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豔怎麽也沒想到江來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她盯著江海企圖用憤怒來壓製他的念頭。


    可惜了,沒壓住。


    因為江來一直在旁邊煽風點火,江海這些年憋屈什麽她就說什麽。


    “好了,現在就搬,孩子們都大了確實不能和我們一個屋子了,就這樣吧。


    江來,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和阿聘換一下。


    阿力!過來!”


    正在後院的江力一聽喊就跑過來了。


    “這些天阿聘和你擠一下,我明個就去找木工再做一張床,以後阿聘住你們屋。”


    “是不是讓我姐搬去和幺幺姐住啊?”


    小孩子都能想的明白的事情,江海滿心愧疚,自己竟然現在才意識到。


    他點點頭。


    “嗯,現在你去幫你姐收拾東西,收拾完了再吃飯。”


    沈豔氣壞了,一路摔摔打打罵罵咧咧。


    “這個家看來是用不著我了!”


    “你們父女倆這麽有主見還要我這個老媽子幹什麽?我走好了!”


    “反正我也幫你把江家的種帶大了,江海你也用不上我了,那這日子過著還有什麽意思?


    我還活著幹嘛?死了算了。”


    這些話落在家裏人耳朵裏,落在鄰居耳朵裏,誰聽著不難受。


    江力動作麻利的很,直接卷起江來的鋪蓋就放進了沈幺幺的房間。


    這時候沈聘還在裏頭看書呢,江力進去二話不說卷起他的鋪蓋。


    “你以後和我們住,這裏讓給我姐。”


    “啊?”


    沈聘下意識覺得是江力在胡鬧,姑姑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去和江家那三個兄弟住一塊呢。


    “姑姑知道嗎?你們和姑姑說了嗎?”


    江力催促著。


    “我媽知道,我爸也知道,咱們男人住一塊怎麽了?天天和你姐住一起也不嫌丟人。”


    說完江力已經抱著鋪蓋出去了。


    看著空蕩蕩的床板,沈聘盯著江來,臉色陰沉沉的。


    “我在這裏住很久了,怎麽你一來我就要搬走?”


    “誰知道的,可能是因為我姓江而你姓沈,正好這房子是我爸江海的。”


    江來一臉趾高氣昂。


    沒辦法,狗仗人勢太爽了,她喜歡這種感覺。


    沈聘黑著臉,眼眶紅紅的走出去了,出門前還一腳踹翻了門口的夜壺。


    江來懶得理他,環顧了一圈屋子。


    沈聘住在靠門的位置,裏頭的空間被一堵牆隔開,牆上也做了一扇門,裏頭住著沈幺幺。


    對自己這倆侄子侄女,沈豔倒是細致入微,生怕他們住著不舒服甚至還在屋裏頭放了個大木桶方便他們燒熱水洗澡。


    沈幺幺現在就呆在屋子裏呢,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麵。


    吃晚飯的時候沈豔沒上桌,故意自己端著個小碗坐在門檻上吃。


    大兒子江虎喊了幾遍,沈豔都沒理會。


    江順和江力也跟著勸了幾句。


    “別管我!你們江家人吃飽喝好就行了,管我這個外姓人幹嘛!”


    沈聘和沈幺幺都放下了筷子,尤其是沈幺幺,紅著眼眶坐在一旁一直默默掉眼淚。


    這可把江虎和江順心疼壞了。


    “都咋了!爸,你和媽道個歉就算了,非得讓全家都吃不好幹啥!”


    江海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是個能屈能伸的,換做以前他早就頂不住去道歉了。


    就算不是他的錯他都會去哄。


    但今天,江來還坐在他旁邊呢,還給他夾菜,這時候他要是服軟了,以後江來日子更不好過。


    一頓飯,除了江來,一個兩個都吃的不舒服。


    吃完飯沈豔自己拿著自己的碗去刷,根本就不管剩下爺幾個。


    以前江來丟的時候,家裏的碗都是沈豔刷的。


    後來江來迴來了,碗就成江來和她一塊刷了。


    今天這樣也好,江來衝著江力使了個眼色。


    “碗刷了,明天帶你去挖煤核。”


    “好嘞!”


    跟著江來有肉吃,這點江力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這個姐姐深藏不露,流浪在外的幾年學了好多本事。


    看著自家臭襪子能半個月不洗的兒子,竟然在飯後主動把碗筷收拾了,江海一臉震驚。


    江來吃完飯就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後院,一抬頭,猛的看到了漫天的星光。


    “哇。”


    這聲感歎是小布丁的。


    “我好久沒看到這麽漂亮的星空了。”


    江來深吸一口氣。


    “嗯,我也好久沒看到了。”


    “這個世界有什麽打算啊?”


    “好好做任務,好好生活唄。”


    江來很少會把自己當成一個過客,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活著的,所以每一個世界,她都會在任務完成後好好的享受生活。


    小布丁喜歡江來身上的這種鬆弛感。


    這會影響到他。


    “哦對了,我得去洗個澡。”


    這個年代很少會有公共澡堂開著,但江來比較走運,家旁邊就是鋼廠和煤廠,這兩個地方都開有澡堂。


    不過非廠內職工洗一次要給五毛錢。


    這可不便宜,所以一年到頭沈豔隻允許家裏人來洗兩次。


    也就是冬天最冷的時候,新年之前洗一次,快入春了再洗一次。


    但在原主的記憶力她沒在澡堂子洗過澡。


    每次沈豔都會把一家子都帶上,一塊去買澡票會便宜點。


    但上一次這個時候,江來被沈豔支去送信了。


    等迴來的時候,全家人已經洗好了出來了。


    江海讓江來自己單獨去,沈豔隻說澡堂子快關門了進去也泡不了多久浪費錢,讓她下次去。


    隻要是沈豔嘴裏的下次,那就是沒有下次。


    所以,原主有多久沒洗澡了。


    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江來沒有猶豫,翻出自己僅剩的幹淨衣服,拿上錢直接出發。


    煤廠夜班十點,澡堂子就開到十點半。


    江來八點進去的,一直在裏頭待到了十點半關門。


    給她搓澡的阿姨,收了江來三毛錢,前前後後給她翻來覆去的搓了三次,這才把她身上的灰給搓幹淨。


    還有那頭發,一整罐的洗發膏,江來用的幹幹淨淨。


    從澡堂子裏出來的時候,江來明顯感覺到冷了。


    禦寒的三層老灰被搓下來了,走起路來都輕鬆了不少。


    還有頭發,沒有經過燙染糟蹋的發質確實不錯,洗幹淨之後用頭繩綁起來,烏黑順滑手感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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