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用筷子挑起一片肉,送入嘴唇。


    陳夫人道:“實則帝都裏也會吃這些。”我將銀箸擱下,聽她說話。陳夫人見我如此,神情也鄭重了許多,她道:“想必王妃也知道,咱們雖不如陸夫人一般去過塞外,但也享過口福,家裏麵支起一兩個爐子,去燒些菜肴,烤些羊肉,煮些高湯,也是常事。”


    我道:“是,我也曾在家中吃過。”


    陳夫人笑道:“可妾身從心底覺著這樣精致的器物,還有這上好的牛羊肉,若非天潢貴胄,似我們輕易是吃不起的。”說著還想其他夫人們瞧了瞧。其他夫人也知其意,一同謝我。


    我輕笑,原來我在家中也吃過,多年未曾再見,差些都快忘卻了這番味道。寧王擺宴席,允許我與這些個王公大臣的妻女聚集在一處,也斷不會是單單吃吃喝喝如此簡單的事情。


    她們深陷在錦繡叢中太長時間,怕是早已經忘記寒風霜雪的滋味了。


    再吃一片,已然形同嚼蠟,可是,麵上還需掛著淡淡笑容。也不知為何,自誕下孩子以後,心情總是喜怒無常。眉凝說,此乃常態,過些日子就好了。


    夫人們身處衣香鬢影,吃著佳肴玉饌,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我卻感到累了。


    眉凝隨我去更衣,留她們獨自開懷。我好像身在千裏之外,在看大漠風光,在看小橋流水,唯獨不在此處。


    眉凝道:“今日王妃陪她們說話的時間久了點,之後奴婢派人迴複說,王妃已經歇下了罷。”


    我摁住她的手背,道:“不用,稍稍歇一會就行了,若我去休息了,讓她們自行迴去,會被人說恃寵生驕,失了禮數。”


    這且是第一層,第二層則是按理說,喬王妃應當也過來,雖說並非盈月之後的正禮,但,喬王妃稱病,八成也心有不悅。我倒希望是自己個兒想多了,但是,人心險惡,不可不防。


    我望著窗外飛雪,當年吟詠空中撒鹽差可擬的女子,香魂不在,而我不過碌碌俗世紅塵中的一俗人,得以目睹這世間繁華萬千。


    思及此,我低著頭,瞧著雪花飛落,沾地化水。我道:“早些結束罷。”眉凝應諾。


    紅燭搖動,乳母抱了孩子過來,我見他睡得香甜,於是,吩咐乳母將孩子抱下去歇息。對著銅鏡,拆理雲鬢,一把烏黑的頭發似濃墨般旋開,我拿起木梳輕輕梳理,眉凝恰好迴來,道:“讓奴婢來吧。”


    我道:“我自己來,”又問道:“都收拾停當了嗎?”


    眉凝答道:“都撤下去了,還有兩個使喚丫頭在那兒清掃擦洗,過兩柱香後奴婢再去看看。”


    我點頭,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眉凝再勸我休息,說道:“王妃今日也累著了,早點去臥榻睡吧。”


    我搖搖頭,道:“我睡不著,明明困乏疲累,但是,就覺得周圍還是亂糟糟的,好似有人在說話。”


    眉凝憂心道:“白天是太熱鬧了些,別是王妃身子被冷風撲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好了,奴婢還是去找個醫令過來瞧瞧。”


    我抓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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