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佇立在餘杭的堤壩上,靜靜地看著麵前奔騰而來的湍急江水,手中緊緊地攥著安雅交給他的令牌,深深的歎息著:“想他淪落紅塵,將自己這一身桀驁之軀,糟踐成這樣。若不是借了安大人的勢,此生就隻能做一個看人臉色,供人玩弄的人。終將一世抬不起頭來,哪裏能有今日。”


    他不是沒有才華,沒有抱負的人,曾幾何時,他也想過要建功立業,為國盡忠,可日子一長,便覺著,反正已然是這樣了,得過且過也就是了。


    他擦去了臉上混合的汗水和雨水,看著安雅派來護衛他的禁衛軍,麵上露出了一絲暖意:“若不是仰仗了安大人,他幾乎都要忘了的理想,哪裏還能有實現的一天。”


    “李大人。”身旁是餘杭知府謙卑的聲音:“你看這江水暴漲,怕是守不住了,咱們不如?”


    說著他擠弄了幾下眼睛,又挑了挑眉毛,神色猥瑣極了。


    “接著守,不準撤離!”他喝退了知府,將自己縮進油紙傘下,凜冽的寒風像刀子一般,刮著他的臉上。


    潰堤?


    李寒暗自搖了搖頭,一種若有若無的哀怨,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自古犧牲的都是百姓,何曾見過這些養尊處優的士族衝殺在陣前。”


    他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頭,神色淒然,身後是整個餘杭郡的百姓,一旦軍隊離開,放棄了這座堤壩,任由江水倒灌進城區,對於餘杭而言,那將會使滅頂之災。


    李寒眯著眼睛,望著一身棗紅色官府的知府,隻見他眼神閃爍,麵色猶疑,目中狠戾之色陡現,森然說道:“大人如今才想要逃走,怕是已經太遲了吧。”


    “若是大人真絕了這餘杭百姓的生路,想必您也是活不長的。”他指著逐漸上漲的江麵,神色冷冷的:“是死是活,可就全在您一念之間了。”


    知府心中不知將李寒咒罵了多久,恨不得將他的父親,早早的殺了,絕了這後患。


    不曉得有多想將他丟到眼前的江中,可四周看了看,記起那幾個穿著禁衛軍官服的侍衛,頓時將心中的不滿壓了下去,止住了就要脫口而出的斥責。


    他湊近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李大人,你有所不知,朝南邊走個十數公裏,便是平江縣境內,那是咱們餘杭郡地勢最高的地方,迴迴大水都是淹不到的。”


    “哦?”李寒漫不經心的問道:“果真?”


    知府見李寒詢問,顯是極有興趣的樣子,急忙諂笑道:“下官哪敢欺瞞大人,這話可比金子還要真啊!”


    臉上堆著笑意,心中卻是鄙夷到了極點,“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傍上了安大人這棵大樹,要不哪裏要看你的臉色。”


    “要真像你說的,那的確是太好了。”說完,板起麵孔,收起笑意,不再多說一句話,隻顧著細細查看大堤上的情況。


    知府氣的漲紅了臉,拂了袖子,擦去臉上掛著的水珠,轉身就要離開,“你想死,我可還想好好的活著。”


    足下不停,狠狠的呸道:“不就是個男寵,還妄想能封侯拜相,實在是荒唐。”


    他怨恨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想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討了安大人的歡心,好混個良家子的身份麽?還真以為,換了身衣服,就能抽了那下賤的骨頭?”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順著春季寒冷的江風鑽進了李寒的耳朵裏。


    “那又如何?”李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聲音裏滿是無可奈何,“我本就不是個幹淨的人,隻要安大人能夠平安無事,我就是死了,也沒什麽了不得的。”


    此時他的心中平靜了不少,他何其慶幸,那個溫柔的像水一般的女子正好好的呆在她的小樓上,倚著欄杆,百無聊賴的發著呆。


    一邊捧了美味的糕點,往嘴裏塞,一邊抱怨著,這雨要下到什麽時候。


    隻要一想到她的笑容,他的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不再那樣的害怕了。


    話說迴來,這世上哪有人能逃脫這個死字呢?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終歸是要去的,又有什麽好擔憂的。


    ------題外話------


    晚上還有一更,時間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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