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這都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他們還是沒真的說上幾句話,但是他喜歡吃啥,還有一整日的作息,她倒都是摸透了,就等著看今日自己是不是能夠突破之前的困境,順利地給他送上吃食了。


    阮綿綿心中的小人握緊了拳頭,拚命地給自己打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真的被阮綿綿的執著所感動,原本晴朗的天,不到一會兒開始烏雲密布,彷佛下一瞬就會下起傾盆大雨。


    路上行人都加快了腳步,一些鋪子也都支起了棚子,要不就是趕著收拾攤子,但是也有格格不入的一派,比如韓書生這樣的,慢吞吞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放進隨身的書籠裏,將桌子椅子還給附近的攤販後,慢條斯理地往迴走。


    阮綿綿拎著自己的小食盒連忙跟上,跟著他緩慢的腳步,一步步地往兩人住的那條胡同走去。


    阮綿綿沒注意到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專注地看著他削瘦的背影,直到撞上一堵肉牆迴過神來,她才驚覺自己居然看男人看癡了,連他什麽時候停了下來也不知道。


    「姑娘該走的是另外一扇門。」韓枋宸低頭看著還一臉迷糊的她,淡淡地道。


    「啊!我……我沒走錯,我是跟著你迴來的,我今早多做了點吃食,想著你已經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就想敦親睦鄰來著。」阮綿綿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總覺得一對上他的眼睛,她就連話都不會說了,原本想好的藉口說得七零八落的,隻有身體還記得該把手中的食盒高高舉起,怕他沒瞧見她的心意。


    他沒有接過食盒,而是用一雙深邃的黑眸打量著她。


    他對她很有印象,因為她的眼神裏有著讓他不明所以的熱烈,但是幾次接觸下來,他始終摸不透她為何這般費盡心思主動接近他,他不過是個窮秀才,擺著一個不怎麽賺錢的書筆攤子,她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拿迴去,我屋子裏有吃的。」韓枋宸淡淡地拒絕,看在她隻是一個小姑娘,就不直說他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了。


    他不知道他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對於一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了藉口給他送東西的小姑娘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阮綿綿咬咬唇,慶幸自己不是一般的姑娘,這樣的拒絕她第一次來不及反應,第二次反應不及,現在,她可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打發掉。


    她強硬的把食盒往他手裏一塞,小嘴一口氣不停地說道:「沒關係我都做了不吃我也就扔了反正我是不會再往迴拿的。」


    她就是要耍無賴,她就是扔掉臉皮了,怎麽著?他難道還真的能夠把東西塞迴她手上不成?


    而且這送吃食可是有含義的,有送自然得有還,到時候他上門還食盒,兩個人不就可以再說一迴話了嗎?


    這有一就有二,多說幾迴話,她就不信不能在他心裏留下一點印象。


    可阮綿綿對於韓枋宸這男人不解風情的程度還沒有徹底的了解,他掂了掂手上食盒的重量,沒把食盒強塞迴她的手上,隻是看著一臉緊張的她,默默地掏出了銀子。


    「多少銀子?我給你銀錢。」


    阮綿綿瞪著他手裏的銀兩,像是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是做來賣你的。」她試著解釋,「書裏不是都說了,遠親不如近鄰嗎?我都說了這隻是敦親睦鄰而已,不用銀子的。」她絞盡腦汁,也隻能想到這樣的說法了。


    韓枋宸還是沒有收迴銀兩,堅持地道:「無功不受祿。」


    阮綿綿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隻覺得說他不解風情還真是抬舉了他,他根本就是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


    她正想著是不是要再耍賴一次,逼著他把東西給收下的時候,忽然想起這幾日城裏頭最熱門的消息,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轉,馬上就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藉口。


    於是她假裝歎了口氣,一副萬不得已的表情,躊躇了半天才說道:「其實……我是有事相求於韓公子,不知道你是否聽說最近從外地來了一個采花賊,挑著那些家裏隻有婦孺或者姑娘一人在家的時候下手,我才剛搬來城裏沒多久,想讓人幫著多留意我那兒的動靜也說不出口,因著咱們的屋子就在隔壁,想請你多照看些。」她越說越小聲,垂下的臉頰可以看得出微微泛紅。


    韓枋宸也聽聞過這事兒,甚至知道的可能比她還要多,想著這城裏因為那采花賊而傳的沸沸揚揚的許多猜測,對於她突如其來的討好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最後他這麽說道:「都是鄰居不必如此客氣。」到底是把拿著銀兩的手給收迴去了。


    阮綿綿臉紅紅的喃道:「這事兒實在不好開口,要不拿點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她表麵上裝著一副羞澀模樣,心裏的小人兒早已興奮得都要躺地上打滾了。


    「尤其最近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我也不知道能夠找誰說,畢竟沒有證據,想報官也難,而說給其他人聽,說不得還有人說我自個兒不檢點引來的,我這……也是沒法子了。」阮綿綿越說越起勁,把靈機一動的藉口說得跟真的一樣。


    有人跟著這點倒不是謊話,打從她生意一日好過一日,跟著她的人就陸陸續續沒斷過,有些是想要偷配方,有些是想要收點保護費的,隻不過她都不放在心上就是了。


    韓枋宸看著她低著頭說著自己的害怕,雙肩輕顫著,耳尖染上嫣紅,本來不想多事的他,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下來,「日後我會幫你多留意的。」


    他的迴答簡潔有力,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可就算是如此,也足以讓阮綿綿開心了,畢竟他這樣不解風情的一個人,能夠有所退讓,而不是一口迴絕,就已經很好了。


    她抬起臉,感激又興奮地衝著他笑,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顯得嬌媚又惹人憐愛,看在韓枋宸的眼裏,勾起了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的迴憶還有人。


    看著眼前天真微笑的小姑娘,他竟有種自己已經垂垂老矣的感覺,意識到這樣的想法,他一怔,不免覺得有些可笑,看來自己真的是老了,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懷念過去。


    「東西我收下了,你迴去吧。」


    阮綿綿也知道今天就到此為止了,輕輕地點了點頭,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歡喜得不行,甚至走路都覺得有些飄,如果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要穩住,隻怕早就蹦蹦跳跳的繞著他轉了。


    她慢慢地一步步往迴走,在迴到自己宅子的門前,怯怯地又迴頭看向他,見他仍舊站在那兒不動,她忍不住滿足的笑了笑,這才轉身進了屋子。


    韓枋宸看著她走了進去,左右看看確定沒有可疑之人,這才迴了自己的屋子,而不知道何時開始飄落的細雨,將他的衣衫染上一層薄薄濕意。


    他把手中的食盒隨意地往桌上一擺,進了房裏換了衣物,又從櫃子裏拿出幾封信來看,提筆給一一迴了,再往窗外一看,原來隻是細細的小雨成了滂沱大雨,連綿不斷的雨幕就跟罩了一層灰色的輕紗一般。


    點了蠟燭,他想起自己已經近乎一日沒吃過東西了,正準備往灶間去弄點乾糧果腹,才注意到桌上的食盒。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開盒蓋,把夾層一一拿起,放到桌麵上。


    食盒不大,可是有三層,第一層放的是菜蔬,有雕成葉子形狀的南瓜,還有刻成花狀的蘿卜,乍看以為無滋無味,可一細聞,那燉煮過後的香氣越發濃烈的往鼻尖裏竄。


    第二層是晶瑩剔透的白米飯,第三層則是一顆顆看起來小巧可愛的肉丸子,即使已經放涼了,依然沒有半分腥氣,邊上還有兩份涼菜,看起來清脆爽口。


    要說這樣一份吃食是早上臨時做出來的,那肯定不可能,韓枋宸臉色不變,拿起了筷子,輕輕夾起一塊葉片形狀的南瓜,被燉煮得軟爛,不用咬,光是用抿的,便如同雪花般在嘴裏化開,軟糯的口感裏有著食物的原味,還有淡淡的醬香味,在口中不斷帶出縷縷殘香。


    他不知不覺就將整塊南瓜給吃個乾淨,然後看了看整個食盒,頭一迴覺得進食這件事情不是可有可無了,他坐了下來,動作優雅卻不緩慢的從食盒裏一一夾起讓他感到興趣的菜色,就連那小肉丸子也一個個吃了乾淨,對於不愛吃肉的他來說,這可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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