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令略微笑了一笑,可扯動的嘴角也未免太勉強,我心知他的痛處,便道罷了,也不難為他了,於是乎,使了個眼色給曉漪,她意會,上前說道:“醫令替娘娘診診,昨夜撲了風,今晨起來,娘娘就頭痛得厲害。”


    林醫令依言上前,一方淡雲色的帕子搭在手腕處,他貼著那帕子,眉頭輕輕皺起,顯出一絲苦大仇深的樣子,我瞧了,心裏發笑。他問道:“娘娘除了頭痛以外,是否還身子發冷?”


    我並非搭話,這話雖是問我的身體,但也須得曉漪來答,她道:“正是如此。”


    林醫令點了點頭,道:“臣明白了,雖是重一點的傷風,倒也不是甚麽大事體。待微臣開了副方子給娘娘,煩請宮人給娘娘服下,不過三五日發一發汗,這病症就好了。隻是這幾日免不了要蜷居殿內,不可外出,免得病症加重。”


    曉漪道:“這是自然,婢子還有一事想請教林醫令。”


    林醫令直截了當道:“宮人有話不妨直說。”


    曉漪笑著說道:“林醫令勿要嫌婢子叨擾才是。”見林醫令搖手,她便說道:“娘娘逢病便胃口不好,不思飲食,還請醫令這兩日開幾道藥膳方子,讓婢子做了來供娘娘滋養身體,可不要在這時節人比黃花瘦了。”


    林醫令道:“不過舉手之勞,臣等會兒擬方子時就一同寫好了遞過來。”說著往殿外退去。


    曉漪福了福身子,口中念著“勞煩了”。


    我道:“你何苦來哉!”


    曉漪垂手而立,說道:“眉凝姐姐過身之前看顧奴婢最多,臨走前還舉薦了奴婢做掌事宮女,奴婢心中憤懣,可他久久不至,奴婢亦無從下手,今日趁著娘娘喚他過來,奴婢隻是替死了的眉凝姐姐討個公道,出口惡氣。”


    我瞧了她一眼,雙目竟有水潤之感,大約我再說上幾句,就直直地墜下淚來,我歎了口氣說道:“原不是他負心,你不知個中情由。”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兀自搖了搖頭,道:“罷了,不說了。你今日為難他,不就是給我在宮裏頭又樹了敵麽?還嫌咱們景春宮不夠樹大招風的?”


    曉漪急忙跪下,請罪道:“奴婢知道錯了,但請娘娘責罰。”


    我抬了抬手,說道:“你也起來吧,一宮的掌事宮女了,大驚小怪,動不動就下迴請罪,傳出去沒的讓人家笑話。”


    她袖口擦了擦眼邊的淚痕,道:“娘娘寬宏,奴婢年紀輕,忒不懂事了,不曉得其中利害關係。”


    我道:“不要哭了,你說這話才真叫人傷心呢。你是眉凝舉薦的人,又是我任用的心腹,若是說你不好,不是丟了眉凝的顏麵,丟了本宮的顏麵,丟了景春宮的體麵嗎?”


    她聽見這話,連忙擦幹淨,端的是一副雲銷雨霽的樣子。


    我偏著頭,說道:“你去領藥方,盯著她們熬吧,本宮乏了,歇會兒,留兩個侍女在簾外看著,要是有甚麽動靜,本宮叫你們。”她答應著出去了,離去前放下被卷起的簾子,在門外又細細地叮囑了侍女們幾句。我聽著她似有若無的聲音,以手支臉,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塵鸞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程燈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程燈月並收藏塵鸞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