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莫瑜便告退,不惹母後憂心。”她微微一拂身,施施然離開。


    “姐弟倆都一樣,我們嵐淩國遲早要亡在這對姐弟手裏。”太後還在絮絮叨叨。


    “姐弟?”楚彎彎疑惑了,但是不好問出口,萬一以前的郡主知道呢,隻好偷偷問小小。


    “剛剛那個是國師的姐姐,嬈莫瑜貴妃。”小小又給解釋了。


    原來是這樣,都愛穿紅衣,都有種魅惑人心的力量,一樣的語氣……


    用過膳後,楚彎彎打開宮窗,一輪華月灑在窗塢上,好像溪水淳淳流瀉。晚風吹在身上,有些微微潮濕的冷。


    楚彎彎覺得有點憂傷……心裏一直環繞著一種失戀的感覺……


    原來郡主的記憶,總是在夢中一點點地恢複,但是隻有模糊的,一段段的場景,大多數是灰暗的,看不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每一幕都有月青城,也許原來的郡主喜歡他,所以……自己對他的感覺,會不會是因為記憶的原因?


    楚彎彎想,她應該要翻閱一下這裏的曆史,或者再問問小小,當年楚家一門為何全部葬身雪地,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原來的郡主又到底怎麽放浪成那樣,她總是感覺,人們看的是很表麵的,她其實……其實不應該是這樣的,隨著她感知原身的情感和記憶越多,便越感覺到原身的痛苦無奈之情,若是真的昏庸無道,又怎會有痛的感知。


    正當思索的時候,還是那熟悉的琴聲,清越地在院子裏響起。


    月青城在彈琴?


    楚彎彎心裏有點安然,想起第一次見月青城的時候,他就是在院子裏彈琴,那天的月光也像現在這樣完美的剛剛好,好像一場夢般的初遇。


    她亦不再是彎彎郡主,隻是一個努力活下去的人。


    楚彎彎打開門走過去,反正長夜漫漫寂寞無聊,去聽聽他的琴也是不錯的。


    循著琴聲走過去,後花園裏的花開的正好,雖然有些微微潮濕的冷氣,但晚風吹在臉上還是有種曠達的舒適,南疆的春天,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琴聲漸漸近了……楚彎彎一眼看到了月青城的側臉,手下似是不經意地撥動琴弦。


    同一月下,恍然有一紅衣女子在翩然起舞,而月青城時而低頭看著琴弦,時而抬頭望著麵前舞蹈的女子,目光裏是讚許。


    這一刻,空氣裏有種冷冷而又窒息的味道,刺痛了楚彎彎。


    她的腳步頓時停了……


    那是……嬈貴妃……紅衣耀眼,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嬈的光華,腰肢如弱柳扶風,卻舞的有力嫵媚,花枝搖曳,魅影倩倩。多美的場景,楚彎彎心裏苦澀了,她也曾經幻想過,他們郎才女貌,琴瑟調和,相得益彰,而當這場景真的出現在她麵前時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的人,怎麽能夠介入這一對璧人之間。


    剛剛才有點勇氣想看清自己的心,卻不得不退卻。她還以為他給的溫暖,是因為也有一點點喜歡她呢……現在才明白,他對她隻是兄妹之情。隻是這樣的溫暖,她貪戀上了才發現沒了,他身邊早有另一女子相伴,也是,多美的女子,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他,而她隻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郡主,還有和他不清不楚的兄妹關係。


    眼睛裏有點濕,眼前的場景也有點模糊了,楚彎彎知道自己要哭了,可是她怎麽了呢?怎麽會想哭呢?那個人可能是她哥哥啊。


    對,這麽想就很對了,他就是哥哥,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必須把眼淚逼迴去,很好,又是堅強的彎彎郡主了,這才是我想要的樣子,楚彎彎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肯定。


    轉身,走開,踏碎一地月光。


    而那邊月下,紅衣女子突然停止舞步,勾出一個魅惑的笑:“青城,你的小可愛生氣了呢。”


    月青城停下琴,疑惑地望著嬈莫瑜。


    “今天就練到這裏吧,該談國事了。”嬈莫瑜收起魅惑。


    月青城坦然一笑:“若是沒有莫瑜,誰還能懂我,我更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嗯哼,所以莫瑜多謝皇上收留了。”


    “隻是母後……”月青城也知道太後不喜歡嬈莫瑜,準確的來說,是不喜歡嬈家任何一個人。


    嬈莫瑜不在乎地施施然坐下,拿起茶杯在手中細細把玩:“皇上知道占卜師最難占卜的是什麽嗎?”


    “皇家命運?”


    嬈莫瑜搖搖頭,有一絲失落劃過:“是自己的命運。”


    “曾經有人說過你是嬈家幾輩裏最有天分的那個,難道也不能預測自己的命運?”


    嬈莫瑜放下杯子,歎口氣:“未來一直在變,不過可以預見的是,嬈家女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月青城麵色略動:“朕已經給你封了妃,一旦離開族譜,便算不得嬈家的人。”


    “火……漫天的火……”她苦澀一笑,“在十六歲那年我最初占卜出的自己的結局,便是這個,那時年幼,惶恐和害怕是肯定的,但是到了現在,便也放開了,探聽天意的人也最了解天意了……天意不可違。”


    “一定有方法可解。”


    嬈莫瑜還是搖頭:“沒有用的。”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還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麽?”


    “我占卜的未來裏,除了漫天的火,還有一人,就是今天見過的彎彎郡主。”


    “你之前和朕說過,她活不過十五歲。”


    “對,我們之前也曾見麵,我也曾為那孩子算過,卦上說她活不過十五歲,這事皇上是知道的,弟弟算來也是如此,可今天一見驚了,她的麵相竟然有所改變,方才算算那孩子的命格,居然再也算不出來,我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嬈莫瑜蒼白了臉色,“我還有過一絲僥幸,因為未來一直在變,她也一直活著,我以為此難已經化解,沒想到,注定好的事還是出現了。”


    月青城沉默了,沒有說什麽,其實他早在桃花林與楚彎彎相見的那時便已發現,楚彎彎已經不是原來的彎彎郡主了,就因為她鐵了心地要放沈東錦入朝堂,這是原來郡主絕對不會做的事。


    思緒恍惚間,月青城仿佛聽見原來彎彎郡主那稚嫩卻又堅定的話:我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為爹娘報仇的!


    “青城,要是莫瑜不在了,你一定要繼續當一個明君。”嬈莫瑜擔憂地說,看到月青城還是沒有笑容的樣子,放肆地用手指點他的唇,“對著我就沒有笑容,看來還是喜歡小郡主啊。”


    月青城拿下她的手,皺皺眉。


    “又不高興了,真沒辦法。”嬈莫瑜笑著走開,“我可要好好看看,能虜獲我們家冷漠皇上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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