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你要我幫你喝掉這兩盅玩意兒?」沒門兒,她要答應,到時就換她鼻血狂噴。


    「非也。姑娘盡管挑喜歡的那盅喝,便算在下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若有必要,在下定當湧泉以報。」


    「這樣啊……」有人請她喝補湯,還說要報答她,何樂而不為呢?賀蘭蝶尾在他對麵的位子坐下,補湯配美男,真是妙極妙極!「公子之前就認識住持師太?」


    「不認識。」


    「不認識,師太還特地叫人為你熬這麽兩大盅補湯?」


    真可惜,還以為他跟住持師太之間會有點驚天動地、驚世駭俗,又見不得人的什麽呢。


    「是同行的……友人怕我身子太弱,出門在外會染病,才特地拜托住持師太叫人為我熬製藥膳。」友人兩個字,他喊得不情不願,但其中緣由他沒打算告訴她。


    「哦,就是那位帶著夫人同來的貴客是吧?」


    聽說,那位公子相貌比起眼前這位要多了幾分靈稚未脫,然而卻早早便娶了妻。


    眼前這位,家中怕也早就有正室和幾名鍾愛小妾了吧?


    古怪,有一點點古怪,一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有了三妻四妾,她的心就添上一陣悶堵窒礙。


    爽口山藥片被一小口一小口地咬進嘴裏,越是搞不懂心中所想,就越是想去弄懂它,賀蘭蝶尾幹脆抬頭瞅向眼前的病弱公子,半開玩笑地道:「公子也娶妻了吧?」


    「在下仍未娶妻。」他不知為何要迴答她這種問題,隻是被那雙水燦燦的眼眸瞅著,不假思索就給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咦?怎麽會那、那……咳咳,公子,你那位友人對你這麽好,不會其實你們是……」


    他多大?二十七?二十八?到了他這種年紀還不娶妻,肯定有鬼。


    「我與那人並非姑娘所想那般,還請姑娘不要胡思亂想。」


    「不要緊,我懂、我懂,有些男人雖娶了妻,但不過是障眼法,背地裏還不是照樣偷著玩?」嗬嗬嗬……


    就算知道他喜歡男人感覺很糟糕,但心情卻有些豁然開朗。


    賀蘭蝶尾隻顧著調戲病公子,不小心將紅棗塞進嘴裏,紅棗的甜味全熬煮出來在湯藥裏了,果肉隻餘下使人眉頭一蹙的可怕酸味。


    「……」你懂個屁!瞅著她強忍著笑,又因酸棗之味頻頻皺眉,壓下心裏的怒氣,口露風涼言語,暗諷她活該。「姑娘是寺中之人?還未剃度是因為仍在帶發修行?」


    就那張可愛嬌顏來說,他能給個十分滿點,這也算是她唯一的可取之處了。


    試想,若這麽一個如花俏麗的小姑娘剃度成了尼姑,那該有多可惜,他禁不住為心中那份惋惜,多瞧她幾眼。


    「才不是呢。」她欠缺慧根,又對這個俗世深愛得緊,暫時沒有萌生蠢念,想要出家為尼。賀蘭蝶尾轉念一想,她是不是跟他聊太多了?皺了皺鼻子,「都說了我是山野精怪,特別鍾愛你這種病美公子哥,才會現身想要吸取你精血精元。」


    「我看今日姑娘吃得太飽了,不如改日再來吸我的精血,如何?」男子淡淡道。


    她比他想的還要活潑,叫人忍不住被她吸引……很可惜,他實在不願與她牽扯太深。


    見她已把補湯喝光光,裏頭能啃的藥材也全部吞食入腹,既然她吃飽了,就該趕緊拍拍屁股走人,還他一片清淨。


    「好呀,你要多吃點,把身子養壯一些,在你離開樊安寺之前,我一定來找你吸個飽。」


    這話不過是不負責任的胡謅亂扯,賀蘭蝶尾很篤定,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與這位病公子產生半點交集。


    【第二章】


    萬裏無雲,陽光明媚,賀蘭蝶尾走在鋪著碎石的寺中小道上。


    她手捧一桶洗筆汙水,正要找地方倒掉,邊走身軀邊搖搖晃晃,腳步虛浮,她嘴裏喃喃自語:「痛痛痛……頭暈乎乎的,一集中精神還會刺疼刺疼的,難過死我啦……」


    都怪她昨夜貪杯……


    不對,是幾杯黃湯下肚後,病公子的臉龐突然閃現在腦海,害她異常震驚。


    斷定是最近常與大尼姑、小尼姑朝夕相對,偶爾見到個俊俏男子,印象莫名深刻,才會如此不正常,接著再灌了幾杯酒……


    嗯,病公子的臉似乎淡了一些,繼續猛灌,周而複始……


    如此這般,以至於今兒個頭暈身子懶,一直在床上賴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願爬起來。


    隨意梳洗過後,她坐在案前抄了兩頁經文,腦中暈眩泛疼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幹脆把筆和硯台統統扔進清洗的小木桶裏,抱著它出門,想要倒掉這桶與她心情一樣混亂不清的汙水。


    「陛下、陛下!快看,這花開得好美呢……」


    不遠處,女子的叫喚聲聽來雀躍,卻十分虛假嬌嗲,害聽聞之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什麽筆下、下筆的呀?還花開得好美呢,要畫要賞,閉嘴就是,難道那人都不知道佛門是清淨地嗎?」


    頭似乎更暈更疼了,因為那可怕的說話聲和笑聲。


    她記得,前方種了一棵桃樹,是寺中的姻緣樹。


    據說相愛之人隻要找專司照料桃樹的女尼取得紅綢布條,在上頭寫上雙方姓名,再將紅布條掛在樹上,那對戀人就能牽手一生,永不分離……


    嗯,所謂的姻緣桃樹、結緣紅綢到底有沒有實際效果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此時已入夏,那棵桃樹上一簇簇粉美桃花還能開得妖嬈,真是個神跡。


    「快把水倒掉,迴頭去蔚房找些醒酒的東西,免得不小心碰上哪個難纏的老尼姑,又把我叨念好久……」賀蘭蝶尾輕聲催促自己,蓮足邁入林蔭小道。


    本來打算繞過那株桃樹,將髒水倒進溝渠,管他會不會妨礙誰在樹下上演一場鶼鰈情深……


    「哎喲!」


    隨著那聲嬌軟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哀叫,以及把她撞得七葷八素,卻一屁股跌坐在地的美麗女子,一身金粉交織的華裳已被烏黑髒水潑灑個正著。


    就連梳理得整齊的一頭秀發,也遭到汙水禍及,濕答答地滴著水,女子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狼狽。


    賀蘭蝶尾低頭去瞧自己的雙手,哪裏還有那桶汙水的影子?


    木桶從華衣女子膝上「咕咚」滾下,在寂靜的佛寺內,聲響更顯響亮,宣告著「我就是罪魁禍首」,之後還咕嚕嚕滾迴她腳邊,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就是罪魁禍首的主人.....


    無語凝噎,是賀蘭蝶尾唯一的表情。


    華衣女子一臉驚恐地瞪著她良久,淒厲尖叫怒斥:「啊啊啊啊——」


    隨即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後方同樣錦衣華服的男子奔過去,邊跑邊嚷嚷:「陛下,陛下!她、她……讓陛下瞧見妾身這個模樣,妾身、妾身不想活啦!嗚嗚嗚……」


    啥?


    賀蘭蝶尾看著女子跑走,又瞧著在不遠處狀似迎接女子,卻不著痕跡巧妙避開的華服男子,隻能身軀僵硬地停在原地。


    如此莫名其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情節,她覺得受到驚嚇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再來,什麽陛下、妾身的呀?天子腳下,這對夫妻竟敢如此大膽,如此沒臊。


    還有,都喊著不想活了,不想讓他瞧見你這模樣,你幹嘛不直接一頭往樹上撞,去死呀?


    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往他的方向跑,沒看到他根本不想抱你安慰你對你溫言細語嗎?


    賀蘭蝶尾心中隻來得及歎出不屑鄙夷,隨即迅速轉變為驚恐。


    隻因那名男子快步朝她走來,手中緊握著一樣東西。


    那是——鞭子,她不可能看錯。


    男子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走到麵前,作為懲罰她傷害了他的「愛妃」,揚手揮下疼痛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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