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體貼柔順,自是不敢與那些人以命相搏,也許六妹妹的命途從離開我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注定了的。


    五妹妹最終還是撒開手。離別之淚沾滿襟袖,沉甸甸的,如有千斤之重。


    我與三姐姐、小長三人離開,五妹妹留守在原地。


    我惴惴不安,三姐姐看起來也是心事重重。除夕之夜,並不如我們當時想象的圓滿,似乎一切就如剛才升騰起的煙花,到中空之時絢麗爛漫,落下的那一瞬極其黯淡,像是徹徹底底被夜空吞噬。


    我們會不會如那煙花一樣,永墮黑暗之中,這些我尚且不知,而新的災禍已經如轆轆車輪滾滾而來,容不得我再三思索。


    行至長衢,一匹駿馬如閃電疾馳而來,我和三姐姐、小長嚇得連忙要避開。那馬上之人甩起長鞭子,重重地打下來,驚天動地的一聲,落在地上似乎都能把地麵劈裂。


    那鞭子沒有落在馬身上,將將要抽向我們,另一根馬鞭子自甩過來,和它糾纏在一起,擰成一股。


    馬上之人握緊鞭柄,使足勁往他身側拉,另一端的人也絲毫不認輸,兩人仿佛僵起來了。


    我們站在地上,目光緊緊地盯住他二人賽力的鞭子。


    少頃,馬上之人力有不逮,輸給了後來者,鬆掉了手中的長鞭。


    後來者策馬趨近,馬蹄噠噠,他掀動袍子,宛若疾風掠過一般自馬背上一躍而下,恭恭敬敬地衝著馬上之人一抱拳,施禮道:“五哥。”


    馬上之人哼了一聲,揚過頭去。


    他臉上綻出笑容,在這冬夜寒風裏如同一絲明媚的陽光滲進來,溫暖而和煦。他又行一禮,溫文地道:“五哥,是臣弟冒犯了。”


    馬上之人仍然不答話。


    他又道:“今日除夕夜,父皇在北宸殿飲宴,不知五哥因何不位居席中,反倒出來駕馬夜遊?”


    馬上之人道:“我因何緣由出來,與你有甚關係?寧王爺未免管的太寬了些。”


    他歉然道:“臣弟不敢僭越。但,父皇命令禁止皇室子弟在宮苑之內騎馬遊冶,以避免傷著宮人仆役。剛才五哥非但驅馬而行,還差點要出手傷人。父皇若是知道,不曉得會怎樣處置?”


    馬上之人瞪起一雙俊眉修目,好似羅刹,道:“你膽敢威脅我?”


    他仍舊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無風亦無雨,微微笑道:“臣弟方才說了,沒有要威脅五哥的意思。隻是希望五哥快些迴去,免得讓父皇和母妃憂心。”


    馬上之人蒼然地笑了一聲,含著無盡的悲愴,良久,他挑起眉梢,質問道:“老六,你是不是和老三一起來算計我?”


    他聽見這話,沒有半點波動,從從容容望著馬上之人道:“五哥這是說哪裏的話?咱們兄弟之間談什麽算計與否,以往的一點齟齬不是已經雲淡風輕,幹戈化玉帛了嗎?”


    馬上之人臉上立刻顯現出灰白的顏色,他好似被抽盡了氣力,點著頭連說了兩次好,然後道:“原來如此,從那時起,你就已經在盤算著讓我不得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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