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仰天怒吼,無數將士震天怒吼,轟隆隆若怒雷,城頭無人開口……


    “邊章老兒!”


    “可否有膽出城一飲——”


    董虎背靠著椅背,舉杯相邀,邊章氣息一陣粗重,轉身就要出城……


    “將軍不可,那小賊尤為可惡,竟在城門處燃起大火,大人若自城頭出城,我等就算想救援都是無可奈何。”


    邊章這才想起城門處大火事情,哪裏還顧得董虎的激將,忙開口急問。


    “大火可有毀壞了城門?”


    閻行苦笑道:“大火太過熾烈,我軍難以靠近,城門……城門恐怕是要毀了。”


    就在這時……


    “邊章老兒!”


    城下再次響起董虎聲音。


    “邊章老兒——”


    “別以為咱不知道城內藏了一萬兵馬,別以為小爺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麽。”


    “邊章老兒——”


    “小爺前來時一萬五千兵馬,一個月來,不是你榆中城跑出來搗蛋,就是勇士城、金城塞騷擾,這些日,僅被咱抓的就有三千,今日你又送與小爺三千,僅這些兵卒,小爺就有兩萬。”


    董虎飲了口小酒,指著城頭老臉鐵青的邊章。


    “小爺三千按著你五千狂揍,並且陣前俘虜三千,小爺兩萬兵弄死你城內一萬,那還不是跟玩的似的?”


    閻行大怒,不再遮遮掩掩,弓箭舉起就是一箭。


    “董虎——”


    “死——”


    話音未落,“嗡”的一聲炸響,嚇得邊章一縮脖子,忙又去看城下,隻見一魁梧漢子舉盾擋下必殺一擊。


    董虎見到殺弟仇人,胸中怒火不住升騰……


    “哼!”


    董虎強壓下胸中怒火,再次飲了口酒水。


    “閻行小兒!”


    “小爺給你一個時辰逃命,一個時辰不逃……”


    “屠城!”


    董虎起身站起,拍了下董重肩膀。


    “傳令三軍,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任由城內叛軍逃亡、投降,一個時辰後,屠盡城內所有活物。”


    董虎轉身走向遠處董瑁,就在這時,苦娃押著三千降卒出現,推著三輛龐然大物緩緩出現,一輛巨大攻城樓車、一輛攻城錘、一輛配重投石機。


    但凡明眼人,隻要看上一眼樓車、攻城錘,他人就知道是怎麽迴事,可沒人見識過投石機,董瑁不知道他造了這些東西,更不會理會城牆上韓遂、邊章、閻行等人的驚駭,見到三千人推著高大怪獸出現後,忙拉著董虎驚問。


    “虎娃,你真的要強攻榆中城?”


    看著董瑁神色,董虎有些無語看向三輛大車。


    “僅這三輛又如何能攻城?不過是嚇唬嚇唬邊章,讓那老小子畏懼咱,主動讓出城池罷了。”


    董虎打馬與董瑁一同走向巨大的投石機,笑道:“說是北宮伯玉有十萬叛軍,就是虎娃不說,大公子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就三五萬兵卒,餘者都是些或主動或被迫投靠的百姓。”


    董虎想了下,說道:“在狄道時,僅有那閻行領一萬五千兵卒,餘者皆躲在後麵,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意見不一,不想太過激怒了大漢朝,這在三四百年裏的戰爭中,他們很清楚大漢朝是怎樣的存在。”


    “虎娃不是大漢朝的正規編製,與咱拚,就算最後砍死了咱,也不會傷及到大漢朝分毫,並不能因此讓大漢朝答應他們一些利益,因為隻有讓大漢朝損失更多,朝廷才會選擇招撫、妥協。”


    “虎娃已經成了高原羌的一部分,除了傭兵外,所有兵卒要麽是參狼羌女騎,要麽是俘獲的叛軍,死完了,大漢朝也不會有丁點痛感,畢竟又沒有花費朝廷一文錢。”


    “可對於那些叛軍呢?與咱血拚,若能輕易幹掉咱,那還可以全力一擊,可若不能呢?或是遭受重創呢?若讓大漢朝看到他們隻是群烏合之眾,別說想要大漢朝後退安撫了,不把他們全部砍死就不錯了!”


    董虎笑道:“正因這些事情,他們並不能與咱全力一戰,當然了,這隻是從他們的行為得出的結果。”


    董瑁默默點頭,說道:“從他們不斷騷擾而不是全力一戰,是可以推斷他們的心意、想法,可若他們真的一開始與你一戰呢?”


    董虎無所謂笑了笑。


    “咱虎娃跑就是了。”


    董瑁一愣,沒想到他會說了這句話語。董虎衝他笑了笑。


    “緊緊攥著拳頭是很難擊敗的,尤其是咱們兵力不足時。”


    “在虎娃領著一萬多人前來時,北宮伯玉若是選擇與咱全力一戰,說明叛軍勢頭正旺,如同精力充沛的公牛,首先要做的不是正麵頂牛,而是不停在旁跳騰、閃躲、激怒,不斷消耗他們的精力。”


    董虎說道:“咱們有一萬五千人,想要與咱們全力一戰,他們至少也要同等的兵力,若是兵卒少了,很可能與今日一樣,被咱們在逃跑時狠狠咬一口。”


    “咱們可以後退的地方很多,可以向隴西郡後退,可以自漢陽郡向三輔後退,這些地方都有一些堅固城池,依托城池防禦,逐漸消磨敵軍的士氣。”


    “當他們疲憊了,也就是身死的時候,但這隻是咱們被動後退,是他們始終是一個拳頭情況下,事實上並不是這樣,他們即便上下一心,也不可能是拳頭,而是在一追一逃的過程中,逐漸拉伸成一條巨蛇。”


    “巨蛇的頭部就是他們的主力,腰腹之處就是他們的牛羊輜重,尾部則是易於受驚逃散的百姓。”


    董瑁心下陡然一驚,終於明白了他因何要選擇主動跑來榆中的原因。


    說是此次是河湟羌造反,是西羌造反,但裏麵也還是有不少窮苦漢民,或是身體裏有羌人血脈漢民,畢竟三四百年相互婚娶,血脈交融也算不得什麽,但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這些造反的,大多隻有牛羊,真正耕種漢民不多,與董虎一下子搶了十餘萬頭牛羊一般,這些叛軍手裏有無數行走的牛羊。


    牛羊不是糧食,一兩百萬頭牛羊就需要占據老大的區域,一旦遭受攻擊,一旦牛羊炸了群,牛羊若死了、跑了,咋整?


    沒有糧食,沒有牛羊,咋整?


    糧食堆放起來,用著馬車拖拉,想往哪拉就往哪拉,不言百萬頭牛羊所需的草料,僅受驚亂跑就能衝亂數萬大軍。


    董虎並不害怕北宮伯玉與他決戰,打不過時,跑就是了,反正他又不是朝廷的正規編製,朝廷又沒法子把他關籠子治罪。


    董虎看著董瑁苦笑,就知道他已經了解了自己心意,不由一笑。


    “縮在一起時,又有黃河為阻,咱是沒法子正麵擊敗他們的,即便拿下了榆中、勇士城,也隻能是彼此對眼看著。”


    “可他們一旦把拳頭張開了,咱就有了迂迴奔襲的機會,甚至咱去捅河湟穀地也不一定。”


    一聽他又要捅北宮伯玉、燒當老王的屁股,就又一陣無語,可從他話語中,若十萬人追著他屁股亂跑,一旦給他讓開了金城塞通道,還真不好說他領著四五千騎奔襲河湟穀了。


    了解了董虎的真正意圖後,董瑁也不再擔心,反正北宮伯玉、燒當老王是不是與他全力會戰,都有應對之法,那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但董瑁還是指著幾百人推的推、拉的拉投石機,笑道:“這又是什麽玩意?”


    董虎從腰間解下投石帶,笑道:“大公子是知道咱虎娃會扔石頭,也見識過一根棍子拴著的投石杆,而這不過是大一號的投石杆。”


    “投石帶、投石杆隻能扔鵝卵石,而這卻可以扔人頭大石頭,咱就是讓那邊章看看咱虎娃的手段,告訴他,別以為偷偷在城內藏著過萬人,咱就一定奈何不得他。”


    投石機的主要原理與投石帶、投石杆差不多,是利用杠杆將石頭甩出去,在董虎看來,投石機就是另一大號的投石杆。


    一個月來,榆中、勇士、金城時不時就偷偷跑出來一些人,就想偷襲騷擾種地兵卒,結果才剛出城就被斥候發現,再加上鷹隼的幫助,一兩千騎追殺圍剿,一個月裏竟抓了三千俘虜,他們也就成了輜重營的臨時苦力,就打造了這麽三個攻城器械。


    董虎若不說投石杆,董瑁或許看不明白,可當他說了出來後,細細觀察後,可不就是個巨大無比的投石杆嗎?除了木杆尾端懸掛著的巨大木箱代替手臂甩動外,幾乎就沒多少區別,無非是太過巨大,需要裝在巨大木車上。


    數千軍卒怒吼屠城令,城內兵卒慌不慌不知道,可當城頭上的一幹人看到三座巨大攻城器械出現後,所有人的臉都白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龐然大物,韓遂皺眉一陣,又冷笑道:“猖狂小兒僅憑此就想破城?僅憑城內萬人,若無數萬兵卒來攻,那是想也別想!”


    一人突然開口。


    “那虎娃能做出三個,誰能保證他會不會做出更多的?末將還是覺得……”


    “當啷!”


    閻行利刃架在開口漢子脖子上。


    “再敢亂我軍心,叔父饒你,閻某亦斬你頭顱!”


    就在這時……


    “將軍小心——”


    一人突然將韓遂撲倒。


    “轟——”


    人頭大石頭重重砸在女牆上,巨大力量將女牆砸出個缺口,幾個倒黴蛋兵卒更是砸出數丈跌落城下……


    “這……這……”


    “這怎麽可能……”


    閻行癡癡呆呆看向兩百步外巨大投石機,他怎麽也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利器。


    不僅投石機威力嚇住了韓遂、邊章、閻行等人,也嚇了董瑁、董小乙、孫牛一幹人,齊齊轉頭看向什麽都不懂的苦娃,哪裏能想到一向隻是個玩物般女人會造出這種利器。


    “若是有百十架,世上還有什麽城池拿不下的?”


    董瑁低喃,沒人能迴答,全默默看向數百十人拉拽的巨大投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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