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提前一批錄取,選擇醫學院……為什麽?”


    江賜認真看著江來,迫切的等著一個答案。


    這時候江來迴過身,在“唿唿”吹過的晚風中認真道。


    “因為這是我欠你的。”


    “什麽意思?”


    江來看著他的眼睛,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他。


    “你知道我媽和你爸,在年少分別後這麽多年,是怎麽重新取得聯係的嗎?”


    這些話江賜不想聽,他隻想要一個答案。


    但因為麵前坐著的是江來,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聽她接下來要說的內容。


    “因為一場車禍。”


    江來指著江賜的眼睛。


    “你的眼睛,就是在那場車禍中瞎的,撞你的那個人是我爸爸,他當時為了送我去醫院車速太快沒注意信號燈,然後撞上了你的車。


    我爸爸死了,但他留下的債沒有還,所以我來幫他還。”


    一字一句,明明說的都是和自己相關的事情,但江賜卻像是在聽別人的事一般,多年之前的事情從江來的口中被提起,一切到像是在做夢。


    江賜清楚聽到心底裏有什麽東西碎了。


    他看著江來,一閃而過的念頭竟然是,她對自己的關心,隻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過錯。


    “隻是,因為這個?”


    江來點頭。


    “對,我欠你的,我要還你。”


    “你欠我的……”


    江賜目光沉沉的看著江來。


    “所以呢,你對我沒有其他感情?”


    “兄妹情?江賜,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江來的語氣中帶著些笑意,很輕鬆的聊天環境,江賜卻感覺墜入冰窟般難受。


    “我的眼睛我自己會解決,不需要你的憐憫和虧欠。”


    他不想和江來有這種被迫的羈絆,他厭惡江來這種彌補同情的語氣。


    江來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情緒似的,繼續靠過去看窗外的風景。


    “突然間沒有目標了,哎……接下來的日子,怎麽過呢?”


    真無聊啊。


    江來當然知道江賜對自己的感情,這又怎麽樣,他喜歡誰是他的事,不能因為那個人是自己,江來就自尋煩惱。


    總之她對他的彌補已經夠多了。


    這麽長時間的刻苦不就是為了給江賜一場酣暢淋漓的競爭麽?


    他在其中找到了奮鬥的方向努力的意義,收獲了足夠多的興奮和喜悅,最後還如願進入了自己最喜歡的大學,學習自己最喜歡的專業,找到了打算從事一輩子的職業。


    這怎麽不算一種彌補呢?


    反正任務進度條已經快滿了。


    隻差一點,治好了他的眼睛,江來就能徹底放鬆下來了。


    所以她選擇學醫,選擇了最對口的專業,以治好江賜的眼睛為目標繼續努力著。


    江來的優秀在大學裏一如既往,她依然是專業第一,老師口中坐得了冷板凳,最適合科研的那一類人。


    學醫第二年,毛芳去世了。


    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沒有遺憾的情況下,江來陪在病床前送走了毛芳。


    這個任務算是完成了,因為如果沒有江來,毛芳隻會離開的更痛苦。


    這種體麵且溫柔的離世,怎麽不算一種拯救呢?


    學醫的第六年,江來找到了治療江賜的方法。


    期間江賜早已經畢業,成立了自己的互聯網公司,創業不滿兩年就已經大獲成功。


    本碩連讀第七年,江來上了手術台。


    讀博期間,她已經能夠獨立熟練的完成手術,在確保一切萬無一失的時候,她主動找到江賜。


    再見時已經隔了快三年,上次見麵還是校慶的時候,他們倆作為優秀畢業生被邀請返校演講。


    那一天江賜和她表白,被江來毫不猶豫的拒絕。


    之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次見麵,江賜那一貫遮住左眼的劉海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簡幹練的短發,而他那因為車禍而被取出來的眼球,如今被一顆義眼代替,唯一的功能也就是美觀罷了。


    即使這樣,男人的眼睛看著還是有點奇怪。


    “怎麽?還想勸我手術?”


    江賜猜到江來的想法,麵色平靜,那沉穩的氣息之下卻藏著久別重逢的壓抑和瘋狂。


    他看著她。


    “你一點都沒變,還像高中時候那樣。”


    “你倒是變了不少。義眼好用嗎?”


    “怕嚇著人耽誤生意,談不上什麽好不好用的。”


    說完他給江來倒了一杯茶。


    “我不會給你機會讓你彌補我的。”


    他語氣平靜。


    “這顆眼睛,是專屬於我們的迴憶,你給我帶來的傷痛讓你這輩子都忘不掉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江來,誰讓你不愛我呢,明明我那麽愛你,你卻選擇了沈濰州那個草包混蛋。”


    眼前這個男人,斯文俊美的外表下藏著壓抑許久的偏執和陰婺,他看著江來,眼神貪婪又冷冽。


    “我希望你一直記著我這隻眼睛是怎麽瞎的,我希望你一輩子不得安寧,我的臉會出現在世界各個角落,讓你怎麽躲,都躲不掉。


    江來,我恨你,你讓我這麽愛你,卻又不給我任何機會。”


    江賜一直都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他沒什麽道德底線,也沒多少是非觀念,遵從的一切也都是從小到大法律裏學來的東西,除此之外他沒有多少身為人類的同理心和寬容心。


    這讓他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也讓他的內心愈發空虛。


    他想要什麽東西來添補內心深處的窟窿,於是他將目光放在江來身上。


    高中最後的兩年,是他過的最充實最快樂的兩年,這是江來給他帶來的。


    她一手把他拉出了黑暗,然後又毫不留情的把他踹了迴去。


    他希望江來一輩子飽受良心折磨,但他又小瞧了江來。


    對麵的女人勾唇一笑。


    “你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想幫你,無關良心,就隻是給自己找點事做罷了。


    你瞎一輩子,我也不會感受到半點愧疚,江賜,你都不了解我,就說愛我,這話在我聽來多可笑啊。”


    他竟然以為自己會有愧疚心這種東西。


    可惜了,江來沒有。


    一點都沒有。


    說完她起身,笑眼彎彎,看著江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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