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沉吟了一番,謹慎的開口道:“我雖然投入了太子門下,但太子名分上占著大義,麾下許多人為他辦事,我至今沒有摸清他的班底,若是我不知道的人做了這件事,也有可能。”


    雲淺鈺點了點頭,又說道:“你的性子也適合官場,又花了不少時間,怎麽還沒有成夜寧軒的心腹?我記得最開始他還算器重你,你怎麽越過越迴去了?”


    林玄低頭道:“太子自從莊妃娘娘沒了之後,行事謹慎不少,更添了多疑的心病,我一個半路投靠的,任的又不是什麽要職,自然不受重視。”


    最主要的事,林玄不想夾在夜寧軒和雲淺鈺之間淪為棋子,畢竟若是林玄向雲淺鈺出賣了夜寧軒,萬一她事後並不保自己怎麽辦?


    林玄索性也不費心在夜寧軒那裏鑽營,而是花了心思在和同僚聯絡上,得了些來錢的路子就收手了,並不想擔驚受怕往上爬。


    雲淺鈺瞟了他一眼,總覺得他說話不盡不實,但抓不到把柄,她也就沒說什麽,而是說道:“太子的動向你繼續關注著,有變動隨時來報。”


    林玄心中一凜,知道雲淺鈺是要自己展示出價值了,那張賣身契現在簡直變成了索命符。


    林玄當了官之後,特意悄悄去查了大魏的各項規定,按律來說,雲淺鈺當時隻逼他簽了契書,沒有去官府改動他的貫籍,那張契書其實是無效的。


    若他還是個平民百姓也就罷了,但他偏偏當了官,這張無效的契書就是他的一個把柄,一旦暴露,他在官場上就難過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對雲淺鈺仍舊俯首帖耳。


    林玄低頭應道:“是。”


    雲淺鈺瞟了他一眼,知道他為官日久,越來越不好控製,但她也沒有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不過是隨手布置下一顆棋子,能起作用最好,沒有用處也無所謂。


    因此林玄應了,她也不深究他到底是不是真能傳遞消息,轉而說道:“二姐姐這一胎看著兇險,也多虧你剛才下決心果斷。”


    “茗兒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該更重視她。”林玄答道。


    兩人說完這些話,也沒有別的聊,於是都閉上了嘴,安靜的等在產房外麵。


    一片寂靜之下,產房內的呻吟聲更加清晰了。


    雲淺鈺忍不住敲敲產房的門,朝裏麵喊道:“你們到底懂不懂接生,快讓二姐姐別叫了,省下力氣生孩子才是正理!”


    裏麵的呻吟聲頓了一下,又和她較勁似的響了起來。


    雲淺鈺都要被雲茗氣笑了,這是和她賭氣的時候嗎?賭氣和自己的命哪個更重要都不明白嗎?


    雲淺鈺斜眼看了林玄一眼,林玄臉上毫無意外的神色,想來是早已習慣了。


    好在雲茗雖然分不清輕重,但穩婆還是懂的的,呻吟聲隻大了一段時間,就很快變小到幾近於無了,林玄悄悄鬆了一口氣。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雲茗的突然高聲尖叫了一聲。


    雲淺鈺原本已經等得昏昏欲睡,一下子被這個尖叫驚醒了。


    她急忙往產房門口走去,誰知除了這聲短促的尖叫,雲茗竟然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


    裏麵到底發生什麽了?


    雲淺鈺越想越不對,也顧不上別的了,抬手敲門:“裏麵怎麽了?”


    不等她推門進去查看情況,房間門忽然被從裏麵推開,雲淺鈺躲閃不及,差點被撞到了鼻子。


    “你怎麽突然推門,冒冒失失的!”


    那穩婆卻顧不上給雲淺鈺賠罪,麵色驚惶的說道:“那個孩子,那個孩子……”


    “孩子怎麽了?你說清楚點!”雲淺鈺也跟著緊張起來。


    雖說之前聽穩婆的語氣就覺得這孩子隻怕是不好了,但若是孩子出生就夭折,穩婆拿不到喜錢頂多不高興,怎麽會被嚇到呢?


    林玄也走了過來,他皺眉問道:“你說清楚,孩子怎麽樣,夫人怎麽樣?”


    穩婆咽了咽口水,說道:“你們進來看看吧,我、我說不上來……”


    雲淺鈺看了林玄一眼:“我進去看看,你在外麵等著。”


    “縣主,讓我也進去看看吧,這畢竟是我的妻兒。”林玄低聲道。


    “你不嫌棄產房汙穢就進來吧。”雲淺鈺顧不上和他多說,直接進去了。


    產房內,雲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雲淺鈺問道:“她怎麽了?不是說了要盡量保大人的嗎?”


    穩婆低聲道:“這位夫人是昏睡過去了。”


    雲淺鈺再看床邊,另一個穩婆傻呆呆的坐著,問道:“孩子呢?”


    聽到“孩子”兩個字,兩個穩婆身上都是一抖,帶雲淺鈺進來的這個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那孩子現在還活著呢,就是、就是不太好……”


    “磨磨唧唧幹什麽!”


    雲淺鈺聽到她吞吞吐吐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幹脆也不管她,自己走到床前,看見雲茗身邊有一個烏青的東西,頭一眼還沒看出是什麽,第二眼才看出是個嬰兒的形狀。


    “這是什麽東西!”


    雲淺鈺聽見林玄震驚的聲音,他跟在雲淺鈺後麵,自然也看見了這個渾身烏青的嬰兒。


    雲淺鈺深吸了一口氣,如果雲茗生了一個這樣的孩子,也難怪穩婆們大驚失色了。


    她穩穩心神,先去探了雲茗的脈,果然隻是昏厥。


    一旁的穩婆說道:“產婦看了一眼孩子,就嚇得厥過去了。”


    雲淺鈺再看那孩子,其實那孩子除了渾身的顏色怪異,和其他剛出生的孩子差別不是很大,看習慣了也不算嚇人。


    那孩子閉著眼睛一聲不吭,胸膛還在起伏著,雲淺鈺左右看看,取過旁邊準備好的小繈褓,先把他包了起來,然後小心的按在他細瘦的手腕上。


    林玄在旁邊默默看了一陣,低聲問道:“縣主,這孩子是生了怪病嗎?”


    雲淺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還不確定,你若是相信我,我就把這孩子抱迴去找人看看。”


    林玄的目光在這怪異嬰兒的臉上掃了一眼,說道:“那就麻煩縣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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