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嫵兒,轉身看向衛蘭若,繼續哭道:“側母妃!不要扔下我們不管!”</p>


    隻有五歲的姝兒,也悲悲戚戚地抽泣說道:“乳娘她們都走了!母妃也瘋了!如果側母妃也走了,就再也沒有人要我們了!”</p>


    說完,兩人扯著衛蘭若的衣袖又一陣大哭!</p>


    衛蘭若心痛地將她倆摟進懷裏,抬起頭望向林公公:“楊蒹兒她怎樣了?真的瘋了嗎?”</p>


    林公公無奈地望了她一眼,點了點頭。</p>


    衛蘭若驚詫不已!</p>


    那個心比天高、不可一世的楊蒹兒,竟然瘋掉了嗎?是因為受不了那日宮變的強烈刺激,還是受不了楊家被抄的悲慘結局呢?</p>


    “唉!”林公公微歎一口氣道,“蒹夫人那日從宮宴中迴來後,便開始一個人反反複複地自言自語。聽說楊府被抄之後,更是變得瘋瘋癲癲的。今日趙公公到杏雨閣,告訴她楊二小姐在獄中用衣帶懸梁自盡後,她便徹底……”</p>


    “唉!”林公公又歎了一口氣。</p>


    “楊葭兒竟然在獄中自盡了嗎?”衛蘭若不禁驚訝。</p>


    “正是,聽說就在今日上午!昨日,她才被下獄,估計也是受不了獄中的苦吧!”</p>


    她自然也聽說了,楊葭兒竟然指使晉王的兩位側妃謀害九姐。她才在獄中過了一夜便上吊自殺,估計也是認定楊家大勢已去,再也沒有翻身機會了!這樣心腸惡毒之人,落得如此下場,也是罪有應得吧!</p>


    楊家兩姐妹,同是心高氣傲之人,如何能受得如今這樣的打擊?竟然一個瘋掉,一個自殺而死!也算是下場淒慘了。</p>


    衛蘭若不禁暗暗搖頭歎息,想當初衛府被抄,他們全家也是以為再無翻身之日了。但那時,全家人倒還沒想過要自盡,反而相互關心照應,以致得赦迴到府中後,家人之間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p>


    如今想起,真不知那時是如何熬過來的!</p>


    正歎息間,四個因他們的談話而愣住的孩子,再次放聲大哭起來!</p>


    六歲的軒轅勉,是四個孩子中的哥哥,平時沉穩乖巧,如今也扯著衛蘭若的衣角放聲大哭:“側母妃,求求你不要走!勉兒日後定好好念書,求側母妃不要扔下我們不管!”</p>


    衛蘭若再次心如刀絞!雖然與這四個孩子相處隻有短短三個月,可是他們如此乖巧聽話,完全把她當成親生母親般依賴著。而自已,在軒轅銘的冰冷無情對待之下,如何不是把他們當成了此生寄托,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般對待呢?</p>


    如今,他們的父親成了廢人、罪人,他們的親母、乳母通通扔下他們,不知身在何處!他們名義上的母妃,不僅對他們沒有半絲情份,如今還徹底瘋掉了!而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側母妃,他們心目中的母親,又怎能忍心割舍他們呢?</p>


    想起那日軒轅銘正式說過,把他們四個交與她教養,她更是覺得自己身負重任,不應就此扔下他們不管!</p>


    “唉呀!小主子,不能再稱側母妃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呀!”林公公在旁邊緊張提醒道。</p>


    四個孩子一下子又嚇得愣住了!</p>


    “那要叫什麽?”嫵兒又問。</p>


    看著四張掛滿淚珠的俊俏小臉,衛蘭若心疼不已:“以後,要叫娘!”</p>


    “娘!你不要走!”</p>


    “娘!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p>


    四個孩子反應過來,又繼續哭了起來。衛蘭若聽得肝腸寸斷,淚水禁不住再次滾落!</p>


    正在此時,一隊禦林軍疾步走了進來。為首一人大聲喝道:“軒轅銘還有哪些妻妾?帶上一起走!這幾個小的,就是他的子女嗎?帶上!”</p>


    兩個禦林軍侍衛走上來,像捉小雞一樣拎起了軒轅勉與軒轅博。</p>


    軒轅勉與軒轅博嚇得大哭,死死扯住衛蘭若的衣角不放!</p>


    “別哭哭啼啼的了,快走吧!”為首那人又大聲說道。</p>


    “你們怎能這樣對待孩子?他們,也是皇孫啊!”林公公氣道。</p>


    “什麽皇孫!現在可都是庶人了,何況,還是圖謀逆反的罪人之子呢!常山王可沒交待我們,要顧忌什麽皇孫!皇上當然也不會記得他們!新太子馬上就要入主東宮了,皇上還愁沒有皇孫?”為首那人高聲喝道,“拎走!什麽皇孫?逆賊之子!若敢反抗,人人得而誅之!”</p>


    那人說完,又有兩名禦林軍侍衛走上來,欲將姝兒與嫵兒拎起來。兩個孩子嚇得緊緊地躲在衛蘭若懷裏。</p>


    衛蘭若站了起來,語氣平靜地說道:“請把孩子們放下來,我們跟著你們走!”</p>


    “嗬!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還是太子的愛姬寵妾?如今,你們都是罪人了!”那禦林軍首領道,“逆賊謀反,害死了我們多少兄弟!來人,把她也拎上,別讓她像那姓楊的一樣,發了瘋四處跑!”</p>


    這時,一位禦林軍侍衛湊近那首領道:“參領大人,這位可是衛府的,得罪不起啊!”</p>


    “什麽?”那參領瞪大了雙眼望向那侍衛。</p>


    “她應該就是攝政王妃的妹妹!”那侍衛低聲道,“衛廷尉之女,衛大鴻臚之妹!”</p>


    “啊?是嗎?”那參領不禁一驚,思索片刻,臉上瞬間堆起了笑容,對衛蘭若道,“既然是……衛夫人,那有請吧!我們今日便要將那逆賊……呃,庶人軒轅銘,以及一眾家眷送到章謹台去。車馬已在宮門外候著了,有請吧!”</p>


    “你們幾個,把孩子放下來,讓他們自己走!”參領又迴頭對著那幾個侍衛喝道。侍衛們把孩子放了下來,幾個孩子如獲大赦般跑到了衛蘭若身前。</p>


    此時,小雅已將衛蘭若的物件收拾好了。衛蘭若深吸一口氣,暗暗下定了決心。她用衣袖幫孩子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低聲道:“走吧!不用怕,有娘陪著你們!”</p>


    “娘不會離開我們的,是嗎?”嫵兒抬頭問道。</p>


    衛蘭若輕輕點了點頭,將嫵兒抱起來,牽著姝兒的手,便隨著禦林軍侍衛步出了思蘭閣。林公公與小雅牽著勉兒與博兒,跟在了身後。</p>


    剛走出思蘭閣,衛蘭若便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女子狂笑聲。接著,她便看到一個身著華服,卻披頭散發的女子跑了過來,後麵跟著幾位禦林軍侍衛。</p>


    因為她的瘋狂踢打,侍衛們此刻都隻是圍著她,並無人準備上去一把將她抓住。</p>


    楊蒹兒?她果然是瘋了!</p>


    衛蘭若不禁停住腳步,帶著同情皺了眉頭看她。</p>


    原本那麽注重儀態的一個人,如今竟然瘋癲落泊至此!</p>


    “你們這些人,到底想做甚?為何要抓本宮?啊?為何跟著本宮?哈哈哈哈……”楊蒹兒瘋癲地一邊狂笑一邊大叫,“本宮是皇後,你們見了本宮,還不趕緊下跪?”</p>


    突然,她瘓散的目光聚焦到抱著嫵兒的衛蘭若臉上。</p>


    她愣了一愣,隨即疾步走到了衛蘭若麵前,目露兇光:“是你?竟然是你?你這個狐狸精!是你搶走了他!”</p>


    嫵兒被她的表情嚇得扁了嘴,想要哭出來,卻又不敢!姝兒也被她嚇得拚命往衛蘭若身後縮去。</p>


    “別怕!”衛蘭若一邊輕聲安慰著姝兒與嫵兒,一邊淡淡地看著楊蒹兒。</p>


    楊蒹兒目光一轉,竟又看向了那位高大魁梧、尚算儀表堂堂的禦林軍參領。</p>


    她竟突然麵露喜悅之色,轉身跑到那參領麵前:“澈,你從邊關迴來了嗎?我一直在等著你!”</p>


    “啊?澈,你今日為何沒戴麵具?難道,你終於願意原諒我了嗎?我向你認錯,我不做皇後了,我做晉王妃,好不好?”楊蒹兒對著那首領時而喜笑,時而嬌羞。</p>


    “什麽亂七八糟的?來人,把她抓走!”那參領不耐煩地大聲喝道。</p>


    便有兩個待衛過來,一人一邊地把楊蒹兒兩臂架了起來,拖著她往宮門外走去!</p>


    “澈!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嗎?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本宮!本宮是皇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那兩個侍衛架著,楊蒹兒還在大笑著說個不停。</p>


    “澈!你怎麽可以這樣?你對我這樣無情,可你竟然為了那個狐狸精去死?你竟然為了她去死?嗚……啊……”楊蒹兒竟又大哭起來!</p>


    衛蘭若收迴目光,微歎了口氣,對著身邊眾人輕聲道:“走吧!”然後,便抱著嫵兒,拉著姝兒的手向門外走去。</p>


    當衛景羽看著瘋癲的楊蒹兒被架上停在宮門前的一輛馬車,衛蘭若又帶著四個孩子出現時,他難掩驚訝之色!</p>


    “蘭若,你……”</p>


    他一直站在東宮大門等著,看到禦林軍押著幾輛馬車停在了門外,然後一隊待衛便入了太子殿。那位禦林軍參領進去之前,還向他抱拳行禮:“衛大人!”</p>


    他自然明白,這些禦林軍就是來押送軒轅銘及其眷屬到章謹台去的。望著那幾輛停在門外的馬車,他猜想,軒轅銘應該就被押在其中一輛馬車上。</p>


    如今,看見衛蘭若竟帶著幾個孩子出來,他不禁擔憂,難道她竟真的要到章謹台去嗎?</p>


    此時,馬車內又傳來了楊蒹兒的尖聲大叫:“衛蘭心,我要撕破你那張臉……你們要做什麽?本宮是皇後!你們要做什麽……嗚……”</p>


    接著,隻傳來一陣低低的嗚咽之聲,應該是有人為了阻止她繼續大喊大叫,用布塞住了她的嘴。</p>


    衛蘭若抱著嫵兒走到了衛景羽跟前:“大哥,對不起!我實在是放不下這幾個孩子,因此,我已決定陪他們到章謹台去!”</p>


    “蘭若,你怎麽可以這樣傻?大哥特意去向皇上求了情,才得以帶你迴衛府,你何必跟著軒轅銘去受苦?”衛景羽難以置信!</p>


    “大哥,不管怎麽說,我也是與他三拜天地成了親的。雖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我總覺得就此扔下他們,自己獨自脫身,總是不該!自從嫁入這裏,我已把這幾個孩子看成自己的親骨肉,他們的點點滴滴,喜怒哀樂,總是牽動著我的心!你讓我如何,能舍得下他們?”衛蘭若動情說道。</p>


    年紀最大的軒轅勉,已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讓他害怕的意思。他幾步衝到衛蘭若身前,雙眼緊盯著衛景羽,緊張說道:“不要!你不要把我娘帶走!”</p>


    說完,他又轉身撲到衛蘭若懷裏放聲大哭:“娘,你不能舍下我們!”</p>


    聽到哥哥又帶頭哭了起來,其餘三個孩子也可憐兮兮地跟著大哭。</p>


    “娘,你說過不離開的!你可不能不要嫵兒!”嫵兒邊哭著,邊緊緊摟住了衛蘭若的脖子。</p>


    衛蘭若輕輕安慰道:“好,娘不會離開你們!”</p>


    等孩子們終於停止哭泣,衛蘭若又轉向衛景羽。</p>


    “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舍不下他們!況且……況且……我或是,已有身孕了。”她終是猶豫著說了出來。</p>


    “什麽?你竟已懷上了軒轅銘的血脈?”衛景羽驚愕不已。</p>


    “我隻是近日才有此感覺,尚未找大夫確診過!但應是不會錯了。”衛蘭若說道,“試想,我又如何能懷著他的孩子,再迴衛府去?”</p>


    而這,也正是她近日擔憂不已,猶豫不定的另一個原因。</p>


    她的月事一向很準,但這個月卻是遲遲未來,還不時覺得惡心作嘔。她本想找個大夫來看看,可還未及提出,便聽聞軒轅銘出事了。她曾親眼目睹多位嫂嫂懷孕生子,內心雖是極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卻也是越來越了然了!</p>


    “衛夫人,該起程了。否則,天黑之前我們是到不了章謹台的。”那位禦林軍參領見衛大鴻臚在此,竭力放輕了聲音對衛蘭若說道。</p>


    “大哥,請你轉告爹爹及各位家人,不必為蘭若擔心。蘭若既是已嫁出了衛家,也便有自己的命運。蘭若自小懂得照應自己,請家中各位都放寬心吧!”衛蘭若說完,便轉過身向馬車走去。</p>


    衛景羽望著她堅定的背影,還有那幾個淚痕未幹,不時警惕地迴頭偷望他一眼的孩子,終於沒有再喚出聲!(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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