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桂福全然不知自己和飛白之間「親昵」的一舉一動,落在一旁這群姑姑的眼中,是何等的不敢置信。


    飛白統領居然眉眼溫柔的笑了?雖然無聲無息,但是那抑止不住上揚蕩漾的眼神和嘴角,簡直是……奇跡啊!


    刹那間,所有的姑姑不約而同對居然「膽敢」對飛白統領動手動腳、撒賴賣乖的阿福姑子肅然起敬了。


    ——以後,得抱緊這位阿福姑子的大腿才行啊!


    這是姑姑們共同的心聲。


    「餓了嗎?」但聞飛白統領低頭含笑,對隻及他胸膛高的小姑子輕聲問。


    「餓了餓了,等安置好姑姑們就來去吃午食吧,我請客!」那一頭短發身量嬌小的小姑子則是仰頭對著高大嚴肅的男子笑,笑容燦爛歡快得連旁觀的人都情不自禁跟著心情好了起來。


    這春日,真的來了呀……


    京師東城這頭,大部分都是王公貴族、名門世家壯麗典雅的建築,說是北齊「帝寶豪宅區」當之無愧。


    然而在動不動就占滿一整條街的各家豪奢宅邸中,卻有一處幽靜巷弄遍植白楊樹,並隱約夾雜著清清淡淡的梔子花香。


    巷弄深處,有扇看來肅穆沉靜的檀木大門,上頭鑲著兩隻左右各異卻古樸威嚴的黑銅圓環。


    若蔡桂福是道地的北齊人,就會知道這兩隻意象懾人的銅環,一則代表太陽燭照,一則代表太陰幽熒,都是傳說中由兩儀演化而成的聖獸。


    飛白此刻正在這座建築古典、而守密森嚴的私邸中,靜靜等待。


    他五日一休沐,若換作往常,他定是在皇宮北翼的暗影大堂中處理公務,再不便是親手「鍛煉」一幹暗影手下,總之就沒個空暇時候。


    然而這兩個月來,這位暗影統領卻破天荒準時休沐,驚掉了數千暗影和數百大宗師、甚至是高壑帝的眼珠子。


    礙於眾人對他的敬畏,雖然人人滿肚子沸騰的八卦疑問,卻始終沒人敢冒死去開這個口多問一句。


    至於高壑帝,倒也不是不想問,而是被心愛的阿旦皇後警告——


    好不容易嗅到了一點奸情的苗頭,要是他膽敢打草驚蛇把飛白的春天給嚇跑了,就不準上鳳榻一個月,以示懲戒!


    縱然帝王威儀不容挑戰,但是事關自己的吃肉權益,高壑帝自然是不敢等閑視之,所以隻能有看到也當沒看到。


    反正到最後倘若姻緣事成,還少得了他這個主公當證婚人嗎?哇哈哈哈!


    而飛白這邊,又哪裏知道他近日正常到反常的行徑,已經在皇宮和暗影部門中掀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插賭風?


    「賭一年俸祿,統領在三個月內一定能夠搞定人家小姑子。」某大宗師豪氣地一擲千金。


    「賭一年俸祿外加半年的外快,統領三個月內絕對無法破處!」排名第三的暗影簡直跟天公借了膽,俊美的臉龐露出一絲猥瑣笑容。


    「去!你們幾個未免也太小看飛白統領了!」伢大監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把五十兩黃金拍在賭桌……咳,矮案上。「我賭一個月內,飛白統領被那位阿福姑子撲倒吃幹抹淨!」


    暗影和大宗師們不約而同露出了牙酸的表情,忍不住紛紛抱怨——


    「伢大監,你跑錯場子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皇宮內苑下注得比我們還激動呢!」


    「就是說嘛,平常在內苑‘橫行鄉裏魚肉百姓’還不夠,連我們這點子血汗錢都盯上了,伢大監,你不大厚道呀!」


    伢大監對著麵前這一大群隨便哪個都能把他踹飛出十萬八千裏外的武功高手,不禁滿腹委屈。「哎喲,諸位大俠,內苑裏頭是主子娘娘當莊,你們說,我就是下注了敢贏娘娘的錢嗎?」


    暗影和大宗師們頓時恍然,隨即幸災樂禍地吱哇亂笑。


    「伢大監,你也有這天?」


    「果然還是主子娘娘治得了你。」


    「想來主公修理你的日子也不遠了,嘿嘿嘿。」


    「你們——你們——」伢大監被笑得臉都黑了,「不就上迴主子娘娘指派我挑出來給你們相看的小侍女們……不合眾位的胃口,你們至於對我就見一次修理一次嗎?」


    「對喔,上次那些拐瓜劣棗的事兒還沒跟你算帳呢!」大宗師甲陰惻惻地笑了。


    「難得伢大監今日自投羅網……」暗影乙開始指關節互按得啪啪作響。


    訝大監霎時嚇得「花容失色」,都要噴淚了,慌得一把巴住排名第三的暗影,求救道:「輕越副統領,您說句公道話呀!」


    眾人動作一頓,齊齊望向站姿閑適,雙手抱臂看戲的副統領。


    「嗯,」輕越思忖了一下,隨即下巴微微一點。「伢大監總歸是主公身邊的貼身內務大監,打人不打臉,再給他留條褲子,其他的就隨你們了。」


    「諾!」眾人轟然大樂。


    「嗚嗚嗚嗚」可憐堂堂訝大監,外圍插花賭不成,反倒挖洞把自己給坑了。


    隻能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就在皇宮裏正上演「內監與暗影不得不說的愛恨糾纏史」時,坐在八角亭內的飛白放下手中寫著公事的錦帛,瞥了一旁的青銅刻漏,鷹眸微眯了眯。


    今日,她遲了。


    飛白不承認自己胸腹中似有細蟻齧咬,隱隱有坐立不安之勢。


    「鹿伯。」他修長指尖輕敲了敲矮案。


    一個容貌年老身姿幹練的老者恭敬出現。「老奴在。」


    他正要開口,偉岸身軀倏地卓然一挺,深沉鷹眸不著痕跡地柔軟了起來,嘴角微有淺淺上揚的弧度。


    百尺外,那細微卻蹦跳的腳步聲,熟悉得令他不自覺心生喜悅。


    「客人到了。」鹿伯也鬆了口氣,「那盅雞湯可是能上了?」


    他正要頷首,還是想了想才道:「她近日太燥,多擱些蔘須和蓮子。」


    「老奴知道了。」鹿伯藏起笑,恭謹地退下。


    蔡桂福很習慣地伸手就推開那兩扇沉重的檀木大門,熟練地反手關好,壓根不知道若非飛白為她開了外掛,否則光是從白楊木巷口走到巷尾,就必須闖過三十名頂尖暗影和七道殺人不見血的奇門遁甲……


    上個月初,北漠王就有一支千人死士盡歿於此!


    而他們,甚至連檀木大門前倒數第五株白楊木的邊都還沒摸到。


    更遑論檀木大門之後,那更危險可怕的所在……


    可此時此刻,懷裏抱著最新報表錦帛的蔡桂福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全都是——哇塞!上次飛大人替她送來十五個超好用人才姑姑後,居然又大發慈悲地讚助一百兩黃金提供買地擴建廠房,如果不是他真的非常看好安栗事業,就是她突然人品大爆發,要不然怎麽會熊熊冒出這股「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畫風呢?


    「哎呀!我平常背地裏真該少偷罵他幾次,飛大人其實人真的挺好的咩。」她自言自語,難得地有點內疚了起來。


    「你晚了半刻鍾。」一個熟悉的低沉嗓音冷靜響起。


    蔡桂福猛然抬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幾時已經走進八角亭裏,還自然而然地一屁股坐在人家跟前了。


    「飛大人早,您昨晚睡得好嗎?」她連忙坐正,端出業務純熟、親切宜人的燦爛笑臉來。「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路上塞車……」


    「嗯?」他濃眉微微一聳高。


    她一抖,下一刻老實招認了。「我,我睡過頭了。」


    他眸底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麵上依然深沉平靜。「下次再撒謊,跑校場十圈。」


    「為毛啊?」她激動地嗷了一聲,甩下手中錦帛,卷袖子就想同他好好理論一番。「我是你合夥人又不是你家小弟,你憑什麽想怎麽罰我就怎麽罰我?這不公平!我不同意!」


    「就憑你簽賣身契給我了。」他慢條斯理地道。


    她臉蛋瞬間紅了,氣急敗壞地嚷嚷:「那才不是賣身契,那叫‘持股比例合約書’!」


    飛白點點頭,不與她言詞爭議,隻是淡然地反問:「如此,你我契約上最後一條寫的是什麽?」


    她話卡在喉嚨,登時啞口無言。


    「需要我再複誦一迴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蔡桂福氣勢瞬間弱了下來,吞吞吐吐,嗯嗯啊啊的。「最好……不要。」


    ……甲方(飛白君)出資一百兩金,以不幹涉乙方(蔡桂福)於共同合作之安栗事業中的任何決策,唯乙方於公事外之一切私人行為舉止,甲方有權監督,以確保乙方不因私人形象及其生活危及公領域,兩造若有違反合約條款與精神者,罰原入股金十倍賠予對方。


    備注:此契約由北齊王朝京兆尹聯合公證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豔福擒飛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蔡小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蔡小雀並收藏豔福擒飛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