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別拿什麽巧合來搪塞我,我可不信那一套。 ”薛黎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上的茶盞,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前麵的人。


    李賢站在她麵前,有些尷尬的笑笑,但是自認為自己做的並沒有什麽不妥,於是很快就坦然的的承認“我也沒做什麽,就是提供了一處院子給你住啊。 這院子是我置的一處私宅,太久沒用過都差點都忘記了,後來聽說你要找房子住才想起來。 ”


    真是有錢人,薛黎揉了揉腦袋,要搬離那個家,看起來是一時衝動,其實也是深思熟慮的決定。 既然在最不合適的情況下抖開了秘密,那自己離開讓所有人有個空間和時間冷靜的想想該怎麽辦是應該的。 至於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女人,薛黎冷冷的一笑,一迴到房裏她就寫了一幅煽情至極的信送給了族長,含糊了自己出走的原因,隻是講受於大嫂逼迫。 她記得那個白胡子老長的族長對自己一直很好,現在看到這封信,如果不去家裏主持公道才怪,那個女人是有好看的了。


    “那個蔡婆婆你是從哪裏找來的?我總覺得她挺不同尋常。 ”薛黎問了另一個讓自己疑惑的問題。 雖然是個慈祥的老太太,可是很有智慧,而且身上自有一種威嚴的氣質,讓薛黎覺得她深不可測。 她平常話不多,可是必定言之有物,行動能力更是超強的。 在家裏地時候便把一切安頓的妥當,讓自己專心看書修養。 而麵對自己突然準備離家的決定也是一臉鎮靜,有條不紊的派小廝找買房屋,指揮丫鬟們打包箱籠,在短短一天內辦妥所有的事。等到了這裏之後,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薛黎的住處,甚至連李賢突然拜訪地時候也不顯得慌張。 如果僅就一個奶媽來說,她未免太過於不同凡響了。


    蔡婆婆是我的奶媽。 在宮裏做了幾十年了,我們兄妹幾個都是她照顧得。 經驗豐富地很,連母後都讚她行事周道。 你那個時候找人,我想隨便弄的人kao不住,才辛辛苦苦把她老人家從鄉下接過來。 ”李賢笑著解釋道,言語中頗為尊重。


    李賢說的這種身份的奶媽自然不會去做奶孩子洗尿片這種體力活,像這種能讓皇子記住的,多半是當姑姑做執事管宮女的。 在皇子幼年負有扶育教養的職責,差不多相當於半個母親,怪不得李賢提起她地言語中頗為尊重。 這麽一來她非凡的行動能力以及與眾不同的行事作風就有了解釋。 皇宮裏走出來的女官,自然不同凡響。


    隻不過像像這種級別的奶媽可不是輕易能請到的,皇子成年之後她們便會領了豐厚的賞賜,光榮退休,有時候還會混上個封號,在地方上都是被當作老祖宗供起來的人。 李賢一請她就肯來給自己做一個普通地奶媽。 這見她跟李賢的感情深厚,而李賢勞師動眾的連她都挖了出來,又可見李賢對自己的良苦用心。


    可是他越是這樣,薛黎就越有點不知所措,隻能低著頭玩弄著手中的茶碗,不怎麽讚同的口氣“你也太誇張了。 隻是懷孕地小事,哪用得這般小題大做,請出這種人物。 ”


    “這種關係到你安危的事,不可輕忽。 我直恐做的不夠,哪裏還會嫌多。 ”李賢坐在一旁淡淡的說,單是話中的不容反駁之意很是明顯。


    “我已經欠你那麽多,如果再……”薛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賢打斷,“有什麽好欠不欠的,當我是朋友就別說這種話。 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為了孩子著想你也應該接受我的幫助。 你一個大肚子的女人難道還要四處跑的找房子不成?”李賢說道這裏話聲就有些厲了。 看到薛黎驚愕地樣子。 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鬆下來。 鄭重地說道“至於我,你放心。 我知道你想避嫌,可我說過地話一向一言九鼎,當你是朋友,就一不輩子不會越過那條線。 ”


    薛黎抬著頭微微吃驚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話。


    “我沒有你想象中地那麽脆弱,所以對待我的時候,不必那麽小心翼翼。 你可以用你喜歡的任何方式對待我,生氣也好,高興也好,都無所謂,隻要不像現在這樣尷尬的對我。 我連你不愛我的事實都可以接受了,又有什麽不能接受呢。 ”


    “你隻要用自然的態度對待我就好了。 ”李賢微笑的說,用一個小小的玩笑打破剛才的尷尬,“你住這地方又不是不付房租。 我這宅子平日裏放在這裏落灰,還要貼錢進去。 你來正好,不但幫我維護了房子,還讓我有筆進賬,這是幫我,哪裏是欠了情份。 ”李賢笑嘻嘻的說道。


    “你倒是算的門清,難得這麽精明,當皇子真是浪費了,幹嗎不去當個賬房先生!”薛黎斜眼去瞅他,沒好氣地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配合。 如果李賢能拿的起放的下,那兩人或許能成為好朋友也說不定。


    聽著他裝出一副很愛錢的樣子要收房租,薛黎心裏流過一陣暖意。 很感激他顧及到了自己的立場與尊嚴。 他一個皇子哪裏會缺錢,武後護犢子那時朝廷內外皆知的,長安的安定坊劃了四分之一給他、洛陽更是整個修文坊都是他的,要排全大唐前十大富豪的話,他絕對榜上有名。 他之所以在口上說的這麽清楚,隻是再次表示做朋友的立場,盡量不著痕跡的幫助自己。


    “我可不許你退房,省得我每個月又要給這破房子貼錢進去。 ”李賢像是怕她反悔般的強調了語氣,然後笑著說“其實我就是把這宅子送給你又怎麽樣,前幾天程老三還以過壽辰為由搶了我一處別墅呢,我們幾個朋友之間哪個不是這般形式,就你斤斤計較。 ”


    如果這房子是珍珠的,自己會拒絕嗎?肯定不會。 薛黎想到這裏搖了搖頭,自己果然是鑽了死胡同。 做好朋友是自己提出來的,那自己就應該一視同仁,而不應該給他貼上“慎近”的標簽,把他當作舊情未了的前情人對待。 現在他的做法並沒有逾越朋友的界限,而自己卻這般忸怩推辭,看上去倒像是餘情未了。


    如果想要讓兩人關係正常,自己擺正態度是最重要的。 薛黎相通這一關節,一下子覺得霍然開朗了很多,所以也笑開口道“誰說我要搬出去,我隻是問清楚圖個安心,這房東的好壞可是直接關注我的居住品質呢。 哼,送房子送良馬,還好意思說,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的,就你們這群紈絝子弟才會這般不會過活。 ”


    “行了,就你會過活,跟個老媽子似的。 ”隻要她應對自然,李賢也似乎鬆了一大口氣,應對自如起來。


    “王爺還在這裏,那不如留下來吃晚飯吧,小姐意下如何,這也算是我們的新房東了呢,一頓飯總該請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蔡婆婆敲門進來送東西是提議道。 她站在門邊上等著薛黎的迴答,雖然態度甚為恭敬,可是從眼裏看的出她看著李賢時的激動。 她一輩子最好的時間都在漫長的宮廷裏度過,無兒無女,這個孩子幾乎是她整個晚年生活的重心,名為主仆,可實際上暗暗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對待。 自己告老還鄉之後就少見多了,被他請去進京也是匆匆一撇,所以這次看到有留他吃飯的機會,盡管知道逾越了,但還是說出口。


    “留,留,怎麽不留,得罪了大房東小心人家趕我們出去lou宿街頭呢。 隻是我們這裏可窮的很,都是粗茶淡飯的,不知房東大人吃不吃得慣?”薛黎抓住房東兩個字眼打趣著,如果是好朋友來訪,留下吃頓飯又有什麽好介意的。 如果真的想讓兩人從尷尬中的關係解拖出來,自己必須先放正心態。 再說看著蔡婆婆看李賢那種慈母般的眼神,她也不忍心讓老人失望。


    “好久沒有吃到你老人家做的菜了,平常很是想念呢。 ”李賢見薛黎留他吃飯,心情不由得的大好,對著蔡婆婆一低頭,很是恭敬的讚美道“隻要是經你老的手,再簡陋的飯食都會變的美味,這一點我是完全不擔心的。 ”


    “難為小王爺還記得,我這就去準備去。 ”蔡婆婆聽到消息顯然十分激動,低下頭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行了禮之後便興衝衝的離去了。


    “油嘴滑舌,連老婆婆都上了你的當,果然是紈絝子弟中的翹楚。 ”薛黎翹著唇角取笑著李賢剛才的讚美,李賢一陣哈哈大笑,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從所未有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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