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鈺趕到莫玉湘住著的側殿時,皇後已經到了。


    殿裏除了服侍的宮女太監外,還有幾個太醫也站著,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雲淺鈺經過的時候,還聽到了些隻言片語。


    “……那藥恐怕……”


    “……藥性太熱……”


    “……身體……承受不住……”


    雲淺鈺聽著,一邊臉上毫無異狀的往前走,一邊心想道,看來莫玉湘的身體確實不好,太醫們也是黔驢技窮,以至於在魏帝的壓力下選擇了用猛藥催發她體內的活力,不管不顧了。


    進了內殿,皇後正站在莫玉湘床前,低聲問道:“莫妃,你現在感覺如何?可能起身了?”


    聽見背後的腳步聲,皇後轉身看見雲淺鈺和夜離宸到了,不由嗔怪道:“鈺兒怎麽來了?你身體尚且不適,何必來呢,且離遠些,免得過了病氣。”


    雲淺鈺說道:“娘娘,我身體好了不少了,不妨事的,莫妃娘娘如今醒了,可見身體也在恢複,就更不會有什麽妨礙了。”


    皇後搖搖頭,讓開半個身體,示意雲淺鈺自己來看。


    雲淺鈺也不多言,幾步走了過去,看到床上的莫玉湘,就是一驚。


    無他,莫玉湘的情況更差了。


    她躺了好幾天,連藥都是用蘆葦管子插進嘴裏硬灌下去的,蘆葦管子也有多粗,除了湯藥之外,什麽都灌不進去,這幾天幾乎沒有進食,瘦的更是厲害了。


    她躺在床上,胸口的起伏幾乎看不見,臉色卻是異常的紅潤,眼睛微微張開,卻沒有神采,一見即知,她雖然轉醒,但情況並沒有變好,隻怕是變得更壞了。


    “娘娘,這幾天是誰在為莫妃看診用藥?”雲淺鈺的聲音不由的冷了下來。


    莫玉湘這個樣子,也就是魏帝這幾天沒來,不然就算他不懂醫理也會看出不對,到時候豈有不怪罪皇後的?


    皇後還沒說話,後麵站成一團的太醫裏麵,院使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說道:“迴縣主的話,是臣開的藥方。”


    “院使真是好本事,好好的人治成這樣,你莫非以為熬過這幾天就算完了?若是稍後向皇上迴稟說莫妃情況大好,皇上高興之下,讓你負責莫妃生產,你到時候打算怎麽辦?”


    雲淺鈺這話說完,院使的臉色就變得仿佛苦瓜一樣難看。


    莫玉湘的身孕,也是她的病不好治的緣故。


    在宮內誰敢把宮妃的安危置於皇嗣之上?


    若是宮妃自己保不住就算了,但萬一查出來是太醫用藥導致流產,從開藥方的到煮藥的這些人都逃不過謀害皇嗣的罪名。


    因此太醫們不但要研究到底莫玉湘生了什麽怪病,在用藥時,還要仔仔細細把所有活血除淤等有害胎兒的藥材全部去掉,實在讓人頭疼,院使的頭發不到三天就被自己薅禿了一半。


    眼看著離魏帝定下的期限越來越近,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腦袋,院使硬著頭皮,給莫玉湘下了一劑猛藥。


    果然這藥立竿見影,喝下去不到半個時辰,莫玉湘就醒了。


    院使看了一眼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情況好轉的莫妃,說道:“莫妃娘娘一直昏睡不醒,對身體更加不利,臣等也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皇後皺眉道:“然後呢,把人弄醒了之後,你們後續有什麽治療安排嗎?說來給本宮聽聽。”


    莫玉湘被放在鳳梧宮,魏帝雖然沒有疾言厲色的直接下旨,但言下之意就是要讓皇後好好看顧莫玉湘和她腹內的胎兒。


    現在正是皇子們就藩的關鍵時刻,皇後不想在這個關頭貿然惹怒魏帝。


    “這……”院使看了雲淺鈺一眼。


    他自然也是想過莫玉湘醒來之後要如何治療的,甚至對莫玉湘蘇醒之後的情況有過猜測,但是他的計劃也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無論莫玉湘實際情況如何,讓她看起來在好轉就行了。


    皇後不懂醫術,瞞過她容易,但這位陽明縣主聽聞卻是懂醫術的,而且水平不低,若是在她麵前說出來,隻怕即刻就要被拆穿。


    “你吞吞吐吐是在猶豫什麽?怎麽,本宮不配問你話了?”皇後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茶盞震得抖了一下。


    雲淺鈺連忙勸道:“娘娘不要動怒,不如讓臣先看看莫妃娘娘的情況吧。”


    她說完,就伸手按上了莫玉湘的脈搏。


    這一按之下,眉頭頓時一跳。


    莫玉湘現在體溫很高,連手腕上也是熱的,雲淺鈺心道不好,又去探她的額頭,果然溫度高得都有些燙人了。


    “莫妃高燒了,你們是怎麽看的診!”雲淺鈺顧不上說別的,莫玉湘這情況也不好直接用藥,立刻吩咐她們去準備涼水和毛巾,浸濕了搭在她的額頭上。


    院使連連喊冤:“縣主,莫妃娘娘在此前從未有過高熱的症狀,並非是臣等有意忽視!”


    皇後喝道:“夠了!沒發現就是沒發現,別再狡辯了,趕緊想想現在如何診治莫妃是正經!”


    皇後發了話,那些太醫們互相交換了眼色,把中間的一個人推了出來,說道:“皇後娘娘,這位高院判最擅長高熱風寒,不如就由他來吧。”


    被擠出來的高院判一臉晦氣,也隻得被趕鴨子上架。


    他正要給莫玉湘診脈,寶珠卻上前擋住了她:“高院判且等等,等縣主診完脈再說吧。”


    放在平時,這種小宮女高院判是眼皮子也不帶夾一下的,此時卻巴不得有人打岔。


    他從善如流的退了幾步,表示自己絕不會和雲淺鈺爭,心裏暗罵那幾個同僚,他擅長治療高熱風寒不假,可是這是個孕婦,誰敢單獨給她開藥,這不是為難他嗎!


    雲淺鈺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比起上次什麽都探查不出來,這次莫玉湘的脈象好歹清晰了一些,不但虛弱的胎心可以查到,雲淺鈺還查出她的髒器似乎都有些不妥。


    她有意再仔細一些,又怕耽誤病情,因此還是先讓開位置給了其他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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