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八阿哥府中的下人們,同樣忙著伺候主子出門,胤禩向來嚴於律己,從不貪睡懶起,此刻已穿戴齊整要出門,但與昨日一樣,瞧見霂秋也打扮得端莊穩重,那麽早就要出門去了。


    原先寺廟裏燒香,逢初一十五才出門,如今妻子一頭紮進道教中,日日起早趕去觀中叩拜抄經,無比虔誠。


    胤禩不敢說輕狂之語褻瀆神靈,可他覺著妻子這般奔忙,身上並無半分靈氣,若是去清淨之地求個內心安寧也罷,可顯然她日日拜三清,所求所願似山如海,虔誠二字,實在過譽了。


    「今日瞧著要下雨,還要出門嗎?」胤禩走到廊下,看了眼天邊沉甸甸的雲,好生道,「你既誠心,在家也能抄經,何必這樣辛苦,我這上朝都不及你忙碌。」.


    八福晉垂眸問道:「是不是外頭有人說閑話了?」


    胤禩搖頭:「並沒什麽閑話,隻是我擔心你,瞧著都清瘦了。」


    八福晉鬆了口氣,說道:「我前些日子是為自己忙,這幾日是為國舅府的道場忙碌,佟夫人要在中秋節前做道場,我幫著打點一些小事。」


    「可你……」


    「胤禩你別生氣,我知道我貴為皇子福晉,是你的妻子,本不該對大臣家眷如此殷勤。可那是公爺府,是皇阿瑪的外祖舅舅家,連德妃都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去佟家,我幫著佟夫人做點小事,為你落個好名聲,很是值得的。」


    胤禩輕歎:「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可是……罷了,你有分寸就好,再者即便清淨之地,觀中多是男兒身,你身邊要帶齊奴才下人,處處謹慎。」


    八福晉欠身:「都記下了,再忙這幾天,我便不去了,我知道就算三福晉也不敢這樣頻繁地出門,我不能給你添麻煩。」


    胤禩欲言又止,他並不願妻子總將這些話掛在嘴邊,可不得不承認,他很在乎自己的名聲,他不願霂秋給自己添麻煩。正如這去觀裏燒香的事,再如何虔誠恭敬,也是拋頭露麵的事,早晚會被議論。


    不久後,夫妻二人氣氛微妙地散了,去往道觀的馬車上,八福晉低沉著臉,原先愛看的街景今日也無甚興致,早早放下了簾子,眼神空空地隨著車馬搖晃而呆坐著。


    「福晉……」過了許久,珍珠終於忍不住開口。


    「想勸我什麽?」八福晉苦笑。


    「八阿哥是為您考慮,擔心您在外頭受委屈,您可千萬別誤會。」


    「今日天氣不好,我才悶悶的,不與他相幹,方才我們說得好好的,沒事。」


    珍珠再不敢多嘴,小心地給福晉斟了茶,安靜地坐在一邊。


    喝了茶,身子裏暖融融的,又到一年秋天,到八福晉出生的時節,可惜當年她的降生,沒有給任何人帶來喜悅,不過是多了一個人口,就連親生母親,都舍得棄她而去。.


    將茶碗遞給珍珠,八福晉心中歎了聲,如今做的一切,看似為了胤禩,實則是為了自己,為胤禩謀事業,就是為自己求前程,八阿哥將來封王乃至做皇帝,她郭絡羅霂秋這輩子,才真正能有翻身的機會。


    至於胤禩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在乎,她都不強求了。


    馬車到了觀前停下,珍珠下車命小廝放凳子,待得八福晉被攙扶下來,主仆倆一同瞧見大阿哥府的奴才從邊門出來,被小道士客客氣氣地送走了。


    「大福晉果然在這裏求的符,咱們都撞見兩迴他們家的奴才了。」


    「是啊,心誠則靈,我且多花些心思,總會有所迴報。」


    此時有道長迎來,八福晉稽首行禮,珍珠給身後的下人使了眼色,除那牽馬拉車的,一行七八個丫鬟婆子並小廝,整齊地跟著進門了。.


    這會兒胤禩策馬往暢春園去的路上,遇上了四哥一行,忙停在路邊等兄長來,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候。


    胤禛笑道:「今日你也不坐車了?」


    八阿哥道:「秋高氣爽,跑一跑身上鬆快,我總不如哥哥們健壯,皇阿瑪瞧著也擔心。」


    胤禛很是讚同:「怪不得近日氣色也好了,這人動起來,氣血才旺盛。」


    八阿哥見時辰不早,不敢耽誤麵聖議政的時辰,忙和四哥一同策馬前行,大清早路上沒人,到了城郊更是跑得暢快,下馬時胤禛見八阿哥氣喘得厲害,笑道:「怪我跑得急了,下迴隻管喊我慢些,身體要緊。」


    八阿哥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緩過來,卻抱拳道:「四哥,我好些日子沒這麽痛快了,跑得舒坦極了。」


    話音剛落,遠處有車馬匆匆而來,小和子眼尖,忙稟告胤禛:「主子,是佟公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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