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了一眼公叔痤,魏王罃點點頭:“老丞相安心養病,寡人知道了。”


    看著公叔痤幹瘦的麵容,蒼老,痛苦,魏王罃壓下了心裏所有的話,彌留之際,不求家族存亡,依舊為魏國考慮。


    這一份赤忱,讓魏王罃動容。


    走出寢室,公叔痤夫人迎了上來:“臣婦送王上。”


    “老夫人不必,你照顧好老丞相就好。”魏王罃瞅著眼前神態疲憊,雙眸通紅的老夫人:“寡人拿了五千金,老夫人收好,當做以後府中的開支。”


    “老身謝王上。”


    老夫人落淚,她沒有推辭,公叔痤病危,府中眾人還要生活,需要一大筆開支。


    整個公叔一族,目下沒有人出仕高官,小官吏連自己都難以養活,更別說支援府中。


    魏王罃送來的五千金,解了府中的燃眉之急。


    將魏王罃送出去,老夫人來到了寢室,看到麵容幹瘦,須發斑白的老公叔,悲從中來。


    在寢室中,她感受到了腐朽,遲暮。她清楚,公叔痤沒有多少時間了。


    瞧見夫人落淚,公叔痤掙紮著斜躺著:“夫人不必擔心,生老病死,乃天地之理。”


    “趁老夫還有力氣,你派人將衛鞅找來。”


    聞言,老人想要斥責,話到嘴邊,又想到公叔痤再不說,就沒機會了,隻能咬牙點頭。


    “好。”


    夫人前往吩咐,公叔痤眼底浮現一抹焦急:“鞅,希望一切來得及,老夫愧對你啊!”


    洞香春中。


    衛鞅落座,向侍女:“趙酒一壺,一鼎上等黃羊肉。”


    “客人稍待。”侍女嫋嫋而去,身姿曼妙。


    “當日一別,先生別來無恙!”景監見躲不過去,向衛鞅笑著拱手:“此乃家仆,黑林。”


    黑林連忙拱手:“見過先生。”


    衛鞅目光先是落在黑林臉上,隨即詫異的看了一眼喉部,最後落在了纖細,白嫩的手上,不由得莞爾一笑。


    “不必多禮,隨意就好。”


    “景監將軍,何時來的安邑,怎麽不來找鞅一醉方休?”衛鞅語氣淡然,看似責問實際上是試探。


    “先生稱唿我猗垣就好。”景監不好意思一笑,再一次叮囑:“來自薛國的大商。”


    “哈哈,好一個薛國大商,當浮一大白。”衛鞅心下了然,景監此行入安邑,必然是有秘密任務。


    隻不過,這與他無關。


    公叔痤病重,他以後大概率不會留在魏國,今日隻是故人相逢,當盡興。


    “先生喜趙酒?”黑林出聲。


    衛鞅舉盅,與景監共飲:“趙酒有肅殺凜冽氣,值得我輩讀書人一飲。”


    “趙酒雄壯,激人熱血。”


    “敢問先生,可是趙人?”景監尚未開口,遠處鄰座一白發老人蒼老的聲音傳來。


    衛鞅舉盅,語氣淡然:“不是,我乃衛人。”


    “哈哈,年輕人覺得宋酒如何?”老人輕笑,蒼老的麵容上,滿是和善。


    “宋酒綿軟,一如宋人。”衛鞅言辭犀利,不留餘地。


    ……


    看著兩人爭鋒相對,景監眸光大亮,此地乃大才辯論之地,但凡敢在這裏開口的,都有一定的才華。


    衛鞅是他的目標,這個老人也是,景監的胃口很大。


    景監可是清楚荒對衛鞅的重視,而這個老人能夠引起衛鞅的興趣,想來也不簡單。


    目光灼灼,景監興趣大增,不曾想,今日前來大廳,竟有這樣的收獲。


    “哈哈,年輕人宋為殷商後裔,所釀宋酒,大氣磅礴,溫和純正,堪稱天下一絕。”


    “宋人不務虛名,素有殷商豪氣,敢戰,而不畏戰。”


    衛鞅喝了一口酒,語氣冷漠:“前輩,如今宋國半點殷商遺德未留,一如燕國,守著先人榮耀,卻不知早已腐朽不堪。”


    “方今大爭之世,諸國爭霸,以鐵血行世,殷壽當年的勇武誌氣,早已被後人遺失。”


    說到這裏,衛鞅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宋若繼續如此,距離滅亡之日不遠,前輩不信,可拭目以待。”


    “哈哈……”老人撫須微笑,猶如利劍的目光落在衛鞅身上,意味深長:“宋人大氣,卻無大誌,魏國才多,卻不重用。”


    一番話,衛鞅沉默了。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老人的意圖,老人在隱晦的提示,魏國絕非他施展抱負之地。


    念頭轉動,衛鞅清楚眼前的老人,絕不是宋人,宋酒以及宋國,隻是一個切入點。


    “宋乃殷商後裔,那麽……”


    衛鞅有些明白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朝著老人一拱手,態度恭敬:“前輩以為,當今天下何處可爭風雲?”


    “哈哈,老夫遊曆諸國,對於各國多少有所了解,後生如此大才,何不效仿老子。”


    衛鞅手指在案頭扣動,半響沾水寫了個秦:“內外交困,地貧民乏,非上上之選。”


    說到這裏,衛鞅話鋒一轉:“前輩以為齊地氣象如何?”


    “田因齊誌向遠大,鑄稷下學宮,收天下學子,自是氣象萬千。”老人哈哈一笑,作出評價:“田因齊可成霸王之業,不能王天下。”


    這一刻,衛鞅也確定了,這位老人必然來自於秦。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很巧合的是秦國圖騰便是玄鳥,而且老人話裏話外,都在推崇秦國,一個貧瘠,又麵臨六國合縱的秦國。


    景監不是聰明人,但也不是傻子,衛鞅與老人的交談,他盡數聽在耳中,自然清楚老人心向秦國。


    見兩人沉默,景監開口:“先生,老先生,何不入秦,看一看秦國?”


    “更何況,猗垣始終覺得真正的蓋世人傑,都有信心救一危邦,雄立於當世。”


    “哈哈,小友…”白發老人笑著迴絕:“老夫隻是一介白丁,年紀大了,能活著,看一看各地風情,便已足夠。”


    被老人拒絕的幹脆,景監尷尬的喝了一口酒,不再輕易出聲。


    一旁的衛鞅也是莞爾一笑,他大概也清楚了景監入安邑的目的。


    魏國乃中原霸主,當世第一大國。魏國繁華,名士士子奔赴而來,天下人才千千萬,其中八成在魏。


    景監入安邑,十有八九為秦國探尋人才,招攬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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