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還沒反應過來李翊嘴裏的‘他指的是誰,又聽到他問道:「她呢,如何在哪裏?」


    長亭怔了怔,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陸晚,連忙道:「姑娘知道殿下的計劃後,就按著我們的安排悄悄先離開了郡主府……」


    「但出了府後,姑娘卻沒了蹤跡,她會不會出城去找小公子匯合了……」


    聞言,李翊不覺蹙起了眉頭。


    以他對她的了解,這個時候,她是絕不會離開的,而是會想辦法帶羅衡進宮來指證李照。


    思及此,李翊問長亭:「先前讓你托大公子做的事,大公子怎麽說的?」


    長亭道:「大公子說,先前姑娘一直將羅衡留在私宅裏,托他看管,但昨日卻突然差人來將羅衡帶走了,現如今,大公子也不知道羅衡被帶去了哪裏?」


    李翊眸光一沉,神情不覺嚴肅起來。


    他原本的計劃是,利用陸鳶代替陸晚死後,就讓陸晚出城離開京/城,在這場奪嫡之亂終結前,暫時都不要再出現。


    而她先前安排好羅衡對付李照的事,他可以代她做了。


    但是沒想到,陸晚似乎料到了他的計劃,竟搶在他前麵將羅衡轉移了。


    難道,她寧願放下這次絕佳的脫身機會,也要親手對付李照?


    想到這裏,李翊不由想起她先前對李睿下手時,將刀尖***李睿胸口的決絕和釋然。


    陸晚對李睿的仇恨他能理解,可她對李照不死不休的態度,卻不禁讓李翊疑惑。


    她與李照並無太多交集,她為何一直不肯放手?


    越想,李翊越發覺得陸晚身上疑雲重重,讓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但眼下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宮裏兇險重重,李照的兵馬隨時會反,會殺進宮裏來逼宮,到時皇宮就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所以他絕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踏進這個險境中來。


    思及此,李翊對長亭鄭重吩咐道:「派人去找她,還要留意各處宮門,不要讓她進宮來。」


    長亭應下,李翊又問道:「儲秀宮那邊有什麽動靜?」


    長亭道:「他們派人到郡主府放火後,一直派人混跡在巡防營裏,直到後麵小公子認出那斷腿之人是羅衡後,那些人才離開……」


    說到這裏,長亭突然恍悟過來,自家主子先前說不簡單的人,指的是阿晞。


    如今想想,阿晞確實不簡單,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盯著,所以故意喊出羅衡的名字,好讓李照的人信以為真。


    想明白後,長亭不免覺到驚奇。


    此事,是自家殿下一手安排下的,連姑娘事先都不知道,小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還配合得這麽好?


    李翊閉上眼睛,嘴裏繼續問道:「李照得知消息後,有什麽動作?」


    長亭斂神道:「他身邊的玄月後半夜親自出宮去了,我跟著他們,發現他們去了一些大臣的家裏。」


    聞言,李翊勾了勾唇,忍不住嘲諷笑了。


    「看來,他以為除去了阿晚和羅衡,萬事大吉了,等不及要召集他的人,準備複位了。」


    長亭蹙眉道:「大公子還沒有進宮,皇上身上的毒也還未解,人尚且在昏迷中,若是讓他這個時候出來,隻怕形勢不好掌控。」


    長亭想到的,李翊早就考慮到了。


    他冷然道:「放心好了,有太後在,他甭想輕易出來。」


    李翊早就想過了,先前太後聽從父皇的意願,做李照的保護傘,派人守儲秀宮,以防他對李照下手。


    可同樣的,太後也不會讓李照走出儲秀宮大門,更不會讓他複位。


    「你去告訴皇叔,讓他想辦法與太後拖住李照,我們也會派人暗中幫他們。」


    「等時機成熟了,本王再通知他放人。」


    陳王上次被晉帝帶入宮中為質,美其名曰為太後侍疾,故而這段日子他都跟在太後身邊,卻無疑是給李翊多添了一個幫手。


    長亭連忙應下。


    李翊又問:「沈植他們什麽時候進宮?」


    話音剛落,長奕從外麵進來,對李翊稟道:「殿下,大公子到了,如今人已到了殿外。」


    李翊聞言,倏地睜開眸子,下一刻翻身下榻,甩袍朝外走去。


    殿外,一個身著青衣布衫的中年大夫立在階下,身後跟著一個藥童,替他背著藥箱。


    兩人見到李翊,皆是恭敬拜下。


    「草民沈三針,見過翊王殿下!」


    李翊打量了一下他的形容,雖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沈植,但他易過容後,當真一點沈植的影子都沒有,連他都認不出來。


    李翊擺手讓他們起身,領著他們入內,徑直來到晉帝的寢宮裏。


    彼時,太醫院孫院首領著一眾太醫,正圍在龍榻前給晉帝把脈問診。


    看到李翊領著一個民間大夫進來,孫院首眉頭微攏,麵上卻是恭敬道:「這位就是翊王殿下從民間請來的解毒聖手?」


    李翊目不斜視的來到龍榻前,冷聲道:「你們太醫院遲遲拿不出解毒的法子,本王總不能任由父皇一直昏迷著。」


    說罷,招手讓沈植上前,道:「你來替皇上看看。」


    沈植上前來到晉帝床前,藥童背著藥箱跟上,打開藥箱,從裏麵取出脈枕,遞給沈植。


    高公公將晉帝的手腕放到脈枕上,沈植伸手搭上去,凝神為晉帝把脈。


    瞬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翊王帶來的這位民間大夫身上,殿內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李翊早就知道沈植能解父皇身上的毒,如今隻不過做做樣子給旁人看。


    如此,他的目光沒有盯著沈植,而是往後偏移,落在了沈植身邊的藥童身上。


    大寒的天氣裏,藥童身上穿著厚厚的棉服,頭上戴著兜帽,遮得嚴嚴實實。


    從李翊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露在兜帽下的小半張臉,蠟黃蠟黃的。


    李翊倒不記得,小至死後,沈植身邊何時多出了這麽一個藥童來。


    他隻記得,曾經有人假冒成趙嬤嬤孫子的媳婦去刑部大牢裏探監,當時就是將臉塗成這般蠟黃的樣子。


    莫說當時她躲在大牢角落裏,都被他認了出來。


    如今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會認不出她?


    其實方才在殿外,她跟在沈植後麵跪下給他嗑頭時,他就認出她了。


    雖然懊惱陸晚的不顧死活,但當認出她的那一刻,李翊的嘴角卻不自禁的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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