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域。


    大理石板鋪出的一條筆直的道路,兩邊種著胳膊粗細的樹苗。


    肖輕晚的分身緩緩地走著,不時停下來四處看看。


    這裏原本是一片廢墟,所有修整出來的一切,都是她與帝俊並肩動手的。


    伸手撫摸著已經開始長出翠嫩的枝丫的小樹,她眼前浮現出兩人從城外移植樹苗的情形。


    白衣飄飄、似乎永遠不食人間煙火的帝俊,親手執著寶劍在地上挖下一個樹坑,一手將樹苗放進去,一手以玄力掀動新土蓋迴去,笑盈盈地看著她。


    而她,則很是默契地朝著腳邊的水桶一點,一條細細地水龍便圍繞著樹苗澆了一圈。


    兩人相視而笑。


    帝俊輕聲道:“也許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枝繁葉茂。”


    “是啊,肯定都能活,也不看看誰種的。”


    帝俊微微抿唇,望著遠方出神,好一會兒才說:“不知此樹亭亭如蓋之日,我們能否在樹下暢談。”


    “……”她明白他在擔心什麽,卻隻是笑笑:“想太遠了吧?亭亭如蓋,那少說也得好幾年呢。”


    其實她心裏又何嚐不明白,他說的是一個“未來。”


    可是她,又有什麽未來可言呢?


    之前,她還覺得帝俊很會取巧,在偷偷占魔君的便宜。


    畢竟魔君在赤璃山閉關,他卻與自己朝夕相處,心底下,滿滿都是對魔君的愧疚。


    隱隱地擔心著自己的意誌力若是強過本體,那豈非太對不起魔君?


    可是今天,她卻再明白不過地發覺,是她想太多了。


    在外麵那個肖輕晚,再怎麽相處融洽,也從未把帝俊看得與別人有什麽不同。


    在她的眼裏,帝俊就是一個朋友,一個夥伴,一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親人似的存在。


    他出事,她可以以命相拚,但他傷心,她卻是愛莫能助。


    照這樣看來,等她們合二為一之時,便是她與帝俊結束之日。


    這麽想著,便對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留戀起來。


    心情正低落呢,帝俊從不遠處的石室裏走出,柔聲問:“不高興?”


    她勉強抬頭笑了一笑:“沒什麽啊。”


    帝俊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這讓她有些慌亂,下意識地就要避讓開來。


    帝俊卻伸出手,執起了她的下巴,半強迫兩人對視。


    然後,他才說:“你也感覺到了。”


    “這也不算什麽意外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對魔君做出過承諾,必不相負。


    --而在這裏的她,隻不過是在這空曠的二人世界,暫時的放縱了自己。


    帝俊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有些哀傷。


    她微微地掙開他的指尖,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沉默讓氣氛變得曖昧、時間變得漫長。


    帝俊開口,唇齒居然有微微的顫抖:“你一直都知道,你這是欺騙。”


    你早都知道這不過是你偷來的歡樂時光,這是你私底下的放縱嚐歡。


    所以,你才放任自己隨心喜歡。


    可是,與一個分身相戀一場的他,又算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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