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是在強詞奪理,後宮之中誰有能耐偷運一頭豬入宮?分明是皇後見貴妃娘娘受寵,心生嫉妒,想方設法要害貴妃娘娘,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好逼得她再也無力爭寵。」皇後不下位,他的女兒就隻能屈居人下,這不是他送她入宮的原意。


    蕭正讚的野心本來沒有那麽大,先帝在世時,他隻想撈個國丈做做,讓自家的女兒當皇後,他大權一把抓,有權有錢又有兵,他豈不是比太上皇更快活,還有個皇帝女婿。


    他都打點好了,也和太後連成一氣,合力要將女兒推向後位,母儀天下。


    然而先帝的賜婚壞了他的計劃,而後又以他年事已高奪了他的軍權,原本的太子妃成了太子良娣,皇後沒做成,隻當了貴妃,這教滿心國丈夢的他怎能甘心?


    心生不滿的他漸漸生出奪權的野心,皇上的無能和獨斷獨行給了他機會,加上皇上耳根子軟好煽動,枕邊風一吹,便疑心起在外為他奮勇殺敵的兄弟,繼而在他挑弄下決定殺了「覬覦」皇位的肅王。


    肅王一死,他更無後顧之憂,沒有君無垢的北境軍不再是強兵悍將,他想稱帝的野心已無人可阻擋。


    於是他讓女兒加重長期給皇上服用的藥量,並日日夜夜纏著他歡愛,加速他身體的敗壞,在有心的謀害後,皇上果然一病不起,氣息微弱得隻等著喊下最後一口氣。


    夜隱華目光清冷,語氣低柔帶了一絲威嚴,「怎麽不說自導自演呢?除了本宮,蕭貴妃不是常說想念娘家人,一個月召蕭家女眷進宮數迴,你可知以她的身分,這是違製。」


    祖宗禮法嚴禁後宮嬪妃通外戚,以免造成朝堂的不安定,因此在一定的規製下,不得與命婦往來過密。


    「那是皇上允許的,皇後此時拿來說嘴,是在指責皇上昏庸,是非不分,為了寵妃不顧體統?!」蕭正讚冷笑一聲,將皇上拖下水,皇後不論有理無理,都觸犯天威。


    無悲無喜的夜隱華悄悄斂目。「所以本宮一直未阻止,允許她與家眷閑話家常,一解思親之情,可本宮的縱容不是給她隨便,聽說事情發生的前兩日,將軍府抬了口大箱子進來,還不許禁衛打開檢查,箱子的大小剛好放得下一頭豬,老將軍要給本宮析解析解嗎?」


    蕭正讚一聽,麵上閃過一絲惱意,這件事做得隱密,為何會被人發現?


    「不過是一些話本和家裏人送給娘娘解悶的小玩意兒,不值得一提。」


    他怎能說裏麵裝的是黃金白銀,是他讓女兒拿來打賞和收買宮女、太監,甚至是家世不好的嬪妃,讓他們幫忙打探消息,簡單來說,就是他用來養眼線的銀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從不否認銀子的好用,該砸就砸,從不手軟,尤其國庫等於他蕭家的,要多少有多少。


    「一頭豬?」用以解悶。


    「不是,娘娘怎麽會做這種事,那分明是皇後所為,非要推給無辜之人,皇後的良心過得去嗎?」蕭正讚惱羞成怒,借題發揮。


    「老將軍的良心又在哪裏,或者說你根本沒有良心,本宮自問不曾得罪過你,可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插手皇上的內務,處處刁難本宮,放著家國大事不管,卻管起本宮的針腳線頭,莫非你對皇上懷有不可告人的情愫?」想踩我腳,我先踩得你吐血,要潑髒水誰不會,隻是不屑而已。


    君無垢正看戲看得歡,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喉,聽到這話,噗的一聲噴了出來,嗆得滿臉通紅,想笑又必須忍住,他不禁暗讚皇後真是奇才,一句話逼得老家夥滿臉羞。


    「你、你……胡言亂語!老臣……老臣豈會有那種齷齪心思,純粹是為貴妃娘娘抱不平……」


    蕭正讚不解釋倒還好,就見朝上百官看他的眼神很……微妙,不自覺地離他遠一點。


    誰也不想當老將軍的入幕之賓,相公難為,不好龍陽。


    夜隱華一副明了的模樣。「本宮了解,不能說的秘密的確悲痛萬分,難為老將軍為難多年,不敢啟齒。」


    「老臣不是……」他幾時對皇上起意,他後院裏美女無數,豈會對男子起了非分之想?


    夜隱華輕舉柔荑,沒讓他把話說完,「別讓群臣們看笑話,事情總該做個了結,本宮幫不了皇上什麽,隻能盡心管理好皇上的後宮,不負所托……好了,可以推上來了。」


    「推?」要推什麽?


    這時,四個年輕力壯的禁衛抬了一物上殿,上麵用紅綢布覆蓋著,隱約能聞到一股肉香味飄來,讓眾人更加好奇了。


    大部分的官員都摸黑上早朝,別說用膳了,恐怕連口熱茶都沒喝,此時四溢的肉香讓他們饑腸轆轆。


    「掀。」


    夜隱華一聲令下,女官蘇餘上前將布給掀開來。


    「啊!是烤豬。」


    「個頭不小……」


    看到是一頭烤得金黃的大豬,眾臣的眼睛都直了,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皇後這一手教人為之傻眼。


    「不是說豬咬傷了貴妃嗎?本宮讓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這頭豬,此豬咬傷三十餘人罪大惡極,因此本宮叫人宰殺了以做懲罰,江南水患剛過,糧食短缺,此豬既然已死,就讓它死得其所,本宮命人大火燒烤得皮薄肉嫩,與諸臣共享。」


    話音一落,她取來女官送上來的竹刀,將豬身上最肥美的部位一片片的片下來,放在銀製圓盤上。


    「皇上請用。」


    呃!讓他用?


    表情一僵的君無垢幹笑著,在常順試過毒後,他硬著頭皮吃了一片,入口的香甜確實美味,但……


    豬豬相煎何太急,他也當過……豬,同類相殘何其殘酷,他覺得這片下來的肉像是他的肉,如吞炭般難受。


    嗯!他可不可以吐出來?


    誰知君無垢沒吐,有人先吐了。


    「皇後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嘔!」一口紅血噴出,染紅了金磚鋪地的金鑾殿。


    群臣慌亂。


    「吐了血就傳太醫,難道要朕替他把脈?」


    怒氣攻心的蕭正讚當場吐了口血,血色暗紅,他的身子揺晃了幾下就又站定了,謝絕旁人的扶持。


    這一日,文武百官親眼看見在朝中唿風喚雨、一手遮天的權臣,被皇後的三言兩語給氣到吐血,還沒得到補償,離開的一路上麵如白紙,罵罵咧咧個不停,皇上、皇後都成了他指責的對象。


    那一頭烤豬大家吃得很有滋味,你一片,我一片,搶得快要打起來了,鮮嫩多汁的烤豬肉有股蔗糖的甜,連刷了三層,那入口的鮮甜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吃就對了,手慢的吃不到。


    不過大家記得最深刻的應該是皇後片肉的手法,一片竹刀咻咻咻的,動作快到還沒看清楚就片滿一盤。


    簡直是神乎其技。


    若那是人呢?皇後是否也片得順手?


    一想到這裏,群臣不寒而栗,看向皇後的眼神也更為恭順,心想皇後的可怕在於不動聲色,繡花的手手起手落便滅了敵人。


    「嗯……你想去哪兒?」


    頭皮發麻的君無垢轉過身,聲音虛弱地喚道:「親親……」


    「皇上在躲臣妾嗎?」躲得太明顯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一看到自己就繞道走,假裝沒一見。


    「怎、怎麽會呢,朕……朕太忙了,忙得分身乏術,連口茶都沒空喝……」君無垢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她。


    他話沒說完,一杯冒著煙的熱茶便送到麵前,他略帶哀怨的瞪了一臉木然的木蘭一眼。


    皇後身邊的這幾人太殷勤了,殷勤到讓人恨呀!


    再反觀他身後的長英、長義,那簡直是木頭一樣,跟人家的伶俐沒得比,他怎麽會挑他們當內侍呢?


    眼觀鼻、鼻觀心的長英和長義不知曉皇上的腹誹,但看皇上的表情也知不是什麽好事,為免遭到皇上的捉弄,學乖了的兩人不再多嘴,充愣裝傻的等著主子命令行事。


    主子會裝,下人更會裝,大家一起來,誰裝得像,誰就少點麻煩,想要命長,就少說多做。


    「皇上,睜眼說瞎話的事少做一點,這宮裏的聰明人不少,別把人當傻子看待。」他裝得很像,可惜眼神騙不了人,心虛得像掏空的中空木頭,以手敲之會有迴聲。


    「親親,朕騙盡天下人也不騙你,朕真的很忙……」君無垢已經伸出左腳,隨時準備拔腿狂奔。


    「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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