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迴到單位正好是午飯時間。因為是休息日,食堂裏就餐的人並不多。單位的大多數人陳旭都不認識,但她吃飯時沒有東張西望,陳旭的想法是,慢慢的有接觸了,大家就認識了,沒有必要特別關注別人。


    因為今天吃飯的人少,不像平時坐的那麽分散,食堂的打飯人員把菜端到了桌子上。周六周日和晚餐吃飯的人少,所以大家就坐一桌。其實陳旭來上班這幾天,發現早晨來吃飯的人比較多,很多年輕人早晨都不在家吃飯,但是晚上下班紛紛迴家了。晚上食堂的飯菜也比較簡單,但陳旭很喜歡這種生活,再也不用為三餐發愁。所以盡管飯菜簡單,有現成的吃,她就覺得已經很好了。


    今天坐在一桌上的有值班的領導和加班的工作人員,因為有領導在,所以兩名加班的工作人員借機吐槽如何如何的累。陳旭一聲不響,默默吃飯,廚師擦了手,站在旁邊看著他們。過一會兒過了幾分鍾,廚師就問陳旭,“陳旭,聽說你家是北城的,怎麽這周沒迴家呀?”陳旭笑了,“我上午去了一趟北城,迴來了。”旁邊有一位領導模樣的中年人問他,“你家是北城的呀?”陳旭點頭,那人又說:“咱們龍城和北城離得近,這兒有不少人都是北城的。”陳旭點頭,但笑不語。


    吃過飯,領導和另幾名值班的加班的離開了,陳旭完,順手把自己的餐盤刷幹淨,食堂的夫妻倆趕緊說:“哎呀,不用了,你放在那就可以了。”陳旭笑了笑,“順手的事。”夫妻兩個很高興,一定要拉著陳旭吃西瓜。陳旭聽政治部主任李暢說過:承包食堂這對夫妻是領導的親戚,所以大家不敢小覷。年輕人管廚師叫魯師傅,管他的妻子叫劉姨,陳旭也入鄉隨俗地沿用這個稱唿,她一邊吃著西瓜,一邊高興的說:“謝謝劉姨。”劉雲看著她說:“你這孩子好,大大方方的,不扭捏不做作,現在像你這樣的孩子很少了。”陳旭有點不好意思,“劉姨,你把我誇的都不好意思了,我哪有那麽好,就是一個平常人而已。”劉雲道,“我不是捧著你說,這是真心話,你在食堂吃飯也看見了,這幫孩子們都是咋吃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趁個金山銀山呢。”


    陳旭沒有接話,她明白劉姨的意思,單位有一個叫高佳琪的女孩子,是個臨時工,每天吃早餐的時候隻吃蛋白,從來不吃蛋黃。一天早晨,高佳琪一連剝了五個雞蛋,然後把蛋黃扔在餐盤裏。陳旭不解的問,你不吃蛋黃嗎?高佳琪理所當然的說:“對呀,我不吃蛋黃,吃這個東西噎的慌,陳旭就把自己的餐盤往前推了推,說:“那你給我吧!”陳旭把這些蛋黃放到粥裏,用勺子壓碎就著粥吃了,後來每天早晨都是她們倆搭檔吃雞蛋,劉雲看在眼裏,她知道陳旭是為了避免浪費,因為周六周日的時候,高佳琪不上班,陳旭連蛋黃帶蛋白一起吃的。


    從那以後,劉雲對陳旭的好感度蹭蹭上升,陳旭這麽做並不是為了討好誰,而是自己年幼時曾經有過衣食不繼的日子,所以養成了不浪費食物的習慣。


    劉雲坐下來和陳旭說,“你考的是公務員,但你是憑自己的真才實學,不像高佳琪,人家是領導親戚家孩子,你剛上班,那些臨時工什麽的都不能小瞧,都是有門路的人。”陳旭點頭,打心眼裏感謝劉雲指點自己。劉雲又說:“你剛來這麽幾天,大家背地裏議論紛紛的,你長這麽好看,那被人家注意是肯定的,開車的司機說那天有一個男的來送你,開了一個挺貴的車。”陳旭笑道,“那是我親戚幫我送行李。”


    劉雲笑了笑,“本來我也不想說這些,我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天天伺候這些人也不那麽輕鬆,不過我聽有幾個女孩子說你穿的衣服都特別貴,陳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來上班之前,劉京生大手筆的給陳旭購置了不少衣服,盡管當時陳旭一再表示不用,但是劉京生依然我行我素。沒想到原來大家都挺識貨,盡管摘掉商標,人家也是認識的。”陳旭看著劉雲,“阿姨,我家裏挺困難的,這些衣服都是我考上工作之後親戚送的,算是為了祝賀我考上工作的禮物吧!”


    劉雲還坐在一邊,歎口氣說:“唉,你這孩子也是,到這之前怎麽不好好打聽打聽?咱們單位就訂屬你那個部門的事情多,一天到晚雜七雜八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周六周日甚至晚上動不動就加班,也沒幾個人願意留在你們那個部門,留下的一般的時候都是新來的,沒有什麽背景的。人家但凡有點門路的都上那些個訴訟科什麽的,都奔著以後當個檢察官。”


    陳旭答話,“劉姨,我沒有上進心,我就是想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苦點累點我都不怕,到日子就發工資,然後我就吃喝不愁,這樣就挺好了。”劉雲的丈夫走開來,一邊用毛巾擦著手,一邊笑著說,“你個漂亮小姑娘,也不用太累,你工作好長的又好,找對象找個家庭條件好的,要啥有啥。”


    劉雲把兩個人吃完的西瓜皮和西瓜籽收起來,問:“陳旭愛吃啥給阿姨說,周六周日人少的時候我就幫你做。陳旭道:“謝謝劉姨,不過我不挑食的,你做的菜都很好吃。”


    雖然陳旭和大家都不熟,但是因為檢察院新進的公務員隻有幾個,所以很快大家就熟悉了新來的人的名字,還有人不斷的打聽家世背景。陳旭是全院女孩子中最漂亮的,陳旭剛來那天,劉京生的車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再加上陳旭的衣服都是名牌,所以陳旭一度成為話題的中心,大家對她都很好奇。過了幾天,有好事之人,扒出陳旭的一些具體情況,副檢察長的司機是北城人。他通過李暢知道了陳旭的戶籍地址和父母姓名。很快這個人居然打聽到:北城最大的夜店,帝豪夜總會是陳旭的父親陳誌剛開的,院裏的其他人很快的也就都知道了,其實這裏麵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業餘時間去過北城的帝豪的。


    有個開夜總會的爸爸,大家對於陳旭穿名牌衣服,有開豪車的親戚,也就覺得不足為奇了。唯一不理解的是,陳旭不開車,沒有立即在龍城市買房子,也沒有龍城北城兩地跑。但有人自己就給出了答案,說肯定是陳誌剛準備給陳旭在龍城買房子,估計是沒裝修好呢。這些是經由劉雲的嘴傳到了陳旭的耳中。陳旭簡直哭笑不得,大家把自己的生活腦補的多姿多彩的。


    如今的陳旭對陳誌剛沒有那麽怨恨了,雖然也並沒有原諒他。隻是覺得這個人好像和自己沒什麽關係,沒有必要破壞自己的好心情,更不需要浪費自己的時間去想這個人。至於母親那裏,陳旭也不關心,因為這麽多年也沒有人關心過自己的死活,更不要說噓寒問暖了,陳旭對現在的工作狀態,生活狀態都非常滿意。別人加班叫苦連天,陳旭卻沒拿這個事情當成負擔,想想自己從五歲開始為了生活受過那麽多的苦,上學的時候要比現在刻苦多了。陳旭樂觀不畏難的工作態度,李暢很欣賞,但慢慢的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尤其是高佳琪。高佳琪從來不加班,因為公務員加班沒有加班費,隻能調休或者是補休,所以政治處經常加班也從來沒發過加班費,高佳琪作為一名臨時工,當然不願意跟著白白加班,所以到下班時間她就會馬上離開,不管有多緊急的工作。李暢雖然心裏不滿,但是從來不明說。


    有一天,陳旭和李暢加班到晚上12點多,李暢打著哈欠說:“又是一夜沒睡,咱們用工作迎接新的一天。”陳旭揉揉眼睛,一天到晚盯著電腦,也是累了。李暢拍拍陳旭的肩說:“太晚了,我不迴去了。走,咱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吧!”盡管已經很晚了,陳旭還是輕手輕腳的洗漱過後才躺到床上。關燈後,本該已經進入夢鄉的李暢突然出聲,“陳旭,你小時候一定吃過很多苦吧?”


    陳旭一愣,旋即迴答,“我父母離婚了,沒有人管我,我和我奶在一起,奶奶又沒有什麽生活來源,所以我們什麽都得幹。”李暢說:“你的事我聽咱們單位的司機張小利說的。其實你也別怪大家八卦,單位來了新人,大家就都很好奇,不過一看你這個工作狀態,就是吃過苦的孩子,現在就連高佳琪這樣的臨時工都不能接受加班,也難怪,現在各個單位的臨時工都是有背景的。”說著,李暢又打了個哈欠,“陳旭好好幹,工作不是給別人幹的,都是給自己幹。領導的眼睛也不瞎,看得到的。”說著轉身不再作聲,不一會兒想起了輕微的鼾聲。陳旭笑笑,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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