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掛在天邊,將雲彩映成橘色,泛出讓人舒適的光輝。


    茗槿閣,許諾端坐在書案前,取了支羊毫筆,細細地在宣紙上勾勒出那少年的麵龐。


    許平啟站在許諾身後,看了片刻,眉頭微微皺起,凝視著她的脊背,問:“六姐,你這作畫的手法是向誰學的?”


    “當然是向爹爹學的。”


    許諾不以為然,又用簡單的線條畫出少年的身體和他身後的茶樹。


    “你下筆的手法,與驅密使府中那幅殘菊圖一般無二。”許平啟不可置信地看著畫上的茶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二郎,別亂說話!”許諾一驚,猛然想起父親告誡她不能在外人麵前作畫。


    剛才著急畫出少年的模樣,卻忘記隱藏自己作畫的手法了。


    “六姐,你還有什麽事是瞞著家中的?”許平啟轉到許諾對麵,雙手杵在書案上,直直盯著她的眼睛,不給她躲閃的機會。


    他早已發現六姐與肖四郎暗中有聯係,而且六姐似乎自己在外麵做了些營生,他雖不清楚具體是什麽,卻隱約感覺到是很大的生意。


    否則春棠不至於拿那麽厚的賬本進進出出。


    “二郎,此人你是否認識,可有婚娶?”許諾不迴答,岔開話題。


    她不想對許平啟說謊,隻能暫且避而不談,以後若有合適的機會,自然會告訴他的。


    許平啟歎了一口氣,盤腿坐下,也不逼迫許諾,拿過她畫好的人像,一邊看,一邊說:“他不是學茶藝的學徒,是葉十五郎去書院時帶的小廝,未曾婚娶。”


    話畢,他將畫像放下,仔細地看著許諾的臉,好似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心中所想。


    六姐不會真的看上此人了吧。


    畢竟,她從未對任何男子這般好奇過。


    許諾又細細地問了此人的姓名、年齡、做事是否牢靠、以及家中的情況,問後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許平啟被問得額頭出了一層汗。


    六姐若真是有這樣的心,他可能得立刻告訴母親才好。


    “二郎,此次真是太感謝了,正門親事若是成了,定送你一份大禮!”


    許諾一句話,說得許平啟整個人緊張起來,喉嚨動了動,表情十分糾結。


    “我先拿去給春棠看看,看她是否喜歡。”許諾愉快地拍了拍許平啟的肩膀,拿著畫就往外跑。


    一句話,許平啟便知剛才是自己想歪了,整個人鬆了一口氣,迴頭叫住一隻腳已經踏出門的許諾:“六姐,此畫還是燒了的好。”


    “好!”許諾應了一聲,急匆匆地去尋春棠。


    春棠剛才在做女工,如今太陽落山便停了手裏的活,正在屋裏整理針線,聽到聲響,一抬眼就看到笑得神神秘秘的許諾。


    她從榻上起來,向許諾施禮,問:“娘子,怎麽了?”


    許諾擺擺手,在榻上尋了個地方坐好,拉住春棠的手,道:“自那次的事情過後,我一直尋思著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如今倒是看到了一個不錯的人。想先給你看看,你若是喜歡,我再去那邊問問他們的意思。”


    刷的一下,春棠的臉就紅了。


    “娘子,春棠是您的人,親事全憑您做主。”話畢手顫了起來。


    上次她自作主張,被人欺瞞,鬧出那樣不堪的場麵,害得娘子和自己都被人議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她便做好了親事全權聽許諾安排的打算。


    “不說這些,你先看看他的模樣,是否喜歡。”說著話,許諾將手中的畫展開。


    春棠看到畫上那少年的模樣,睫毛顫了顫,耳根都紅了。


    許諾側著頭,極仔細地看著春棠的表情,同時向她說起了少年的情況:“他是葉家的家生子,雖然說是小廝,但他自小跟著十五郎讀書,十五郎去應天府書院求學時也是他一人跟在身邊。聽二郎說他讀過不少的書,也是會茶藝的,我今日見到他,氣度極好,險些以為是葉家的哪位郎君呢。你若是覺得可行,我便去問一問十五郎。”


    “全憑娘子做主。”春棠將手從許諾手中抽出,低著頭不再看那幅畫。


    許諾見春棠一副害羞的模樣,便認為她是滿意這個少年的。


    而後便迴屋將畫在燈盞上燒毀,小跑著去映誠院用晚膳了。


    晚膳後,許諾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呂氏。


    呂氏很讚成:“葉家家風極好,不單培養出十五郎這樣優秀的兒郎,小廝婢女也都極有教養。你先去問問十五郎那邊的意思,至於春棠早先那些事,也敞開了說明白,無需隱瞞。”


    “好的,孩兒知曉了。”許諾用力點頭。


    第二日,許諾就隨著許平啟一起再次拜訪葉府。


    她穿著男裝,先是扶著許平啟下了馬車,而後垂手跟在他身後。


    許平啟與葉清臣本是極好的朋友,他還未走入院內,葉清臣就迎了出來。


    “二郎,昨日你走後宋二郎做了一首好詞,你聽你大哥說了麽?我抄寫了一份正準備給你送去呢!”葉清臣今日隻穿了一身家居的青袍,顯然是沒準備見客。


    “我昨日休息的早,沒見到大哥,什麽詞?”許平啟問罷,側頭看了許諾一眼。


    昨晚雖然未見到大哥,但今日他們三人都在母親那裏用了早膳,卻不曾聽大哥說起宋祁做詞的事。


    葉清臣便將昨天的情況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將詞誦讀了一遍,話畢不由自主地撫掌。


    許平啟跟著讚歎:“宋兄為人低調,性格內斂,如此才華卻直到昨日才被發現。”


    “是啊,早先我們都在一個書院,平時也會互相切磋,我竟一直不知他是如此擅於作詞的。”說著話,他們已經沿著遊廊走到了葉清臣的茶室。


    葉清臣是葉家這一代得了茶藝精髓的人,是未來的葉家家主,故此在這裏他也有個很大的茶室,而且茶室裏的物件,都是從蘇州運來的。


    進到茶室,葉清臣嫻熟地開始洗茶具,準備點茶。


    許平啟坐在茶案對麵,一邊看著葉清臣點茶,一邊與他聊天,許諾則直直地站著,不時瞄一眼外麵。


    幾盞茶後,許諾等了許久的人終於進來了。


    小廝遞給葉清臣一個帖子。


    葉清臣翻開看了一眼,放在一旁,說道:“說我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今日無空。”


    小廝聞言便退出去迴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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