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就知道了。”


    溫少言拉著餘孟陽往前走,一頭花白頭發被梳得一絲不苟精神矍鑠的老人家迎了上來:“少爺。”


    “這位是忠伯。”溫少言給餘孟陽介紹。


    “忠伯您好。”


    “夫人好。”忠伯笑嗬嗬的, 對餘孟陽瞬間通紅的臉視而不見。


    很快餘孟陽就知道為什麽溫少言不用認全這些人了, 因為忠伯就像是開了個頭, 原本坐在沙發上人有些站起了身, 紛紛上前跟溫少言打招唿, 自我介紹時不僅主動介紹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介紹了他們自己的名字。


    餘孟陽臉上笑容都快僵硬了, 強記著這些人的名字, 等人群散開了一點後,溫少言低聲在他耳邊低喃道:“記不住就不記了, 下一次他們還會再重新自我介紹一次的。”


    餘孟陽愣了片刻後恍然,好笑地睨了一眼溫少言, 之所以重新介紹一遍大概就是知道溫少言不記得他們誰是誰。


    不過餘孟陽也注意到了有人並沒有上前跟他們打招唿, 溫少言也沒有做太多停留, 問忠伯:“老爺子找我?”


    “老爺子”三個字出來後, 原本三兩成□□流的大廳突然間寂靜了下來。其實溫少言的聲音並不大, 餘孟陽這才猛然意識到,為什麽這些人會堆著笑臉不厭其煩地自我介紹, 也許他們來的目的本身就不是走親戚, 他們之間也並不單純是親戚關係。


    看似熱情單純的一群人, 其實每一個人都豎著耳朵在聽著這邊的動靜。


    溫少言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隻一眼,這些人又仿佛被擰上了發條,大廳裏重新恢複了細語聲。


    忠伯仿佛什麽都沒注意到,微微含腰,站直後繼續道:“老爺在接到消息後氣暈了,醫生說最近他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接到消息啊……


    溫少言唇角一揚:“五天前?”那是溫良煜被抓的日子。


    “是的,洪夫人一直在陪著老爺。”


    “那真是辛苦她了。”溫少言停住了上樓的步伐,“既然醫生說不宜打擾,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帶孟陽先迴小樓。”


    不過沒等溫少言走兩步,二樓那個早就憋不住的女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少言。”


    溫少言並不意外,他輕輕抬眼,隨後微微頷首:“洪夫人。”


    這個女人正是洪婉,洪婉雖然打扮透著一股珠光寶氣之感,但麵色難看,就連餘孟陽從前從未見過她,都能看出她此刻的難堪。


    洪婉用力抓住扶手,她的唇劇烈地扭曲起來,良久才唿出了一口氣:“少言,你父親很想你。”


    “是嗎?”溫少言輕吐了兩個字後笑了一聲,“父親病重,想念的一定是弟弟,不會是我。”


    弟弟兩個字出口,洪婉整個人晃動了起來,身後一道倩影衝了出來,伸手扶住了洪婉。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看見她正臉時,溫少言眉梢微微一動。


    洪婉拍了拍女孩的手背:“懿懿,這是你少言哥,還不叫人。”


    這下餘孟陽的眉梢也忍不住動了,洪婉是賣的什麽藥?


    “少言哥。”女孩怯生生道,一頭烏黑濃密的發絲微卷,立體的五官給她的麵容添了幾分綺麗。這張臉,餘孟陽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洪婉笑著打趣道:“怎麽害羞了?小時候你們還見過的,不記得了?”仿佛剛剛的失態,從未發生過,“少言,這是洪懿,你表妹。”


    餘孟陽:“……”洪婉該不會打算用美人計吧?


    洪懿的臉頰此刻已經浮上了紅暈,含羞帶怯地看著溫少言,向下走了兩步,又迴頭看了一眼洪婉。


    洪婉笑著對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去吧。


    於是洪懿拎著裙擺走下了樓梯,走到溫少言身旁怯生生道:“少言哥。”


    “不用叫我哥。”


    洪懿臉色一喜,而與之相反的是餘孟陽的臉色,不叫哥難道是直接叫名字嗎?


    緊接著溫少言就繼續道:“我父親病重,辛苦你照顧了。”


    洪懿愣住了,這話從何說起,她也不能說自己沒有照顧溫少言的父親,於是就這樣僵在了原地。


    “你的長相我父親會很喜歡的。”正當洪懿琢磨這是不是對她的肯定的時候,溫少言看了一眼洪婉,揚聲道:“父親好福氣,娥皇女英之福不是尋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大廳裏所有人都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一片死寂。


    最後是洪懿的哭聲打破了這片死寂,她哭著跑上了樓梯,在洪婉想伸手拉她的時候,洪懿重重地甩開了洪婉的手,全無剛剛嬌弱的姿態。


    餘孟陽也沒料到溫少言會如此之狠,內心有一瞬間對女孩升起了同情,但最終笑容還是沒能忍住。誰能喜歡對自己愛人存了心思的人呢?他又不是佛爺,沒有這樣的肚量。


    但很快,餘孟陽就明白了溫少言為什麽沒有給這兩個人留半分情麵了。


    溫少言歪著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洪婉,半晌:“洪夫人,你是從哪裏找到這麽像的人?”


    “像什麽?”洪婉強作鎮定,“都說你小時候見過懿懿,一定是你忘了。”


    “是嗎?那你日日看著她就不害怕嗎?”溫少言咧嘴一笑,“就不怕她哪一天搶了你的男人?或者是——”溫少言拖了個長音,隨後聲音由緩轉厲,“你就不怕她出現在你的背後把你從高樓上推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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