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還在兢兢業業的往地上灑水,江幟舟想將手裏拿著的溫度計給藏起來都來不及,他神情淡定的甩了甩水,淡聲道:“我在給溫度計灑水。”


    事實勝於雄辯,他省略了被質問的過程,開門見山的迴答了陳盼的疑問。


    這下子,反倒是自覺占理的陳盼有些懵了,她有些茫然的想到,他表現的這麽坦蕩,怕不是有正當理由?


    江幟舟見狀,當著她的麵收起了溫度計,並且不忘先用毛巾將上麵的水珠擦幹。


    沒來得急關閉的花灑淌出一串水珠,將他身上那件被揉搓成硬紙片的襯衫打濕到了透明的地步,陳盼莫名想起了昨晚給他擦身的經曆,唿吸一緊的同時差點又色令智昏。


    “你該不會是想騙我你沒發燒吧?”陳盼晃了晃腦袋,總算是喚迴了一點理智。


    她用慣性思維想了一下,懷疑他是工作狂屬性發作,想用冷水給溫度計降溫,但等餘光瞥見氤氳著的熱氣,當即推翻了這個想法,難以置信的接著又問,“你之前該不會是在裝病吧?!”


    在她的一貫印象中,江幟舟跟裝病是八杆子打不著的,此人根本是勞模的化身,帶病上班才比較符合他的風格。


    江幟舟見她驚訝得眼睛都睜圓了,字斟句酌道:“病是真病,不過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罷了,發汗還是很有效果的,我現在除了有點頭暈和幹啞,大部分症狀已經都消失了,謝謝你的照顧”


    陳盼有點理解不了他的思維,差點就被他直接給氣笑了:“那你不是應該用冷水衝溫度計麽?該不會是真的把腦袋燒壞了吧?這是你自己的問題,可別賴到我的照顧上。”


    浴室裏氤氳著熱氣,讓她的視線都受到影響,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但江幟舟的麵容卻仍舊是明晰的,俊美的五官統一現出認真的表情,解釋道:“我現在思維很清醒,也知道自己用的是熱水。”


    許是被他這副一本正經扯謊的樣子給鎮住了,陳盼迴過身開門道:“那就先出來說吧。”她自覺揚眉吐氣,底氣都更足了。


    可江幟舟這個被抓包的人瞧著卻比她還要理直氣壯,淡定的坐在床沿上,既不反駁也不抵賴,而是陳述道:“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的燒已經退了,但我不希望你這麽快就知道。”


    “為什麽?”陳盼想破腦袋也找不到理由,隻好來問當事人,“你不想上班的話直說好了,我又不是周扒皮,難道還能不準假麽?還有就是......你確定自己不發燒了麽?”


    後半句吐槽江幟舟腦子的話被她給咽了迴去,是生怕他受了刺激,當真給她表演一下什麽叫發瘋。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周扒皮。”江幟舟的語氣忽然變柔和了,他垂眸道,“我隻是有點想我媽媽了,你昨晚照顧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那時候我媽媽還沒有發病,對我也還不錯。”


    理由是被他臨時抓過來的,但情感都是真的,他長大後完全是靠著童年時那點微不足道的溫馨迴憶支撐著,才沒有一步踏錯,走上歪路,雖然性格很不討喜就是了。


    陳盼聽他提起媽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徐馨,語氣也沒有先前那麽咄咄逼人了,隻疑惑道:“這跟你剛剛試圖裝病有什麽關係?”


    “因為我希望這樣的時光能夠再久一點。”江幟舟抬起眼睫,深深的望著她道,“你知道的,我這樣的人很難不缺少母愛,隻是很難再得到罷了。”


    陳盼試圖安慰他,又覺得語言實在是太蒼白,唯有靜默不語的一點頭,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其實我也缺父愛,大家都是單身家庭,你不用多說了。”


    江幟舟見這招果然奏效,語氣動容的接著往下說:“昨晚你照顧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多照顧一會兒。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陳盼聽了江幟舟的話,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酸澀,眼眶一紅道:“行了,你別說了,不就是缺母愛麽?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堅強一點?我小時候缺父愛,也沒天天在家裝病哭著找爸爸。”


    她本意是想激起江幟舟的好勝心,讓他能夠堅強點,可他卻是語氣更加悲涼的說:“你身邊好歹還有媽媽陪著,我呢?我爸爸壓根就不希望我存在。”


    他是個從出生起就注定不受歡迎的孩子,如果能重來一遍,真是寧可不生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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