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之上的石犼凝視著遠處的月光,不知這座皇城之內是否有人如它一般也在眺望著某處。


    壽王的眼睛自始至終沒有睜開一眼,睡得安詳,近乎於香甜。我疑惑於他怎麽會這麽心安理得地入睡。


    他這一摔下來昏睡,皇宮中的各方勢力皆在蠢蠢欲動,他卻在這種時刻拋棄所有,成為了睡夢的俘虜。


    我眼皮打架,快要睜不開了。三姐姐把我牽到一旁,悄聲跟我說,如果困,就去小憩一會兒。


    我搖了搖頭,憂心著萬一寧王迴來,加之運氣不佳,正好被逮個正著,那麽我就滿盤棋子,一著不剩了。


    於是乎,我掐了掐手背,望著窗外,月色悠悠,濃雲淡霧。


    床上的壽王猛地顫了一下子,於睡夢中,吼了一聲,那吼聲含糊,如渾水一般不清。


    三姐姐趕緊跑到床沿邊,查看壽王情況,他氣喘籲籲,好似被噩夢給魘住了,生生地攫緊,半分不曾鬆開。


    三姐姐嚇得驚慌失措,我心中亦是惶惶不安。


    驟然想起老醫令說過,他開的方子為促使壽王迅速醒來,確實會出現一些並發的症狀,夢魘便是其中一項。他說,如若發生夢魘的情況就用溫熱的毛巾替他擦拭額頭、手肘即可,靜待他情況慢慢好轉。


    我急忙同三姐姐說了,兩個人手忙腳亂地去擰毛巾,然後為壽王擦拭。壽王額頭之虛汗不停地發出來,想來,如不擦去,便會變得粘膩。


    這時,寧王披著風雪寒氣從正門迴來,身後跟著一眾奴才仆人。到屋子裏,擠擠挨挨的,沒有空隙。


    少許,老醫令也到了。他身旁的小內監提著食盒,大概是湯藥。老醫令皺著眉,問道:“這裏頭站了這麽多人,對壽王爺的身體不好,勞寧王爺遣出去。”


    寧王一揮手,眾人紛紛退散,僅有寧王身側還留下兩位侍女,想來她們自是與旁人不同。


    我覷了那兩位侍婢,清秀有餘,美貌卻有所不及,但看眉眼兩人還依稀有那麽幾分相似,隻是一個唇色淺淡,一個雙唇豐滿,如同一支並蒂花,一朵素樸平常,一朵美麗嬌豔。


    寧王朝著她們吩咐道:“這兩位是從別的宮苑撥來服侍壽王的,她們做的多些,也知道的多,有甚麽便直接問她們吧。我先去偏殿歇著了。”


    那兩名女子一曰冬朱,一曰冬瑕,兩個人的名字係出一處,應是孿生姊妹。一問,果然如此。兩個都是愛笑之人,言談之間,讓人倍覺暖心。


    方才寧王讓她們有不懂的地方就問我們。可我們能比她們多知道些什麽呢,不過就是自己胡亂想著,胡亂坐著。


    後來的我迴味過來寧王的話,才知道那時的他說那樣的話,對我和三姐姐無疑是付出了極大的信任。我問他,為何初見,就能如此相信我們。他迴答說,有人白頭如新,有人傾蓋如故,而我們顯然屬於後者。


    隻是,我們也隻能做到傾蓋如故而已,再進一步,對我們來說都是難於上青天。


    可惜那時候的我並未思慮到這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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