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蒯越的憤怒,劉辯心頭生出濃濃的悲哀,麵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此時的他與往日的怯懦有著天壤之別,也像是在堅持著什麽……


    “大兄可以允許劉表在江夏屯兵十萬,但他隻能在山中築城,大兄絕對不允許他在汝南平原上威脅汝南郡的安全!”


    “平春、鄳縣、軑國、西陽四城必須交出來,否則就是戰爭!”


    “涼州軍可以不踏入南陽郡,但不代表不能從汝南郡殺入江夏郡,不代表不能砍了你蒯家滿門。”


    “無論本王是否姓劉,本王也無法阻止大兄,同樣也無法阻止劉表挑起戰爭,話盡於此!”


    劉辯轉頭看向一臉震驚的袁胤,小臉依然酷酷。


    “淮南軍撤離汝南郡時,大兄沒有踏入九江郡,也沒有趁機攻擊你們,如果你們一定要戰,汝南袁家自此不存,是戰是和,皆由你們自己決定!”


    袁胤怕了,是真的怕了,他能從劉辯嘴裏得知董虎已經決意幹掉冀州袁紹,冀州一旦落敗,那裏的袁氏子孫肯定會被屠戮一空,而汝南郡的袁氏子孫都在九江郡境內,一旦二十萬涼州軍殺入……


    並不是所有人都被鎮住了,程昱冷臉上前,冷哼道:“程某承認涼州賊勢大,但你莫要忘了,這裏是九江郡,不是涼州賊可以縱馬馳騁的中原!”


    “二十萬涼州賊?若各家聯合起來,真當我等怕了那羊雜小兒?”


    劉辯冷冷看著程昱,腦中不斷閃過看到的密信,想著大兄曾經對此人的評語,突然不屑一笑。


    “呂布的赤兔馬成了三丫姐的坐騎,方天畫戟成了大兄手中兵刃。”


    程昱身量高大,雖然沒有董虎、董重那樣的壓迫力,卻比劉辯整整高出一頭,劉辯卻毫不畏懼上前一步。


    “大兄若允諾呂布做吳郡太守,並且把淮河上的船隻盡數送與呂布……”


    “你覺得如何?”


    程昱、陳群、陳宮全都麵色驟變,不止他們,袁胤、袁敘、孫策、閻象、楊弘、張勳……全都大驚失色。


    “嗬嗬……”


    “別以為呂布與大兄有解不開的仇怨,貂蟬可正在大兄身邊呢!”


    聽到這樣的話語,程昱怕了,真的怕了,那該死的呂布實在是太危險了,一旦董虎支持呂布渡江攻打吳郡……


    “哼!”


    丹陽郡將軍周昂不屑冷哼。


    “呂布想渡江,他也得有那個本事!”


    聽了這樣的話語,劉辯默默點頭。


    “那不如讓呂布做九江郡太守,廬江郡太守也可以。”


    “什麽——”


    袁胤大驚,剛要上前大怒,楊弘慌忙將他拉住,人卻看向劉辯,一臉鄭重。


    “漢中王還請轉告董將軍,我軍願意和平相處!”


    “絕無冒犯之意!”


    劉辯默默點頭,他說這些就是為了反擊程昱話語,隻要呂布趴在廣陵縣內,曹操、周昕、周術、劉表就不敢輕易渡江,這是極為危險的事情,因為……董虎喜歡捅人屁股,呂布同樣喜歡刺出致命一劍。


    廣陵郡地形特殊,西麵是一道南北縱向丘陵帶,北麵的淮河、南麵的長江兩端地勢稍高,中間幾百裏範圍都是一個個湖泊、沼澤帶,是典型的“半碗”狀沼澤地形,正因這樣的特殊地形,董虎所領的涼州軍占據著臨近淮河的數個縣城,而呂布則占據著臨近長江的數個縣,雙方則在中瀆水運河上的平安縣、高郵縣對峙。


    這種對峙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決出勝負的,原因很簡單,兩座城池都是建立在運河沿岸的突出高地上,這樣的高地麵積不是很大,周邊都是水澤,大軍很難施展開來,缺少有利支撐點,所以隻能彼此對峙。


    但呂布卻能向西殺出,從丘陵帶與長江之間的缺口堂邑縣殺入九江郡,與董虎從淮陵縣殺入九江郡是一樣的性質,而且比淮陵殺入九江郡的地形還要開闊。


    呂布太過危險了,剛剛退入臨近長江的廣陵縣,就想領五萬大軍渡江殺入吳郡,氣的曹操指天指地一通大罵,幸虧雙方隔著條長江,要不然雙方真能打了個血頭血臉!


    有長江擋著,呂布就算想進入吳郡、丹陽郡也極為困難,可若曹操、周昕、周術、劉表主動渡江進入九江郡,那就極為危險了,因為呂布可以自堂邑縣徑直殺到各路聯軍的背後,一旦聯軍在鍾離、陰陵、西曲陽、壽春四縣與涼州軍對峙廝殺……別說擊敗涼州軍了,曹操、周昕、周術、劉表若是稍微跑的慢一點,他們就都得死在董虎、呂布兩人的夾擊下。


    呂布是極為危險的家夥,冷血、果斷、唯利是圖,一旦董虎說服了他,他就敢用五萬兵馬全力攻打九江郡的背後,無論是聯軍,還是淮南軍自己單獨麵對,都極為危險!


    在場的人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不是看不出來這種隱憂,但所有人都認為呂布殺了董卓,雙方有難以解開的仇怨,根本不可能聯手,但他們忘了一件事情,董虎雖厭惡呂布,與他卻沒有實質性仇恨,殺董卓……也是董虎刻意縱容的結果。


    若能把曹操、孫策、周昕、周術、劉表、袁胤等人一鍋燴了,董虎不介意多付出些代價,讓呂布再狠狠捅他們一刀。


    聽了劉辨的威脅,所有人都怕了,陳宮更是嚇得臉都白了,他知道,一旦不能解除所有人的擔憂,他必死!


    陳宮唿吸連連,上前向劉辯抱拳深深一禮。


    “自太祖之後,我朝再無漢中王一事,陛下仁德,破例讓王爺做了漢中王,天下傾覆在即,王爺不以中興漢室為己任,卻與殘暴涼州賊人為伍,如此下作陰害為國殺賊之忠良,就不怕死後無顏麵見我朝曆代帝王先靈?”


    麵對陳宮這樣的詰問,劉辯一時無言以對,雙眼更是露出濃濃的哀傷、迷茫、無助……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劉辯雙眼酸澀,重重吸了兩下鼻子,臉上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太多的不應該……”


    “若父皇、朝廷不是如此不信任大兄,若是何進不是一定要殺十常侍,若是你們沒有焚燒皇宮,若是你們當日能在宮殿上反對董卓廢立,若你們沒有圍攻雒陽……”


    “太多的不應該,太多的錯誤。”


    劉辯一一看向所有人,麵上無一絲表情。


    “你們可以說大兄天生腦後長骨,但本王相信大兄!你們任何一人做了天子,也不會將三公權柄全都聚在內閣首輔一人身上,不會四十五歲徹底放權。”


    “你們可以說大兄在欺騙本王,但本王相信大兄!相信大兄即便走到這一步,也是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為了帝王權利!”


    劉辯冷漠看著更加蒼白的陳宮。


    “十年前,在廣宗城下,大兄當眾說出亡國三策時,大兄就有動搖我朝的能力。”


    “北上並州,戍守雁門郡,先後擊敗了匈奴、鮮卑人,大兄同樣有了動搖我朝根基的能力。”


    “大兄能征慣戰,每次都能把敵手算計的死死,你真以為大兄會看不到王允、貂蟬、呂布的危險?看不到你們欲要勾結殺害董卓的陰謀詭計嗎?還是說看不到你們隻能從武關逃入荊襄?”


    “你陳宮真的如此自大,會認為大兄看不到你們的所作所為嗎?”


    ……


    “哼!”


    “你們的所作所為,大兄全看在眼裏,但董卓傷了大兄的摯友董瑁的性命,大兄對董卓淩虐百姓也極為不滿,但大兄是臣,也是其子侄,不能對董卓動手,不代表不會坐視不理!”


    “你們成功了,但也失敗了,即便沒有大兄的介入,你們還是敗在了李傕郭汜手裏!大兄為了避免關中再起動亂,各路大軍威逼關中,強迫李傕郭汜低頭臣服!”


    劉辯冷冷看著大汗淋漓的陳宮。


    “你們成功的殺了董卓,不是你們本事多大,而是大兄願意看到你們成功。”


    “你們最後又失敗了,那是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注定失敗!”


    “大兄可以不給你們逃跑的機會,也可以不給朝廷任何中興機會,但大兄還是給了,而且還是逼著李傕郭汜將劉協和朝廷送到武關!”


    “你真以為大兄如此貪戀權柄?”


    劉辯每說一句就向前踏出一步,一步步逼著陳宮後退,把陳宮逼得退無可退……


    “哼!”


    “相比你們嘴裏的忠義,本王更相信大兄!”


    此時的劉辯幾乎換了個人,強勢的可怕,若是董虎,或是任何一個涼州將領見到他這個樣子,肯定會目瞪口呆,但又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他是天子,即便是被廢的天子,他也是帝國皇帝,可他的帝國支離破碎了……


    憤怒、委屈、無助、絕望……偏偏他又不知道該去恨誰。


    恨何進一定要誅殺十常侍嗎?


    恨董卓廢掉自己天子位嗎?


    恨眼前這些裂土爭霸的諸侯嗎?


    還是該恨自己的父親混賬胡來、不喜歡自己,非要將西園八營兵權交給蹇碩?


    ……


    劉辯不知道恨誰,大兄已經把事情說了很清楚,天下大亂的根源早就埋下了,百姓叛亂、諸侯們裂土稱王,根源還在朝廷自身。


    世有因緣果,種豆結豆,種瓜結瓜。


    不知道恨誰,但他還姓劉,還是曾經的帝國皇帝,能做的隻能……隻能最後幫助朝廷一次……


    “平春、鄳縣、軑國、西陽必須拿出來,劉表若是不願,不用大兄動手,本王現在就傳令趙雲、龐德將軍殺過漢水,本王親手屠了劉表和你蒯家滿門,本王重新換一個荊州牧。”


    “本王是認真的!”


    襄陽、樊城隔江相望,在漢朝的版圖上,兩座城池事實上都隸屬於南陽郡,這很符合大漢朝的“挾製”做法,因為荊州境內有太多的山林蠻,很難說他們反叛後會不會占據漢江南岸的襄陽而割裂天下,正因這種考量,襄陽、樊城兩座渡口型重城都隸屬於南陽郡,一旦荊南發生叛亂,兩百五十萬人丁的南陽郡就能順利渡江平叛。


    襄陽、樊城這樣的關係在大漢朝是普遍性的,但在劉表進入襄陽後,強行將襄陽劃入了南郡,但不管怎麽說,人丁已經達到了三百萬的南陽郡絕對有實力威脅到劉表的生死,若是董虎渡江攻打劉表,南郡本土家族或許會上下一心拚死抵抗,可劉辯的身份不同,無論蒯越私下裏如何鄙視他的怯懦,或是不滿怯懦小子背叛了大漢朝,都不敢輕視劉辯的身份。


    劉辯是廢天子,但他與姐姐一樣受到董虎的影響很大,當年袁術從南陽郡離開時,帶走了很多富戶家族,就如淮南軍撤離汝南郡一樣,幾乎把汝南郡的財貨全部搜刮了幹淨。


    但也恰恰如此,劉辯、董虎都在南陽郡獲得了很多無主且肥沃的田地,也就有了軍屯田、民屯田,有了給無田百姓分田耕種的可能。


    劉辯在河東郡做過太守,是董虎按著他的腦袋做的,而且做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差點沒被河東家族欺負的窩囊死了,後來還是何氏聽說了兒子被人欺負,從雒陽連夜跑到河東,三下兩下就把地主富戶的高佃租降了下來,也正是有這樣的親身經曆,他在南陽郡施政時,也順利的將最高佃租控製在了五成,再加上他給人分田,與董虎的做法一樣,分田的佃租就是一成,算是十稅一的賦稅,若還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他就把人全都送去董虎控製的礦山、作坊去掙錢……


    正因劉辯在南陽郡的種種減輕百姓負擔的做法,他在南陽郡也享有極高的威望,也影響到了相鄰的南郡百姓。


    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南陽郡同樣人才濟濟,文臣武將並不比劉表手裏的人差了,劉辯看似怯懦膽小了些,但他是真有威脅劉表的實力!


    劉辯發出赤裸裸的威脅,蒯越胸口連連鼓動,他很清楚南陽郡有怎樣的實力,知道南陽郡流落了多少落魄家族,更知道那些落魄家族是如何的覬覦荊州土地……


    “此事……此事不是下官能夠決定的,還需州牧大人決定。”


    “還請……還請漢王諒解下官的不敬。”


    蒯越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顱,劉辯盯著他數息。


    “本王不久就將前往漢中郡,你們……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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