隻是我不知道?“初兒……”娘焦急的臉出現在窗外,不複平日的淡然,在親眼目睹我平安無事後才徹底放鬆下來,淚,不自覺的滑過臉,口中念嘮著:“你沒事……沒事……沒事就好……隻要你沒事……”我的心卻很沉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娘如此失態。


    “娘,出了什麽事,外麵怎麽吵?”“福兒、喜兒、都死了……”娘的神色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慶幸,慶幸於我平安無事的事實。


    “福兒、喜兒、都死了……”我被這個消息徹底弄蒙了,福兒、喜兒、不就是小姐身邊兩貼身丫頭,昨天和我一起被關在柴房、都在我隔壁的那倆丫頭。


    明明昨天還聽到福兒在花園裏邊哭邊繪聲繪色的講述我對小姐雙拳相向,昨晚上還聽到喜兒哀求看門人給她一盞燈末果的低低抽泣。


    怎的才過了一夜,這倆個瘦弱的丫頭,都死了。


    “這丫頭還活著?”不知是誰在驚唿,引來一大堆人圍在柴門外。


    也是,同關一起的三人,兩人死了,剩下那個活著的不被人當稀奇看才怪。


    “蘇丫頭,昨晚的飯你沒吃啊?”門外有誰問,好奇的意味多過審問。


    “沒,老鼠先吃了,我就沒敢吃!現在還餓著。”


    雖然不清楚是怎麽迴事,我也小心的字斟句酌的迴應道。


    這當口,可大意不得。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歎,隱隱聽到有人在說:“有福的,”“好運氣”之類的話。


    “娘……,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幾乎快陷入爆走的邊緣。


    “我也不清楚,隻聽說,福兒是自個上吊死的,可喜兒……喜兒是被毒死的……他們剛驗過,昨晚送來的飯菜全被下了老鼠藥的……”※※※※※※※※※偶是無奈的分界線※※※※※※※※※**的女孩仍在昏迷中,臉色通紅,不是因為氣色好,而是因為高熱,據醫生說是在水裏泡太久,救起來又沒及時更衣,而受的風寒。


    這女孩當然就是那落水的上官婉兒。


    把額頭上的毛巾取下,換上另一根,我守在床邊,心情仍久久不能平複中。


    生活是一本謎樣的書,你永遠猜不透下一頁寫的是什麽。


    不記得是在什麽地方看過這樣一句話,卻是我正現的真實寫照。


    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幕仍在我腦海中久久迴蕩……柴門剛被打開,我就被娘一把摟在懷中,久久不願鬆手。


    那樣緊緊的擁抱,我能清淅的感覺到娘的身體雖盡力仍無法克製的顫抖。


    心裏暖暖的。


    我反手擁抱著這個受驚過度的母親,以作無聲的安慰。


    至少這一刻,我是她的女兒,而不是那個已不知魂歸何處的蘇蘊初。


    隔壁的柴門也相繼被打開,幾個身材粗壯的婆子魚貫而入,罵罵冽冽中從門內分別拖出拖著兩具屍體倒退而出,在經過那高高的門檻時,不知哪具屍體的腦門在木檻上重重一磕,呯然作響。


    生平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死人,我不自覺往後縮,娘也是立刻下意識的用手掩住了我的雙眼。


    仿佛這樣,便能當這些屍體不存般。


    憑心而論,前世的電視網絡上,比這恐怖的場景我看得多了,可因心裏存著那不過是假的念頭,所以怕也有限,可如今,死亡的氣息如此之的近。


    聽著屍體自邊拖過,將愈行愈遠的聲音,我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勇氣,輕輕掙開娘的懷抱,在給娘一抹安心的笑容的同時,我鼓足了勇氣,揚聲道:“幾位大娘,請等一等。”


    看著前麵拖屍體的婆子驚異的神情以及娘不解的眼晴,我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擠出一抹笑意:“幾位大娘辛苦。


    這兩丫頭再怎麽說也跟我同關一屋簷下過了一夜,也算緣份。


    這點銀子請你們收著,幫我買些香燭送送,也算盡盡心。


    再說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死人,有此好奇,讓我看看死人是什麽樣可好?”娘在我安撫的眼神下默然不語。


    那領頭的婆子因見有意外之財而未對我多加為難,隻小聲的嘀咕著“你這丫頭倒真古怪,死人有什麽好看的。”


    “如果我昨兒個吃了那晚飯,不也就是其中一個,所以好奇吧!”我極力裝出一副天真的模樣,把昨天表少爺給我那包的碎銀拿出幾塊,塞進領頭那人手中。


    沒能用來驗毒,能做上這用場也不錯。


    自己乘機蹲下身,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兩具屍體了。


    如此近距離的觀看死人,讓我有種狂吐的欲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用這樣的痛意刻製自反胃的情緒。


    理智以及前世所小偵探小說的經驗清楚的告訴我,錯過了這樣一個第一時間觀察的機會,我很錯過很多信息。


    一具屍體全身發黑,麵目浮腫變形,眼口鼻耳間都有黑血流出,很似那些關於中毒的描述。


    另一具,雙眼外凸,披頭散發,脖子上仍纏著一條麻繩,也深深沒入脖子之中,血肉模糊。


    “人死如燈滅,這位姐姐,我可把你脖子上的的繩子解了,免得你到了陰曹地府裏難受。”


    我一麵故意大聲的念念有詞,讓眾人聽見,一麵小心的抬起女屍的頭,用顫抖的手取下繩子。


    “這個丫頭,你倒不用理她,夫人有話,膽敢謀害主子,雖自己了斷,免了活罪,也要拖去城外喂狗。


    我看這種人就是下了地府也得下十八層地獄的命。”


    那老婆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直到此刻,我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到底是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再別說什麽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蠢話。


    在這個君主集權的封建社會中,一眾奴仆的性命,永遠不會比螻蟻高貴多少。


    “怎見的就是她害的小姐?”我強壓下震驚反問。


    難道這一夜,還有什麽我為知道的變故出現?“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不是她害小姐,怎會心虛得上吊自殺,再說,在她屋內也搜到那件被掛破的嫩綠色衣衫,正是綿緞坊出的。


    不是她還能有誰?否則,事沒查清,能輕易把你放出來?”緩緩起身,我已麵白如紙,汗濕衣衫。


    步履蹣跚的撲進娘懷中:“娘,死人真可怕。”


    我口中如是說著,卻長長的舒了口氣。


    如釋重負。


    聽得身邊屍體被拖走,聽著那幾個老婆子仍悄聲議論什麽這丫頭真古怪,明明嚇得半死,卻好奇要看什麽死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娘……娘……”我埋頭在娘懷中,低低的,無意識的唿喚,心亂如麻。


    “初兒……怎麽了……你怎麽手覺冰涼……”娘驚慌失措的問道。


    “娘……今晚是不是陵姨來教我武功的日子……”我抬起頭,卻低聲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娘微微的點頭,讓我懸著的心稍微安了下來。


    “……我想見師傅……娘……我怕……那個福兒……福兒……不是自殺的……”看著娘仍是不解的神情,我低低,以隻有娘倆能聽到的聲音,緩緩說道。


    明顯感到娘的身體一僵,我低聲安慰到:“不怕,有陵姨在,定能護我們周全,這次,我一定求陵陵這迴多呆幾天。”


    想到先前看到的情景,我不由自主的閉了眼,隻覺身上陣陣的寒。


    剛剛清理那根麻繩時,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福兒脖子後麵,竟也有一條深深的勒痕。


    而上吊自殺的人,是不可能有勒痕出現在脖子後麵的。


    除非,她是被人用繩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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