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瞳再三保證自己哪裏都不去,就坐在這張椅子上等她們迴來,真兒才勉強拉起雅兒快步往外走,心想著快去快迴,別讓小姐等太久。


    撤下酒菜,木青曈要了一壺雨前金萱和兩碟點心,向夥計借上筆墨紙硯,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前世,她不願改變曆史,做什麽都是小打小鬧,隻求安穩渡日,不顯露穿越人的優勢。


    重來一迴,她小心謹慎,依舊避不開被送到信王府的命運,既然如此……如果戰戰兢兢也落不到好下場,何不放手去做?說不定能夠開創新局。


    花若盛開,蝴蝶自來,人若精彩,天自安排。


    這次,她不會再乖乖地等待命運把什麽送到自己麵前,她要親手創造命運。


    暖房是第一步,在出不了安樂軒之前,她會試著育苗、改變品種,試著培育更容易栽種、更不易被病蟲害侵蝕的鮮花蔬果,等出了王府,那些莊子將是她施展本事的根據地。她還打算種花種茶,以現代的技術做出各式茶品。


    她是學農的,在這個以農為重的朝代裏,她會讓自己大放異彩,她不需要當神農娘子,她隻要種出不怕病蟲害的果實菜蔬和高產值的糧作,就會有足夠籌碼讓自己過得平安喜樂。這一世,她要當迴女強人,再不庸庸碌碌。


    在紙上,她寫下一行字——追求卓越,成功才會追著你跑。


    沒錯,與其競爭、與其把人踩在腳底下,不如花心思讓自己發光發亮,讓別人想視而不見都做不到。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醉漢闖進來,木青瞳受驚,手上的筆落在桌麵,滾過幾滾,落在地上。


    「出去!爺……」


    他還沒嚷嚷完,後頭又有一名年輕男子進來,他拉著醉漢,目光卻瞟向木青瞳,隻一眼就倏地定身。


    真漂亮的女人!雪膚香肌,嫵媚有致,絕俗容顏,英姿神采,她瞼上並無半點脂粉,卻膚色潔白細膩,與鼻下豔潤的丹唇相映生輝。


    什麽時候京城有這一號美女了?他看得眼睛都直了,連忙把七哥推給身後的小廝,上前兩步拱手道:「驚擾姑娘了。」


    木青瞳暗暗吸一口氣,低頭,心髒一陣怦怦亂跳。


    她知道他,前世曾在皇帝的家宴中見過,他是八皇子,據說是太子最大的競爭對手,此人陰險狠戾,對付非我輩之人趕盡殺絕。


    她低頭……是代表害羞?赫連青很清楚自己的優勢所在,上前抬起筆,輕輕擺在硯台旁。「在下赫連青,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赫連青自報姓名,京城中人人都曉得八皇子名諱,聽到他的名字,未婚女子哪個不臉紅心跳、欲語還羞。


    但木青瞳卻始終低頭,不發一語。


    見她不動作,赫連青更大膽了,他靠近她,看著紙上的字,一字一句慢慢念出來。「追求卓越,成功才會追著你跑。」


    有意思,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想要追求成功?


    轉頭,手一揮,兩個小廝把七皇子給架出去,門關上,赫連青逕自拉一把椅子坐下,拿起木青瞳的茶杯斟滿茶喝下。


    他巡著杯緣,可惜她沒塗口脂,否則可以一嚐芬芳。


    「一個姑娘家,最大的成功不就是嫁個好夫婿!姑娘可有心儀之人?」


    木青瞳在心底罵了千百遍,可是看他那模樣肯定是不走了,都說八皇子是風流才子,是京城女子吹捧的對象,看來若非背著八皇子名號,若非有張能騙傻女人的臉孔,什麽風流才子,應該是下流登徒子!


    木青瞳輕聲道:「還望公子自重。」


    公子?她不是京城人士?是從外地來的?「姑娘何必拒人千裏?本公子不過是想結識姑娘。」


    他不懂,怎會有女人不被自己的笑容迷惑?心微惱,今天怎地諸事不順?!


    昨天他和七哥被父皇狠狠臭罵一頓,他在床上輾轉,整夜無法入眠,心裏怎麽都想不明白,做錯事的分明是太子,他不過是把證據擺在父皇跟前,讓他親眼目睹百姓的怨恨,沒想到他一心憂國憂民,換來什麽?


    想當年,父皇叱吒風雲、何等睿智,怎看不清太子本質,那等狹隘愚眛之人,哪值得父皇處處維護?!


    太子貪婪無過、斂財無錯、威脅百官無過,鬧得民怨沸騰更無過,太子黨羽一個個落馬,太子呢?隻不過禁足、罰俸各一年。


    他從百姓身上挖了那麽多,一年俸祿算什麽?


    反觀自己,為朝廷做了大事,豫州百姓誰不吹捧七哥和自己,結果呢?


    心悶極了,他約七哥喝酒,卻碰到老九。


    那家夥迴京後似乎和太子走到一塊兒,是親眼見到老四無法在父皇跟前討好,便轉換目標?哼,還以為他多有骨氣,原來也是個見風轉舵的。


    要不是他在父皇麵前捧太子的臭腳,太子能輕鬆過關?


    七哥同他對罵幾句,原本口拙的老九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竅,弄得七哥吃癟,酒喝得更猛。


    真以為太子躲過這關就沒事?


    哼哼,父皇的脾氣是越發暴躁了,雙目混油,心誌不專,看來神仙散沒少用,再等等吧,到時勝敗才能見真章。


    赫連青不是個能受氣的,本該用袖而去,隻是眼前的美女著實太誘人。


    看看左右……他想,沒人在場,就此將人擄走,京城這麽大,一個少女憑空消失,怕也不容易找得到。


    心思正轉著,臉上邪氣越盛,木青瞳微驚,這人在打什麽壞主意?


    貝齒咬上嘴唇,她收起眼底鄙薄,故作嬌羞問:「公子真想知道奴家是誰?」


    「自然。」


    木青瞳輕聲道:「奴家是秦相爺的嫡孫女,秦可心。」


    秦家姑娘從小一直養在鄉下老家,照理說官家的適婚閨女,凡京裏有親人在,為便於尋門好親事,應要找個機會到京城,可為什麽秦相始終沒讓她進京?


    因此各種臆測紛紛出籠,有人說她貌似無鹽、有人說她身體病弱,還有人說她八字克夫,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很難說成親事,誰曉得最後到相府求親的竟是赫連青。


    他府中早有側妃兩人,妾室無數,但王妃之位空著,他為得秦相安持,竟不顧謠言,求娶秦可心為王妃,這舉動讓多少名門淑媛碎了心。


    兩人成親之日不少人去觀禮,後來傳出來,秦可心的右臉有一塊紅色胎記,胎記相當大,幾乎占去半張臉,看起來很猙獰。


    前世,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也讓赫連青有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算算時日,前世他們是在年底成的親,七月前後赫連青上門求的親,換言之……她不介意就此事推上一把。


    赫連青倒抽一口氣,她是秦可心?


    他一直想尋求秦相爺的支持,正愁想不出辦法,前天幕僚提出這個法子,他還在考慮著。


    美男計用過不少迴,迴迴有斬獲,他不介意再施展一迴,隻不過幕僚提的是王妃,若秦可心像傳言那般醜陋,他該如此犧牲嗎?


    沒想到,秦可心竟是長得這般貌美?!


    他上下打量木青瞳,青衫棉布、麵無脂粉,頭上除一支玉簪之外別無飾樣,但那支玉簪玉質上佳、價值不菲,可見身分不凡,再加上會寫字,家世必定不差,沒做城裏姑娘的打扮,肯定是從鄉下來的……


    線索一點一點拚湊起來,沒錯,她肯定是秦府姑娘,難怪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太好了,如果秦可心長這模樣,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收起笑容,恢複翩翩君子風度,他躬身行禮,道:「打擾姑娘了,還望姑娘不計較,本公子先行告辭。」


    輕點頭,木青瞳故做害羞狀,目送他離去。


    直到門關起,她才大大地鬆口氣,把紙張納進懷裏。木青瞳提醒自己,待會兒買幾套男裝迴去,日後出門得喬裝打扮,否則這張臉太招揺,遲早惹禍。


    兩天後,赫連青果然向秦府提親,太子見他擴張勢力,心火更盛,從此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奪嫡之爭正式擺上台麵,此為後話。


    真兒、雅兒迴來後,她們準備付帳走人,才曉得赫連青已經把帳給結清。


    真兒追問,木青瞳笑笑,把方才之事說出,隻是沒提赫連青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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