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客棧之後，軒轅澈腦中卻總是浮現起那中年婦人的一雙眼睛。</p>
那雙眼睛與心兒完全不像，心兒是美麗的雙眼皮大眼睛，而那婦人卻是有些浮腫的單眼皮小眼睛。但是，那驚詫後瞬即歸於沉靜的眼神，卻是如此熟悉！</p>
還有那似曾熟悉的身影，雖是套在一件極其寬鬆且不合身的白色衣衫之中，但那妖繞的身段與走路時的步態卻與心兒如此相似！</p>
難道是有意而為之的易容與換裝？軒轅澈腦中電光火石般地一閃！</p>
對，是心兒，一定是的！</p>
軒轅澈躍身而起，一把推開客棧房門，一路狂奔，衝到了遇見那婦人的大街之上。可是，夜色漸深，街頭已是空曠寂廖，再無一人！</p>
軒轅澈四麵環顧，懊悔不已！自己怎會又錯過了她！當時自己看到那陌生的臉孔，一時實在是太失望了，竟然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就此錯過了她！</p>
但是，心兒真的沒有死！想到此處，軒轅澈欣喜若狂。她就在這吳郡之中，掘地三尺，他也非要把她尋到！</p>
迴到客棧之後，軒轅澈找到了荊於南，兩人一陣密談。</p>
第二日夜晚，兩人換上黑色夜行服，悄悄潛入了守衛並不算深嚴的忠命侯府。在一間燭光明亮的書房內，軒轅澈看到薛景墨正在埋頭揮毫，身旁並無一人。</p>
兩人悄然離開，在侯府內的屋頂間靜靜飛躍，一間間房屋依次搜尋著，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直到天將放明，兩人才迴到客棧之中！</p>
之後連續兩夜，兩人繼續潛入忠命侯府內各處翻查，卻仍是一無所獲。</p>
這日，當薛景墨走進吳郡最大最豪華的雲來酒家時，一抬頭，便看到了坐在樓上窗邊的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右手捏著酒懷，正昂頭一飲而盡，看到薛景墨走進來，俊眸冷冷地向他看來。</p>
薛景墨內心暗暗驚歎，吳郡何時竟有這樣一位風流俊美的人物。一向對自己外表甚是自信的他，也不得不歎一聲自愧不如！</p>
此人到底是誰？薛景墨盯著那白衣男子怔愣了一會兒，才看到白衣男子對麵是一張他認識的麵孔——荊於南。心中微動，似有所悟，薛景墨抬步轉身，走進了一個雅間！</p>
雅間內已有兩位當地大鄉紳在等候著他。今日，他們相約在此商談捐資救濟南郡流落過來的災民之事宜。</p>
兩位鄉紳笑著起身相迎，薛景墨拱手坐下。尚未出言，雅間內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p>
一臉冰寒的荊於南徑直推門走了進來，對著兩位鄉紳傲慢地冷聲道：“我家公子今日有事要見忠命侯，請二位迴避吧！”</p>
世間竟有如此狂妄無禮之人？兩位鄉紳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那荊於南卻一把半撥出劍，冷冷說道：“怎麽？二位請吧！”</p>
薛景墨見此情境，對那兩位鄉紳說道：“實在是對不住，今天本侯巧遇了一位故人。明日，本侯再約請二位吧！”</p>
兩位鄉紳聞言拱手離去。薛景墨看了荊於南一眼，微微一笑，低頭舉懷獨酌，靜靜恭候那人的到來。</p>
一杯酒還沒飲盡，那俊美男子已步入了雅間。薛景墨坐著不動，抬起頭含著淡笑看著他。</p>
白衣男子一步步走到薛景墨麵前站定，冷冷說道：“你把我的心兒，藏到哪裏去了？”</p>
果然是軒轅澈！</p>
薛景墨冷冷一笑：“晉王的王妃已葬身王府後院火海，王爺怎麽還有臉麵來問景墨要人？”</p>
軒轅澈幾步走到案桌前，一把揪住薛景墨的衣襟將他扯了起來，就如那日他去洛都薛侯府時被薛景墨揪住一般：“告訴本王，你到底把本王的心兒藏在了何處？本王知道，一定是你把她藏了起來！前幾日，本王在吳郡親眼看見了她！”</p>
“晉王為何如此肯定你所見到的就是心兒？莫不是晉王眼花看錯了吧？”薛景墨仍是冷笑。</p>
“本王絕對肯定，盡管她易了容，穿著不合體的粗布衣裳，可本王絕不會看錯。你莫想再欺瞞本王！本王給她戴上的赤金足鏈始終找不到，本王就知道，她一定沒死！”軒轅澈狠聲說道，“況且，本王從你的眼中隻看到了憤怒，卻始終看不到悲痛，你不是曾說心兒是你的一切嗎？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會笑得如此開心？”</p>
“如果景墨說，真的沒有把她藏起來呢？”薛景墨道，“你的晉王妃被你害死了，你不僅沒有好好反省，還四處找人質問，是何道理？”</p>
“請王爺放開手！”薛景墨一把撥開了軒轅澈揪住他衣襟的手，一邊整理著衣裝，一邊繼續冷笑道，“景墨勸王爺還是正視事實吧！你的晉王妃已被你害死半年了，景墨該罵的也罵了，你又何必再浪費人力物力四處去尋？如今南郡突然暴發瘟疫，災民四處流離失所，你這攝政王不好好去救濟安撫災民，卻一人跑到吳郡來尋找一個已不在世上的王妃，如何不讓東昊臣民心寒？”</p>
“此次南郡瘟疫與去年吳郡瘟疫相同，景墨前幾日已派人快馬加鞭將藥方送到洛都和南郡。但光有藥方還不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這攝政王去辦呢！”薛景墨緊緊地盯著他，“攝政王又怎能繼續在此扮作癡情人？”</p>
軒轅澈被他的言語氣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也是日前到達吳郡之後，看到有災民為逃避瘟疫，從鄰近的南郡流落下來，才知道南郡暴發了瘟疫。</p>
他知道皇兄定然已派了人去處理此事！但看到斷斷續續湧入的災民，他便知道，主事之人將並未將此事辦得妥善。</p>
如果是他，第一時間就會將暴發瘟疫的南郡嚴密封鎖起來，不讓任何一個逃避瘟疫的人將疫情擴散，其次，才是去尋找治理瘟疫的方法。</p>
他的手段或許對疫區的人來說殘酷無情了些，但卻是最大程度地保證了整個東昊百姓的安全！否則，瘟疫擴散到整個東昊，後果不堪設想。</p>
想到此事，他也心急如焚，可是，眼見就要找到心兒了，叫他如何能放手離去呢？</p>
直直地迴瞪著薛景墨，軒轅澈道：“無論如何，本王明白地告訴你，心兒永遠是屬於本王的！而在心兒心中，也隻有本王一人！隻有跟本王在一起，她才會感得開心幸福！”</p>
薛景墨心中一痛！</p>
望著薛景墨變幻的幽深眼神，軒轅澈繼續說道：“本王說得沒錯，對不對？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她這個妹妹，希望她幸福快樂，就應該把她送迴本王身邊來！”</p>
“嗬嗬！”薛景墨冷笑出聲，“晉王可記得自己以前是怎樣對待自己的晉王妃的？你要給她的，就是那樣的幸福快樂嗎？什麽叫大言不慚？本侯今日算是見識了！”</p>
軒轅澈神情一滯，此著薛景墨沉思良久，才道：“本王以前被仇恨蒙住了雙眼，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你怎麽罵本王，本王都不會反駁一句。本王惟有用一生，去請求她的原諒！也用自己的一生，去證明本王對她有多在意！”</p>
說完，軒轅澈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住了腳步，微微俯首側目，望著地麵說道：“心兒將是本王此生惟一的王妃！請你轉告她，她要求本王做到的三件事，本王已辦成兩件。懇請她迴來，本王才能辦成第三件！”</p>
薛景墨冷冷一笑：“莫說你的晉王妃已死，就算她尚在人世，本侯有何必要替你傳話？即使她人未死，心也早已死了！”</p>
聞言，軒轅澈未作聲，默然轉過頭離開了雅間。荊於南麵無表情地看了薛景墨一眼，轉身跟了出去。</p>
當晚，軒轅澈在客棧中召見了霍勝：“你在吳郡杭城一帶也尋了半年了，就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嗎？”</p>
“在下失職！但在下近日發現，薛景墨隔一段時日就會往北郊疊翠山去，然後幾日不迴忠命侯府。在下也多次帶人跟蹤，可每次總是被他甩掉。所以，在下懷疑，王妃可能就隱藏在疊翠山之中。”</p>
霍勝接著說道：“然而，疊翠山連綿不絕，深山之中更是人跡罕至。因此要到山中尋找一人，著實不易！”</p>
軒轅澈沉吟半晌，對霍勝與荊於南說道：“本王本意是馬上到疊翠山尋找王妃，可如今南郡疫情擴散不可等閑視之！本王欲先到南郡親自處置此事。霍勝，你先帶人到疊翠山好好探尋一番，待本王處置完南郡事宜，再親自前去尋找。”</p>
“是，在下遵命。”霍勝領命離去。</p>
軒轅澈對荊於南道：“明日，我們還得再去會會薛景墨！”</p>
第二日，軒轅澈來到忠命侯府，開門見山地對薛景墨說道：“如今吳郡從疫區流落而來的災民日多，聽說都是因為侯爺有治愈瘟疫的方子。對此，侯爺打算如何處置？”</p>
薛景墨道：“王爺何須擔心？本侯今日已讓人將災民全部集中於一處，派人大量熬製了防治瘟疫的湯藥，分派給他們喝。同時，本侯也暫時限製了他們出入的自由。王爺自然無須擔心疫情擴散到整個東昊！”</p>
軒轅澈微微點了點頭，冷硬說道：“本王今日就起程去南郡，把你的方子給本王拿一份來！”</p>
薛景墨聞言微微一愣，終於掩去不悅，拿起案上紙筆，迅速寫下了一道方子，遞到了軒轅澈手中。軒轅澈拿過，轉身抬腳便走。</p>
“王爺最好在入南郡之前，便著人熬製一碗喝了，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惹天下人笑話！”薛景墨在他身後冷聲道。</p>
軒轅澈聞言停步，稍稍握緊了拳頭，卻終是頭也不迴地帶著荊於南走出了侯府。</p>
**********</p>
疊翠山中，薄霧繚繞，猶如仙境。</p>
當薛景墨又一次來到那幾處房屋門前時，衛蘭心笑著迎了上來：“六哥，心兒等你好久了。”</p>
“六哥每次來，你都說飯菜尚未備好，嫌六哥來早了。今日怎麽又嫌六哥來晚了？”薛景墨笑道。</p>
“今日心兒不備飯菜，隻做糕點，所以早就做好了。”</p>
“怎麽，你就打算用糕點應付六哥？”</p>
“六少爺先隨小姐去用些糕點，淡紫很快就把飯菜做好了。”淡紫從廚房中探出頭來，高聲解釋道。</p>
薛景墨用手指一刮衛蘭心鼻尖，寵溺笑道：“原來是偷懶！”</p>
衛蘭心羞澀含笑低頭，率先轉身走進了正屋。望著衛蘭心的背影，薛景墨不禁有一瞬間的怔愣。</p>
小時候，每次被他刮了鼻頭，她總要跳起來還擊，可如今……畢竟兩人都長大了，況且，兩人之間也不複從前了！</p>
薛景墨走進屋內，看到擺了滿桌的各式精美糕點，不禁驚訝道：“心兒竟做了這樣多，得花多少功夫？”</p>
“嗯，我今日一大早就開始做了，弄了大半天，也就隻得這幾樣。就是想讓六哥每樣都嚐嚐！”衛蘭心含笑低頭。</p>
是的，她決定從今開始，好好地與六哥相處。六哥不是說，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嗎？那麽，她也不願再封鎖自己的心，更不願再陷在那人為她挖下的無底深潭！</p>
她再不願，時時心痛！再不願，時時偷偷流淚！</p>
那日，乍見他時，她的心竟是如此的痛！可是，她已經學會掩飾了。不但能掩飾自己的外表，更能掩飾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是不會認出她的！</p>
可是，他為何會到吳郡來呢？想到半年不見的他，竟清瘦了許多；想到他看見她易容後的麵容時，那讓她看不透徹的失望與痛楚……她的心竟又隱隱地痛了起來！</p>
為什麽，她在他身邊時，他要折磨她，讓她時時心痛，如今，即使她離開了他，他竟還在折磨著她，讓她時時為他心痛呢？</p>
六哥說過，她需要給自己時間。再深的痛，經過時間的消磨，都會變淺變淡，以至消失無蹤吧？那麽，她隻需心平氣和地，把一切交給時間就可以了！</p>
“心兒果然是沒有偷懶，六哥錯怪你了。”薛景墨輕輕的聲音，將她不由自主飄遠的思緒拉了迴來。</p>
望著六哥幽深的眼神，衛蘭心一笑，道：“心兒知道，自己做的飯菜難以下咽，又怎能讓六哥每次來都吃不好呢？”</p>
“隻要是心兒做的，六哥都覺得是人間美味，又怎會是難以下咽？”薛景墨深深盯著她看了一陣，才拿起桌上一塊糕點，邊品嚐著邊坐了下來，“心兒做的糕點，到實在是美味！想不到心兒不光會吃，還做得好！”</p>
是誰說過這樣類似的話呢？衛蘭心的心又隱隱痛了起來。</p>
“想不到你不光會吃，還會做。”是的，那日在蘊墨軒，他就是這樣對她說的。他也愛吃她做的糕點，每次她做好了送到蘊墨軒，他都當著她的麵吃完。</p>
然後，他就會站起來，從身後擁著她，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令人耳熱心跳的暖/昧話語：“心兒做的糕點真美味，可是為夫覺得，再美味也沒有心兒美味！”</p>
如今，再想起這樣的話語，衛蘭心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隻覺得心頭一酸，兩眼便被迷霧遮了起來。她迅速轉過身，一邊努力收迴眼中的淚意，一邊走到邊櫃上去端茶水。</p>
“心兒還給六哥備了好茶。”她說道。靠著邊櫃，她悄悄抬手將眼角的淚意拭去，穩了穩心神，端著茶盤轉身來到了薛景墨跟前。</p>
薛景墨抬頭看了看她，正色道：“心兒日前在吳郡見到他了，是嗎？”</p>
衛蘭心驚詫抬頭！此事六哥怎會知曉？</p>
“六哥也見到他了。他不僅派霍勝尋了你半年，如今竟親自找到吳郡來了。”說完，薛景墨神色凝重地看著她，等待她的迴答。</p>
“那日我易了容，他並沒有認出我來。”衛蘭心道。</p>
“不，他認出來了。他找到我，問我要人！”薛景墨繼續盯著她，“但是我告訴他，他的晉王妃早已藏身火海了！”</p>
“是的，那個晉王妃早已死了。”衛蘭心淡淡說道，然後，她轉眸看著薛景墨，“六哥，我們不要再提他了。六哥說過，心兒需要時間，那麽，心兒會努力嚐試，把他徹底忘掉！”</p>
“真的嗎？心兒！”薛景墨驚喜地站了起來，雙眸瞬間煥發出璀璨光芒，“你真的願意不再逃避，真的決心把他徹底忘掉嗎？”</p>
“嗯。”衛蘭心輕輕地點了點頭，“心兒這幾天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真的很不值得！”</p>
“你能這樣想，六哥很開心！那麽，你就是願意給六哥一個機會了，是嗎？”</p>
抬頭望著六哥眼中的璀璀光華，衛蘭心輕輕搖了搖頭：“六哥，對不起，心兒並不能給你一個允諾。”</p>
雖然她在內心已決定給六哥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是，在她還沒有能力控製自己的心的時候，她不能給六哥任何的希望和承諾。六哥，希望你能明白！</p>
“沒有關係。”薛景墨低頭望著她，“不管你是否給六哥機會，隻要你決心忘記他，對你就是好事！”</p>
“那麽，他會找到這裏來嗎？”衛蘭心問道。</p>
“你放心吧？這個地方，除了六哥，沒有人能找得到。當初修建這些房子的人，也是六哥的心腹用密封的馬車送進來的。”當時，他就想到了，終有一日他與心兒住到這裏，是絕對不能讓軒轅澈尋到的。</p>
“況且，他現在已經到南郡處置疫情去了。這一時半會兒，他也還沒功夫尋你？”薛景墨補充說道。</p>
“什麽？他到南郡去了嗎？”衛蘭心猛然抬頭，難掩驚詫！</p>
誰不知道，走進瘟疫橫行之地，就相當於闖進了鬼門關？所以，盡管六哥醫術高超，當初六哥要來吳郡治理疫情時，她都如此擔心！</p>
那麽，軒轅澈呢？他會不會被染上疫病？他能否活著出來？</p>
“心兒在為他擔憂麽？”薛景墨笑了笑，盯著她輕聲問道。</p>
衛蘭心的目光躲閃著他的探詢的眼神，輕聲答道：“心兒雖要徹底忘記他，倒還沒想過盼著他去送命！”</p>
“是啊，心兒從來都是如此心地善良！”薛景墨又笑了笑，重新坐來了下來，“來，我們來吃心兒做的糕點！”</p>
衛蘭心也慢慢坐了下來，心思恍惚。</p>
“六哥也不曾盼著他去送命！南郡的災民都在等著他這攝政王，去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呢？所以，六哥把防治瘟疫的方子給了他。”薛景墨說完，靜靜地看著衛蘭心。</p>
衛蘭心俏臉上慢慢露出了淡淡笑容：“那南郡的災民就有救了。六哥醫術高超，確是災民的大救星！”</p>
**********</p>
半月後，軒轅澈與荊於南再次踏進了吳郡的領地。</p>
“你這半月，有何收獲？”客棧中，軒轅澈問霍勝。</p>
“我們這幾次跟蹤薛景墨，都是在桃花坳一帶跟丟了，所以在下以為，王妃就藏身桃花坳附近。”霍勝迴道。</p>
“好，本王明日就親自到桃花坳去看看。”軒轅澈道。</p>
半月前，他一趕到瘟疫橫行的南郡，就命當地官員派人徹底封鎖了出入吳郡的所有道路。</p>
幸好薛景墨的藥方果然是藥效神奇。雖然用的隻是當地山上尋常可見的草藥，但隻要服用一劑，患者都能死裏逃生。因此，疫病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控製。</p>
這半月來，盡管他盡心盡力地處理著與疫情有關的一切事宜，但內心卻焦灼不安。</p>
他越來越確信，那日在吳郡街頭見到的就是心兒！可是，她為何竟不認他呢？想到此處，他的內心就更覺痛苦難耐！</p>
心兒，你還不肯原諒我，是嗎？你的心中依然有恨，是嗎？那麽，愛呢？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p>
是我的錯，一次次對你殘忍折磨，一次次對你刻意傷害！是我自己消磨了你對我的愛！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的愛你？</p>
從在皇宮禦花園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再也逃不出你布下的陷阱！</p>
我以為自己被你的美色迷住了，以為自己終有一日會厭棄你，可是卻越來越離不開你！</p>
我以為想法除掉你，狠狠地傷害你，就可以徹底擺脫你在我心間的糾纏，但是卻一次比一次陷得更深！</p>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想看見你的笑，想聽見你的聲音。可是，你竟要棄我而去，再不肯迴頭了嗎？</p>
“王爺！”霍勝的聲音，把再次陷入沉思的軒轅澈拉了迴來。</p>
軒轅澈點了點頭：“你去吧！繼續尋找，別忘了你的使命，找不到王妃，你不用再來見本王。”</p>
“在下明白。”霍勝領命走了出去。因為沒有盡好職責，才導致王妃如今不知所蹤；盡力尋了半年，卻又終無所獲。對此，霍勝不是沒有愧疚的。</p>
跟了王爺十多年，他做事從來得力，但在與王妃有關的事上，他卻總是失誤連連，包括第一次領命去刺殺她。</p>
或許，他第一次任務成功完成的話，就不會有後麵發生的這一切了！隻是，若然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或許還是不忍下手殺掉這位絕/色/王妃吧？</p>
第二日一早，軒轅澈便和荊於南尋到了桃花坳。</p>
兩人騎著馬，在桃花坳附近的山路間尋找了大半天，卻沒有發現任何有人居住或新近經過的痕跡。於是，軒轅澈下了馬，走進了茂密的桃林之中。</p>
人間四月，芳菲已盡。可是，這山坳間的桃花卻開得正豔。</p>
漫步於盛放的桃林間，軒轅澈甚至以為自己走進了夢中。這半年來，在洛都桃花澗中那曾經的一幕幕，常常在他夢中出現。</p>
在夢中，他抱著她在桃花林間飛奔，他和她都笑得那麽開心，那樣快樂！她“咯咯咯……”的清脆笑聲在他夢中清晰迴響！</p>
站在桃花潭邊，她依在他懷中，他緊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低下額頭輕抵著她的額，鼻尖抵著鼻尖，兩人淡淡笑著。林中風起，桃花飄落，寂靜無聲！一切都這樣美，這樣甜蜜溫馨！</p>
可是，當他抬起頭，用手指輕輕勾起她帶笑的俏臉，欲吻上她迷人的唇時，卻總是突然從夢中驚醒！</p>
一切美好，都隻是過去的夢！伊人，早已棄他而離去！</p>
軒轅澈在桃林間走了很久，看到不村居，也看不任何人留下的痕跡，終於折身而返。騎上馬，他在荊於南的跟隨下，落莫離去。</p>
**********</p>
山間一條陡峭小路上，淡紫一邊快步跟上衛蘭心，一邊不安地說道：“小姐，六少年說了，我們不能隨意離開家裏的。我們這樣偷偷下來看桃花，六少年知道了定要責怪！”</p>
“不要緊！你看那桃花坳離我們好近，我們沒有出山，六哥不會怪我們的。”衛蘭心邊快步急走，邊安慰著淡紫。</p>
前幾日，她站在屋前崖邊，看到這山坳間的桃花開得這樣美，早就想下來看看了。如今，又怎會聽淡紫的勸返迴呢？</p>
很快，她們就走進了桃林坳。</p>
真的很美！漫步桃林間，她暗暗感歎。</p>
上次看桃花是什麽時候呢？對了，是她十七歲生辰那天，軒轅澈帶她去洛都桃花澗。那天，她真的很開心，很幸福！她記得，她還傻傻地問他，“南山一桂樹，上有雙鴛鴦”的下一闕是什麽。</p>
“嗬嗬！”她聽到了自己自嘲的輕笑聲。原來，那些幸福與開心都是虛假的呀！</p>
他總是有能耐，在這一刻與她甜蜜輕笑；下一刻，卻瞬間轉換了臉色，狠狠地、無情地傷害她，羞辱她！</p>
她再也經不過他這樣的耍弄與折騰了！所以，即使看到他滿臉痛色地來尋她，她又能怎樣，又敢怎樣呢？</p>
**********</p>
接下來幾日，軒轅澈與荊於南晝出夜伏，在桃花坳周邊搜尋著，卻終是一無所獲。</p>
直到第十日，軒轅澈接到了皇上派人快馬急送過來的一封密函。軒轅澈看完密函後，重重一拳砸在了案桌之上。站在門外的荊於南聞聲走了進來。</p>
“王爺？”荊於南簡短詢問道。</p>
軒轅澈漸斂了怒氣，一邊將密函放到燭火上燒著，一邊淡淡說道：“北匈半月前大舉進犯我東昊，霍大將軍節節敗退，西北邊關快要守不住了。北匈更派使者來見皇上，口氣狂妄，要求東昊割讓西北三郡。皇上心憂如焚，要本王即刻返迴洛都！”</p>
“那麽？”荊於南沒有問下去，他知道王爺會向他說出自己的決定。</p>
“本王離開洛都已一月有餘，尋找多日，卻是徒勞無功！皇上雖未明說，本王卻知他必有責怪之意。如今邊關告急，本王再不迴去，恐怕是不行了。”軒轅澈微歎口氣，“明日，我們再去桃花坳尋找一日。後日一早，便起程迴洛都吧！”</p>
最後一日，能否有奇跡出現呢？軒轅澈在內心暗暗祈求著。</p>
心兒，我必須趕迴洛都了，求求你，明日一定要讓我遇見！跟我一起迴洛都好嗎？我發誓，我軒轅澈此生隻會有你一個女人，否則，就讓天打五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吧！</p>
他在心中暗暗發著毒誓。</p>
翌日，他們再次尋到桃花坳。已在周邊搜尋了大半日，軒轅澈已經徹底絕望！</p>
在迴洛都之前，再來看看這片桃花吧！想著，軒轅澈下馬步入了桃花林中。荊於南綁好馬匹後，遠遠地跟著。</p>
走在林中，軒轅澈停下腳步，伸出右手拈住了一枝粉紅色的桃花，拉近眼前凝神細看著。再次想起那日情景，他不禁低吟出聲：“鴛鴦眼裏鴛鴦樹。”</p>
正在這時，遠方似有悠揚低迴的瑤琴之聲傳來，如怨如訴。隨之，一道清麗美妙的女子歌聲響起。</p>
如此熟悉的歌聲，似曾聽過的旋律……軒轅澈屏氣側耳細聽。</p>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p>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p>
對，是心兒！是那首《越人歌》！</p>
軒轅澈內心激越，狂喜不已！他鬆開手中花枝，向著樂曲歌聲傳來的桃林深處奔去！荊於南看見王爺突然的異常舉動，也連忙疾步追了上來！</p>
心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要離開，就在那裏等著我！我馬上尋你來了！</p>
軒轅澈在林間奔跑穿梭著，卻始終找不到樂聲傳來的地方。他停下腳步細聽，熟悉的歌聲再次傳入耳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p>
絕對沒錯，就是他的心兒！他細心辨別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再次狂奔起來。可是，直至跑到了桃林盡頭，仍是沒有看見心兒。</p>
怎麽可能這樣？軒轅澈難以置信，他迅速轉身，再次跑入桃林之中。可是，幾乎翻遍了整個桃林，還是一無所獲！</p>
“王爺，到底何事？”荊於南終於忍不住出言問道。</p>
“你聽，是王妃在彈唱！”軒轅澈停住腳步，仔細再聽。</p>
荊於南也停住腳步，仔細辨聽：“在下什麽都聽不到。”</p>
“不可能！再等一下。”軒轅澈努力再聽，可是，琴聲與歌聲都停止了，“剛才，你沒有聽到嗎？王妃的琴聲，還有歌聲？”</p>
荊於南搖了搖頭：“在下確實沒有聽到！王爺或是因為過於思念王妃了吧？在下對於自己的耳力，還是相當自信的！”</p>
荊於南決定徹底點醒王爺。他覺得，王爺如此在桃林間瘋狂奔跑，實在是有失身份，更是莫名其妙！如今邊關告急，王爺該做的是馬上迴客棧休整好，明日天未亮他們便要趕路迴洛都了。</p>
“不可能！你的耳力絕對是有問題！本王剛才聽得很清楚，王妃彈唱的是《越人歌》！”軒轅澈不相信自己是聽錯了。</p>
“請恕在下直言，”荊於南冷靜說道，“王爺身負攝政王之大任，為尋王妃前後竟要離開洛都整整兩月，對王妃已是仁至義盡了！王妃在九泉之下，定會感懷王爺深情。”</p>
“混賬！你說什麽？她根本就沒死！”軒轅澈氣極。這荊於南竟然逆他的意，還膽敢說心兒已經死了！</p>
“請王爺不要再心存幻想！”荊於南霍地跪了下來，“如今邊關告急，請王爺即刻迴客棧休整，準備迴洛都之事！”</p>
軒轅澈怒道：“此事輪不到你操心！心兒就在此地，不尋到她，本王不會迴洛都！”</p>
“王爺，難道你竟為了一個女子，置東昊江山帝業，以及千萬黎民百姓安危於不顧嗎？”荊於南大聲說道。</p>
軒轅澈聞言一震！東昊邊關告急，他怎能置之不顧？無論如何，明日一早都是要出發迴洛都了。</p>
心兒，我知道你就在此地！可你為何不出來，跟我一起迴洛都呢？</p>
此時已是黃昏，軒轅澈在桃林中茫然四顧，徘徊複徘徊！</p>
荊於南遠遠地默默等著。他知道自己無須再多言，王爺是肯定會及時趕迴洛都的。作為貼身侍衛，他隻不過是在王爺情難自控時提醒他一句而已！</p>
終於，在夜暮降臨之前，軒轅澈騎上了馬匹，與荊於南一道離開了桃花坳。</p>
**********</p>
疊翠山中，衛蘭心坐在屋門前的天湖邊上，盯著湖水發呆。</p>
“小姐，這琴你還彈麽？不彈的話，淡紫就把它收進去，天色已經不早了。”淡紫走過來問道。她看到，小姐彈唱完《越人歌》之後，就一直在湖邊呆坐著。因此她決定過來提醒她一句。</p>
衛蘭心抬頭看了看淡紫，又低頭看了看手下瑤琴，道：“不彈了，你把它收進去吧！”</p>
說罷，她站了起來，望著湖水，竟又陷入了沉思。</p>
今日，怎會突然彈起了《越人歌》呢？難道是因為看著這湖水，便想起了那日與他在湖上泛舟麽？</p>
抬起頭，隻見暮色依稀，山色空蒙。</p>
“唉！”衛蘭心微歎一口氣，跟在淡紫身後走進了屋內。啞叔早已備好了碗筷，等著她二人進來用膳了。</p>
離開桃花坳，軒轅澈與荊於南並沒有直接迴客棧，而是驅馬來到了忠命侯府。</p>
馬上就要迴洛都了，可軒轅澈確信心兒就在此地！因此，臨行前，他覺得極有必要再來警告薛景墨一番。</p>
望著不顧下人阻攔直接衝了進來的軒轅澈，書房中的薛景墨抬起頭，微笑著站了起來：“恭喜晉王！好久不見，沒想到王爺竟活著從南郡迴來了？”</p>
“你又何須在此裝糊塗？”軒轅澈一步步走過去，“本王知道，你把心兒藏在了桃花坳一帶，是嗎？我今日聽到了她在彈唱。”</p>
“那王爺一定是聽錯了。”薛景墨冷冷說道，“本侯早就說過，你的晉王妃早已被你害死了！”</p>
“本王的晉王妃死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心兒還活著？”軒轅澈緊盯著薛景墨的雙眼不放，“邊關告急，本王明日就要迴趕洛都了。心兒是本王的，請你把她還給本王！”</p>
“王爺這算是在求本侯嗎？”薛景墨望著軒轅澈透著悲痛之色的雙眸，無情地冷笑道，“現在後悔太遲了些吧？你當初已把她的心徹底傷透！若是心兒還在世上，她絕不會再想迴到你的身邊去！”</p>
一句話，狠狠地戳到了軒轅澈內心的痛處。</p>
“本王說過，會用一生去請求她的原諒！再次請你轉告她，本王會一直在洛都等著她！”臉色慘白地說完，軒轅澈轉過身，離開了忠命侯府。（未完待續）</p>
那雙眼睛與心兒完全不像，心兒是美麗的雙眼皮大眼睛，而那婦人卻是有些浮腫的單眼皮小眼睛。但是，那驚詫後瞬即歸於沉靜的眼神，卻是如此熟悉！</p>
還有那似曾熟悉的身影，雖是套在一件極其寬鬆且不合身的白色衣衫之中，但那妖繞的身段與走路時的步態卻與心兒如此相似！</p>
難道是有意而為之的易容與換裝？軒轅澈腦中電光火石般地一閃！</p>
對，是心兒，一定是的！</p>
軒轅澈躍身而起，一把推開客棧房門，一路狂奔，衝到了遇見那婦人的大街之上。可是，夜色漸深，街頭已是空曠寂廖，再無一人！</p>
軒轅澈四麵環顧，懊悔不已！自己怎會又錯過了她！當時自己看到那陌生的臉孔，一時實在是太失望了，竟然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就此錯過了她！</p>
但是，心兒真的沒有死！想到此處，軒轅澈欣喜若狂。她就在這吳郡之中，掘地三尺，他也非要把她尋到！</p>
迴到客棧之後，軒轅澈找到了荊於南，兩人一陣密談。</p>
第二日夜晚，兩人換上黑色夜行服，悄悄潛入了守衛並不算深嚴的忠命侯府。在一間燭光明亮的書房內，軒轅澈看到薛景墨正在埋頭揮毫，身旁並無一人。</p>
兩人悄然離開，在侯府內的屋頂間靜靜飛躍，一間間房屋依次搜尋著，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直到天將放明，兩人才迴到客棧之中！</p>
之後連續兩夜，兩人繼續潛入忠命侯府內各處翻查，卻仍是一無所獲。</p>
這日，當薛景墨走進吳郡最大最豪華的雲來酒家時，一抬頭，便看到了坐在樓上窗邊的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右手捏著酒懷，正昂頭一飲而盡，看到薛景墨走進來，俊眸冷冷地向他看來。</p>
薛景墨內心暗暗驚歎，吳郡何時竟有這樣一位風流俊美的人物。一向對自己外表甚是自信的他，也不得不歎一聲自愧不如！</p>
此人到底是誰？薛景墨盯著那白衣男子怔愣了一會兒，才看到白衣男子對麵是一張他認識的麵孔——荊於南。心中微動，似有所悟，薛景墨抬步轉身，走進了一個雅間！</p>
雅間內已有兩位當地大鄉紳在等候著他。今日，他們相約在此商談捐資救濟南郡流落過來的災民之事宜。</p>
兩位鄉紳笑著起身相迎，薛景墨拱手坐下。尚未出言，雅間內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p>
一臉冰寒的荊於南徑直推門走了進來，對著兩位鄉紳傲慢地冷聲道：“我家公子今日有事要見忠命侯，請二位迴避吧！”</p>
世間竟有如此狂妄無禮之人？兩位鄉紳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那荊於南卻一把半撥出劍，冷冷說道：“怎麽？二位請吧！”</p>
薛景墨見此情境，對那兩位鄉紳說道：“實在是對不住，今天本侯巧遇了一位故人。明日，本侯再約請二位吧！”</p>
兩位鄉紳聞言拱手離去。薛景墨看了荊於南一眼，微微一笑，低頭舉懷獨酌，靜靜恭候那人的到來。</p>
一杯酒還沒飲盡，那俊美男子已步入了雅間。薛景墨坐著不動，抬起頭含著淡笑看著他。</p>
白衣男子一步步走到薛景墨麵前站定，冷冷說道：“你把我的心兒，藏到哪裏去了？”</p>
果然是軒轅澈！</p>
薛景墨冷冷一笑：“晉王的王妃已葬身王府後院火海，王爺怎麽還有臉麵來問景墨要人？”</p>
軒轅澈幾步走到案桌前，一把揪住薛景墨的衣襟將他扯了起來，就如那日他去洛都薛侯府時被薛景墨揪住一般：“告訴本王，你到底把本王的心兒藏在了何處？本王知道，一定是你把她藏了起來！前幾日，本王在吳郡親眼看見了她！”</p>
“晉王為何如此肯定你所見到的就是心兒？莫不是晉王眼花看錯了吧？”薛景墨仍是冷笑。</p>
“本王絕對肯定，盡管她易了容，穿著不合體的粗布衣裳，可本王絕不會看錯。你莫想再欺瞞本王！本王給她戴上的赤金足鏈始終找不到，本王就知道，她一定沒死！”軒轅澈狠聲說道，“況且，本王從你的眼中隻看到了憤怒，卻始終看不到悲痛，你不是曾說心兒是你的一切嗎？如果她真的死了，你會笑得如此開心？”</p>
“如果景墨說，真的沒有把她藏起來呢？”薛景墨道，“你的晉王妃被你害死了，你不僅沒有好好反省，還四處找人質問，是何道理？”</p>
“請王爺放開手！”薛景墨一把撥開了軒轅澈揪住他衣襟的手，一邊整理著衣裝，一邊繼續冷笑道，“景墨勸王爺還是正視事實吧！你的晉王妃已被你害死半年了，景墨該罵的也罵了，你又何必再浪費人力物力四處去尋？如今南郡突然暴發瘟疫，災民四處流離失所，你這攝政王不好好去救濟安撫災民，卻一人跑到吳郡來尋找一個已不在世上的王妃，如何不讓東昊臣民心寒？”</p>
“此次南郡瘟疫與去年吳郡瘟疫相同，景墨前幾日已派人快馬加鞭將藥方送到洛都和南郡。但光有藥方還不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這攝政王去辦呢！”薛景墨緊緊地盯著他，“攝政王又怎能繼續在此扮作癡情人？”</p>
軒轅澈被他的言語氣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也是日前到達吳郡之後，看到有災民為逃避瘟疫，從鄰近的南郡流落下來，才知道南郡暴發了瘟疫。</p>
他知道皇兄定然已派了人去處理此事！但看到斷斷續續湧入的災民，他便知道，主事之人將並未將此事辦得妥善。</p>
如果是他，第一時間就會將暴發瘟疫的南郡嚴密封鎖起來，不讓任何一個逃避瘟疫的人將疫情擴散，其次，才是去尋找治理瘟疫的方法。</p>
他的手段或許對疫區的人來說殘酷無情了些，但卻是最大程度地保證了整個東昊百姓的安全！否則，瘟疫擴散到整個東昊，後果不堪設想。</p>
想到此事，他也心急如焚，可是，眼見就要找到心兒了，叫他如何能放手離去呢？</p>
直直地迴瞪著薛景墨，軒轅澈道：“無論如何，本王明白地告訴你，心兒永遠是屬於本王的！而在心兒心中，也隻有本王一人！隻有跟本王在一起，她才會感得開心幸福！”</p>
薛景墨心中一痛！</p>
望著薛景墨變幻的幽深眼神，軒轅澈繼續說道：“本王說得沒錯，對不對？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她這個妹妹，希望她幸福快樂，就應該把她送迴本王身邊來！”</p>
“嗬嗬！”薛景墨冷笑出聲，“晉王可記得自己以前是怎樣對待自己的晉王妃的？你要給她的，就是那樣的幸福快樂嗎？什麽叫大言不慚？本侯今日算是見識了！”</p>
軒轅澈神情一滯，此著薛景墨沉思良久，才道：“本王以前被仇恨蒙住了雙眼，看不清自己的心！所以，你怎麽罵本王，本王都不會反駁一句。本王惟有用一生，去請求她的原諒！也用自己的一生，去證明本王對她有多在意！”</p>
說完，軒轅澈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住了腳步，微微俯首側目，望著地麵說道：“心兒將是本王此生惟一的王妃！請你轉告她，她要求本王做到的三件事，本王已辦成兩件。懇請她迴來，本王才能辦成第三件！”</p>
薛景墨冷冷一笑：“莫說你的晉王妃已死，就算她尚在人世，本侯有何必要替你傳話？即使她人未死，心也早已死了！”</p>
聞言，軒轅澈未作聲，默然轉過頭離開了雅間。荊於南麵無表情地看了薛景墨一眼，轉身跟了出去。</p>
當晚，軒轅澈在客棧中召見了霍勝：“你在吳郡杭城一帶也尋了半年了，就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嗎？”</p>
“在下失職！但在下近日發現，薛景墨隔一段時日就會往北郊疊翠山去，然後幾日不迴忠命侯府。在下也多次帶人跟蹤，可每次總是被他甩掉。所以，在下懷疑，王妃可能就隱藏在疊翠山之中。”</p>
霍勝接著說道：“然而，疊翠山連綿不絕，深山之中更是人跡罕至。因此要到山中尋找一人，著實不易！”</p>
軒轅澈沉吟半晌，對霍勝與荊於南說道：“本王本意是馬上到疊翠山尋找王妃，可如今南郡疫情擴散不可等閑視之！本王欲先到南郡親自處置此事。霍勝，你先帶人到疊翠山好好探尋一番，待本王處置完南郡事宜，再親自前去尋找。”</p>
“是，在下遵命。”霍勝領命離去。</p>
軒轅澈對荊於南道：“明日，我們還得再去會會薛景墨！”</p>
第二日，軒轅澈來到忠命侯府，開門見山地對薛景墨說道：“如今吳郡從疫區流落而來的災民日多，聽說都是因為侯爺有治愈瘟疫的方子。對此，侯爺打算如何處置？”</p>
薛景墨道：“王爺何須擔心？本侯今日已讓人將災民全部集中於一處，派人大量熬製了防治瘟疫的湯藥，分派給他們喝。同時，本侯也暫時限製了他們出入的自由。王爺自然無須擔心疫情擴散到整個東昊！”</p>
軒轅澈微微點了點頭，冷硬說道：“本王今日就起程去南郡，把你的方子給本王拿一份來！”</p>
薛景墨聞言微微一愣，終於掩去不悅，拿起案上紙筆，迅速寫下了一道方子，遞到了軒轅澈手中。軒轅澈拿過，轉身抬腳便走。</p>
“王爺最好在入南郡之前，便著人熬製一碗喝了，免得‘出師未捷身先死’，惹天下人笑話！”薛景墨在他身後冷聲道。</p>
軒轅澈聞言停步，稍稍握緊了拳頭，卻終是頭也不迴地帶著荊於南走出了侯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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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翠山中，薄霧繚繞，猶如仙境。</p>
當薛景墨又一次來到那幾處房屋門前時，衛蘭心笑著迎了上來：“六哥，心兒等你好久了。”</p>
“六哥每次來，你都說飯菜尚未備好，嫌六哥來早了。今日怎麽又嫌六哥來晚了？”薛景墨笑道。</p>
“今日心兒不備飯菜，隻做糕點，所以早就做好了。”</p>
“怎麽，你就打算用糕點應付六哥？”</p>
“六少爺先隨小姐去用些糕點，淡紫很快就把飯菜做好了。”淡紫從廚房中探出頭來，高聲解釋道。</p>
薛景墨用手指一刮衛蘭心鼻尖，寵溺笑道：“原來是偷懶！”</p>
衛蘭心羞澀含笑低頭，率先轉身走進了正屋。望著衛蘭心的背影，薛景墨不禁有一瞬間的怔愣。</p>
小時候，每次被他刮了鼻頭，她總要跳起來還擊，可如今……畢竟兩人都長大了，況且，兩人之間也不複從前了！</p>
薛景墨走進屋內，看到擺了滿桌的各式精美糕點，不禁驚訝道：“心兒竟做了這樣多，得花多少功夫？”</p>
“嗯，我今日一大早就開始做了，弄了大半天，也就隻得這幾樣。就是想讓六哥每樣都嚐嚐！”衛蘭心含笑低頭。</p>
是的，她決定從今開始，好好地與六哥相處。六哥不是說，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嗎？那麽，她也不願再封鎖自己的心，更不願再陷在那人為她挖下的無底深潭！</p>
她再不願，時時心痛！再不願，時時偷偷流淚！</p>
那日，乍見他時，她的心竟是如此的痛！可是，她已經學會掩飾了。不但能掩飾自己的外表，更能掩飾自己的內心。所以，他是不會認出她的！</p>
可是，他為何會到吳郡來呢？想到半年不見的他，竟清瘦了許多；想到他看見她易容後的麵容時，那讓她看不透徹的失望與痛楚……她的心竟又隱隱地痛了起來！</p>
為什麽，她在他身邊時，他要折磨她，讓她時時心痛，如今，即使她離開了他，他竟還在折磨著她，讓她時時為他心痛呢？</p>
六哥說過，她需要給自己時間。再深的痛，經過時間的消磨，都會變淺變淡，以至消失無蹤吧？那麽，她隻需心平氣和地，把一切交給時間就可以了！</p>
“心兒果然是沒有偷懶，六哥錯怪你了。”薛景墨輕輕的聲音，將她不由自主飄遠的思緒拉了迴來。</p>
望著六哥幽深的眼神，衛蘭心一笑，道：“心兒知道，自己做的飯菜難以下咽，又怎能讓六哥每次來都吃不好呢？”</p>
“隻要是心兒做的，六哥都覺得是人間美味，又怎會是難以下咽？”薛景墨深深盯著她看了一陣，才拿起桌上一塊糕點，邊品嚐著邊坐了下來，“心兒做的糕點，到實在是美味！想不到心兒不光會吃，還做得好！”</p>
是誰說過這樣類似的話呢？衛蘭心的心又隱隱痛了起來。</p>
“想不到你不光會吃，還會做。”是的，那日在蘊墨軒，他就是這樣對她說的。他也愛吃她做的糕點，每次她做好了送到蘊墨軒，他都當著她的麵吃完。</p>
然後，他就會站起來，從身後擁著她，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令人耳熱心跳的暖/昧話語：“心兒做的糕點真美味，可是為夫覺得，再美味也沒有心兒美味！”</p>
如今，再想起這樣的話語，衛蘭心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隻覺得心頭一酸，兩眼便被迷霧遮了起來。她迅速轉過身，一邊努力收迴眼中的淚意，一邊走到邊櫃上去端茶水。</p>
“心兒還給六哥備了好茶。”她說道。靠著邊櫃，她悄悄抬手將眼角的淚意拭去，穩了穩心神，端著茶盤轉身來到了薛景墨跟前。</p>
薛景墨抬頭看了看她，正色道：“心兒日前在吳郡見到他了，是嗎？”</p>
衛蘭心驚詫抬頭！此事六哥怎會知曉？</p>
“六哥也見到他了。他不僅派霍勝尋了你半年，如今竟親自找到吳郡來了。”說完，薛景墨神色凝重地看著她，等待她的迴答。</p>
“那日我易了容，他並沒有認出我來。”衛蘭心道。</p>
“不，他認出來了。他找到我，問我要人！”薛景墨繼續盯著她，“但是我告訴他，他的晉王妃早已藏身火海了！”</p>
“是的，那個晉王妃早已死了。”衛蘭心淡淡說道，然後，她轉眸看著薛景墨，“六哥，我們不要再提他了。六哥說過，心兒需要時間，那麽，心兒會努力嚐試，把他徹底忘掉！”</p>
“真的嗎？心兒！”薛景墨驚喜地站了起來，雙眸瞬間煥發出璀璨光芒，“你真的願意不再逃避，真的決心把他徹底忘掉嗎？”</p>
“嗯。”衛蘭心輕輕地點了點頭，“心兒這幾天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他真的很不值得！”</p>
“你能這樣想，六哥很開心！那麽，你就是願意給六哥一個機會了，是嗎？”</p>
抬頭望著六哥眼中的璀璀光華，衛蘭心輕輕搖了搖頭：“六哥，對不起，心兒並不能給你一個允諾。”</p>
雖然她在內心已決定給六哥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是，在她還沒有能力控製自己的心的時候，她不能給六哥任何的希望和承諾。六哥，希望你能明白！</p>
“沒有關係。”薛景墨低頭望著她，“不管你是否給六哥機會，隻要你決心忘記他，對你就是好事！”</p>
“那麽，他會找到這裏來嗎？”衛蘭心問道。</p>
“你放心吧？這個地方，除了六哥，沒有人能找得到。當初修建這些房子的人，也是六哥的心腹用密封的馬車送進來的。”當時，他就想到了，終有一日他與心兒住到這裏，是絕對不能讓軒轅澈尋到的。</p>
“況且，他現在已經到南郡處置疫情去了。這一時半會兒，他也還沒功夫尋你？”薛景墨補充說道。</p>
“什麽？他到南郡去了嗎？”衛蘭心猛然抬頭，難掩驚詫！</p>
誰不知道，走進瘟疫橫行之地，就相當於闖進了鬼門關？所以，盡管六哥醫術高超，當初六哥要來吳郡治理疫情時，她都如此擔心！</p>
那麽，軒轅澈呢？他會不會被染上疫病？他能否活著出來？</p>
“心兒在為他擔憂麽？”薛景墨笑了笑，盯著她輕聲問道。</p>
衛蘭心的目光躲閃著他的探詢的眼神，輕聲答道：“心兒雖要徹底忘記他，倒還沒想過盼著他去送命！”</p>
“是啊，心兒從來都是如此心地善良！”薛景墨又笑了笑，重新坐來了下來，“來，我們來吃心兒做的糕點！”</p>
衛蘭心也慢慢坐了下來，心思恍惚。</p>
“六哥也不曾盼著他去送命！南郡的災民都在等著他這攝政王，去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呢？所以，六哥把防治瘟疫的方子給了他。”薛景墨說完，靜靜地看著衛蘭心。</p>
衛蘭心俏臉上慢慢露出了淡淡笑容：“那南郡的災民就有救了。六哥醫術高超，確是災民的大救星！”</p>
**********</p>
半月後，軒轅澈與荊於南再次踏進了吳郡的領地。</p>
“你這半月，有何收獲？”客棧中，軒轅澈問霍勝。</p>
“我們這幾次跟蹤薛景墨，都是在桃花坳一帶跟丟了，所以在下以為，王妃就藏身桃花坳附近。”霍勝迴道。</p>
“好，本王明日就親自到桃花坳去看看。”軒轅澈道。</p>
半月前，他一趕到瘟疫橫行的南郡，就命當地官員派人徹底封鎖了出入吳郡的所有道路。</p>
幸好薛景墨的藥方果然是藥效神奇。雖然用的隻是當地山上尋常可見的草藥，但隻要服用一劑，患者都能死裏逃生。因此，疫病很快就得到了有效控製。</p>
這半月來，盡管他盡心盡力地處理著與疫情有關的一切事宜，但內心卻焦灼不安。</p>
他越來越確信，那日在吳郡街頭見到的就是心兒！可是，她為何竟不認他呢？想到此處，他的內心就更覺痛苦難耐！</p>
心兒，你還不肯原諒我，是嗎？你的心中依然有恨，是嗎？那麽，愛呢？難道你不再愛我了嗎？</p>
是我的錯，一次次對你殘忍折磨，一次次對你刻意傷害！是我自己消磨了你對我的愛！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的愛你？</p>
從在皇宮禦花園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再也逃不出你布下的陷阱！</p>
我以為自己被你的美色迷住了，以為自己終有一日會厭棄你，可是卻越來越離不開你！</p>
我以為想法除掉你，狠狠地傷害你，就可以徹底擺脫你在我心間的糾纏，但是卻一次比一次陷得更深！</p>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想看見你的笑，想聽見你的聲音。可是，你竟要棄我而去，再不肯迴頭了嗎？</p>
“王爺！”霍勝的聲音，把再次陷入沉思的軒轅澈拉了迴來。</p>
軒轅澈點了點頭：“你去吧！繼續尋找，別忘了你的使命，找不到王妃，你不用再來見本王。”</p>
“在下明白。”霍勝領命走了出去。因為沒有盡好職責，才導致王妃如今不知所蹤；盡力尋了半年，卻又終無所獲。對此，霍勝不是沒有愧疚的。</p>
跟了王爺十多年，他做事從來得力，但在與王妃有關的事上，他卻總是失誤連連，包括第一次領命去刺殺她。</p>
或許，他第一次任務成功完成的話，就不會有後麵發生的這一切了！隻是，若然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或許還是不忍下手殺掉這位絕/色/王妃吧？</p>
第二日一早，軒轅澈便和荊於南尋到了桃花坳。</p>
兩人騎著馬，在桃花坳附近的山路間尋找了大半天，卻沒有發現任何有人居住或新近經過的痕跡。於是，軒轅澈下了馬，走進了茂密的桃林之中。</p>
人間四月，芳菲已盡。可是，這山坳間的桃花卻開得正豔。</p>
漫步於盛放的桃林間，軒轅澈甚至以為自己走進了夢中。這半年來，在洛都桃花澗中那曾經的一幕幕，常常在他夢中出現。</p>
在夢中，他抱著她在桃花林間飛奔，他和她都笑得那麽開心，那樣快樂！她“咯咯咯……”的清脆笑聲在他夢中清晰迴響！</p>
站在桃花潭邊，她依在他懷中，他緊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低下額頭輕抵著她的額，鼻尖抵著鼻尖，兩人淡淡笑著。林中風起，桃花飄落，寂靜無聲！一切都這樣美，這樣甜蜜溫馨！</p>
可是，當他抬起頭，用手指輕輕勾起她帶笑的俏臉，欲吻上她迷人的唇時，卻總是突然從夢中驚醒！</p>
一切美好，都隻是過去的夢！伊人，早已棄他而離去！</p>
軒轅澈在桃林間走了很久，看到不村居，也看不任何人留下的痕跡，終於折身而返。騎上馬，他在荊於南的跟隨下，落莫離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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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一條陡峭小路上，淡紫一邊快步跟上衛蘭心，一邊不安地說道：“小姐，六少年說了，我們不能隨意離開家裏的。我們這樣偷偷下來看桃花，六少年知道了定要責怪！”</p>
“不要緊！你看那桃花坳離我們好近，我們沒有出山，六哥不會怪我們的。”衛蘭心邊快步急走，邊安慰著淡紫。</p>
前幾日，她站在屋前崖邊，看到這山坳間的桃花開得這樣美，早就想下來看看了。如今，又怎會聽淡紫的勸返迴呢？</p>
很快，她們就走進了桃林坳。</p>
真的很美！漫步桃林間，她暗暗感歎。</p>
上次看桃花是什麽時候呢？對了，是她十七歲生辰那天，軒轅澈帶她去洛都桃花澗。那天，她真的很開心，很幸福！她記得，她還傻傻地問他，“南山一桂樹，上有雙鴛鴦”的下一闕是什麽。</p>
“嗬嗬！”她聽到了自己自嘲的輕笑聲。原來，那些幸福與開心都是虛假的呀！</p>
他總是有能耐，在這一刻與她甜蜜輕笑；下一刻，卻瞬間轉換了臉色，狠狠地、無情地傷害她，羞辱她！</p>
她再也經不過他這樣的耍弄與折騰了！所以，即使看到他滿臉痛色地來尋她，她又能怎樣，又敢怎樣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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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軒轅澈與荊於南晝出夜伏，在桃花坳周邊搜尋著，卻終是一無所獲。</p>
直到第十日，軒轅澈接到了皇上派人快馬急送過來的一封密函。軒轅澈看完密函後，重重一拳砸在了案桌之上。站在門外的荊於南聞聲走了進來。</p>
“王爺？”荊於南簡短詢問道。</p>
軒轅澈漸斂了怒氣，一邊將密函放到燭火上燒著，一邊淡淡說道：“北匈半月前大舉進犯我東昊，霍大將軍節節敗退，西北邊關快要守不住了。北匈更派使者來見皇上，口氣狂妄，要求東昊割讓西北三郡。皇上心憂如焚，要本王即刻返迴洛都！”</p>
“那麽？”荊於南沒有問下去，他知道王爺會向他說出自己的決定。</p>
“本王離開洛都已一月有餘，尋找多日，卻是徒勞無功！皇上雖未明說，本王卻知他必有責怪之意。如今邊關告急，本王再不迴去，恐怕是不行了。”軒轅澈微歎口氣，“明日，我們再去桃花坳尋找一日。後日一早，便起程迴洛都吧！”</p>
最後一日，能否有奇跡出現呢？軒轅澈在內心暗暗祈求著。</p>
心兒，我必須趕迴洛都了，求求你，明日一定要讓我遇見！跟我一起迴洛都好嗎？我發誓，我軒轅澈此生隻會有你一個女人，否則，就讓天打五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吧！</p>
他在心中暗暗發著毒誓。</p>
翌日，他們再次尋到桃花坳。已在周邊搜尋了大半日，軒轅澈已經徹底絕望！</p>
在迴洛都之前，再來看看這片桃花吧！想著，軒轅澈下馬步入了桃花林中。荊於南綁好馬匹後，遠遠地跟著。</p>
走在林中，軒轅澈停下腳步，伸出右手拈住了一枝粉紅色的桃花，拉近眼前凝神細看著。再次想起那日情景，他不禁低吟出聲：“鴛鴦眼裏鴛鴦樹。”</p>
正在這時，遠方似有悠揚低迴的瑤琴之聲傳來，如怨如訴。隨之，一道清麗美妙的女子歌聲響起。</p>
如此熟悉的歌聲，似曾聽過的旋律……軒轅澈屏氣側耳細聽。</p>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p>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p>
對，是心兒！是那首《越人歌》！</p>
軒轅澈內心激越，狂喜不已！他鬆開手中花枝，向著樂曲歌聲傳來的桃林深處奔去！荊於南看見王爺突然的異常舉動，也連忙疾步追了上來！</p>
心兒，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不要離開，就在那裏等著我！我馬上尋你來了！</p>
軒轅澈在林間奔跑穿梭著，卻始終找不到樂聲傳來的地方。他停下腳步細聽，熟悉的歌聲再次傳入耳中：“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p>
絕對沒錯，就是他的心兒！他細心辨別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再次狂奔起來。可是，直至跑到了桃林盡頭，仍是沒有看見心兒。</p>
怎麽可能這樣？軒轅澈難以置信，他迅速轉身，再次跑入桃林之中。可是，幾乎翻遍了整個桃林，還是一無所獲！</p>
“王爺，到底何事？”荊於南終於忍不住出言問道。</p>
“你聽，是王妃在彈唱！”軒轅澈停住腳步，仔細再聽。</p>
荊於南也停住腳步，仔細辨聽：“在下什麽都聽不到。”</p>
“不可能！再等一下。”軒轅澈努力再聽，可是，琴聲與歌聲都停止了，“剛才，你沒有聽到嗎？王妃的琴聲，還有歌聲？”</p>
荊於南搖了搖頭：“在下確實沒有聽到！王爺或是因為過於思念王妃了吧？在下對於自己的耳力，還是相當自信的！”</p>
荊於南決定徹底點醒王爺。他覺得，王爺如此在桃林間瘋狂奔跑，實在是有失身份，更是莫名其妙！如今邊關告急，王爺該做的是馬上迴客棧休整好，明日天未亮他們便要趕路迴洛都了。</p>
“不可能！你的耳力絕對是有問題！本王剛才聽得很清楚，王妃彈唱的是《越人歌》！”軒轅澈不相信自己是聽錯了。</p>
“請恕在下直言，”荊於南冷靜說道，“王爺身負攝政王之大任，為尋王妃前後竟要離開洛都整整兩月，對王妃已是仁至義盡了！王妃在九泉之下，定會感懷王爺深情。”</p>
“混賬！你說什麽？她根本就沒死！”軒轅澈氣極。這荊於南竟然逆他的意，還膽敢說心兒已經死了！</p>
“請王爺不要再心存幻想！”荊於南霍地跪了下來，“如今邊關告急，請王爺即刻迴客棧休整，準備迴洛都之事！”</p>
軒轅澈怒道：“此事輪不到你操心！心兒就在此地，不尋到她，本王不會迴洛都！”</p>
“王爺，難道你竟為了一個女子，置東昊江山帝業，以及千萬黎民百姓安危於不顧嗎？”荊於南大聲說道。</p>
軒轅澈聞言一震！東昊邊關告急，他怎能置之不顧？無論如何，明日一早都是要出發迴洛都了。</p>
心兒，我知道你就在此地！可你為何不出來，跟我一起迴洛都呢？</p>
此時已是黃昏，軒轅澈在桃林中茫然四顧，徘徊複徘徊！</p>
荊於南遠遠地默默等著。他知道自己無須再多言，王爺是肯定會及時趕迴洛都的。作為貼身侍衛，他隻不過是在王爺情難自控時提醒他一句而已！</p>
終於，在夜暮降臨之前，軒轅澈騎上了馬匹，與荊於南一道離開了桃花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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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翠山中，衛蘭心坐在屋門前的天湖邊上，盯著湖水發呆。</p>
“小姐，這琴你還彈麽？不彈的話，淡紫就把它收進去，天色已經不早了。”淡紫走過來問道。她看到，小姐彈唱完《越人歌》之後，就一直在湖邊呆坐著。因此她決定過來提醒她一句。</p>
衛蘭心抬頭看了看淡紫，又低頭看了看手下瑤琴，道：“不彈了，你把它收進去吧！”</p>
說罷，她站了起來，望著湖水，竟又陷入了沉思。</p>
今日，怎會突然彈起了《越人歌》呢？難道是因為看著這湖水，便想起了那日與他在湖上泛舟麽？</p>
抬起頭，隻見暮色依稀，山色空蒙。</p>
“唉！”衛蘭心微歎一口氣，跟在淡紫身後走進了屋內。啞叔早已備好了碗筷，等著她二人進來用膳了。</p>
離開桃花坳，軒轅澈與荊於南並沒有直接迴客棧，而是驅馬來到了忠命侯府。</p>
馬上就要迴洛都了，可軒轅澈確信心兒就在此地！因此，臨行前，他覺得極有必要再來警告薛景墨一番。</p>
望著不顧下人阻攔直接衝了進來的軒轅澈，書房中的薛景墨抬起頭，微笑著站了起來：“恭喜晉王！好久不見，沒想到王爺竟活著從南郡迴來了？”</p>
“你又何須在此裝糊塗？”軒轅澈一步步走過去，“本王知道，你把心兒藏在了桃花坳一帶，是嗎？我今日聽到了她在彈唱。”</p>
“那王爺一定是聽錯了。”薛景墨冷冷說道，“本侯早就說過，你的晉王妃早已被你害死了！”</p>
“本王的晉王妃死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心兒還活著？”軒轅澈緊盯著薛景墨的雙眼不放，“邊關告急，本王明日就要迴趕洛都了。心兒是本王的，請你把她還給本王！”</p>
“王爺這算是在求本侯嗎？”薛景墨望著軒轅澈透著悲痛之色的雙眸，無情地冷笑道，“現在後悔太遲了些吧？你當初已把她的心徹底傷透！若是心兒還在世上，她絕不會再想迴到你的身邊去！”</p>
一句話，狠狠地戳到了軒轅澈內心的痛處。</p>
“本王說過，會用一生去請求她的原諒！再次請你轉告她，本王會一直在洛都等著她！”臉色慘白地說完，軒轅澈轉過身，離開了忠命侯府。（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