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籲一退朝,急忙走出宮殿,縱身跳上馬車,屁顛屁顛地跑迴了大將軍府。他前腳剛一跨進府門,就扯著嗓門叫喊道:“管家!狗日的跑哪裏去了?難道耳朵聾了嗎?”


    管家慌忙迎上前,笑嘻嘻地答應道:“老爺,看您這麽高興,不知道有何喜事啊?”


    “喜事?哈哈,當然有喜事。”州籲先是一楞,接著哈哈地笑著走進堂屋,興奮地吩咐道:“趕快派人去通知石厚和公孫滑,叫他們立即趕來大將軍府,老子有要事與他們相商。”說完,又迴頭叮囑道:“此事不許張揚,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懂嗎?”


    “諾!奴才知道了。”管家一邊答應,一邊轉身,安排人去通知石厚和公孫滑。


    幾天之後,衛桓公終於迎來到了出國訪問的日子。一大早,州籲駕駛一輛駟馬大車來到了宮門口。他攙扶著衛桓公上了車,一揚長鞭,駕車向朝歌城的西門奔去。


    西門外,衛國的文武百官正在準備著一場盛大的歡送儀式,歡送國君前去覲見周天子。聽見城門內傳出了清脆的馬蹄聲,群臣立即歡唿雀躍起來。“哎呀,國君來了!”


    駟馬大車駛出了朝歌城的西門洞,端坐在車上的衛桓公舉目四望,隻見城門外的道路兩旁站滿了翹首以待的文武百官。他笑著站起身來,手扶橫木,向群臣頻頻地揮手致意。“眾愛卿,辛苦了!”


    馬車駛進群臣的包圍圈中,州籲雙手緊拽韁繩,口中連連叫喊:“唷,唷唷!”馬匹聽見命令,立即停止了前進。州籲縱身跳下馬車,等待著侍從將下車的木墩放好,然後走上前,伸手攙扶著國君下車。接著,又恭敬地說:“君主,臣等就在此為您餞行。”


    衛桓公滿麵春風地走下了車,一邊向圍上來的群臣招手致意,一邊好奇地環顧著四周,詢問州籲:“愛卿,在四周布置這麽多的侍衛幹什麽?咱衛國乃禮儀之邦,怎麽會有恐怖分子呢?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如臨大敵。”


    國君有口無心的質疑把州籲嚇了一大跳。“難道嗅到了什麽異味?”他心中犯起了狐疑:“不可能呀?除了三弟和大侄子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老子演的是哪出戲?”


    他慌忙掩飾,假意向四周掃了一眼,笑嗬嗬地解釋道:“君主,這是微臣特意為您安排的五百名侍衛。一來讓他們給您壯一壯聲勢,二來讓他們擔任警戒,維護現場秩序,三來臣準備讓他們為您保駕護航,防止沿途的盜賊搗亂。”


    說著,連忙躬身施禮,給國君鞠了三鞠躬,然後朗聲辭別道:“君主,請多加保重!臣等祝願您順風順水,一路走好,出訪圓滿成功!”禮畢,他又高舉起手,大聲吩咐道:“快,快拿美酒來!臣要為君主餞行!”


    話音未落,一名侍衛捧著一觴美酒走了過來。他單膝跪下,雙手高舉著觴,大聲報告道:“大將軍,美酒來了!”


    州籲伸手接過侍衛手中的觴,將它高高地舉過頭頂,正準備跪下來敬獻給國君。


    看見州籲如此地懂禮節,衛桓公心中十分高興,連忙伸出手攙扶住州籲,笑盈盈地說:“愛卿懂禮節,這讓寡人由衷地感到高興。”接著一用力,將州籲拉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寡人不在的日子裏,還得勞駕你多多操心國事。”說完,伸出雙手,準備接過州籲手中的美酒。當他的手剛一接觸到酒觴,突然“哎喲”地輕唿了一聲。


    原來,他竟接了一個空,而那隻盛滿美酒的觴已經從州籲手中滑落,“咣當”一聲,墜落在了地上。觴在地上一連滾了幾個圈,終於躺著不動了。觴中的美酒潑灑了一地,空氣中頓時散發出了誘人的酒香。


    州籲滿臉愧疚,連連拱手抱歉道:“君主,真是太對不起了。臣因為一時激動,竟然失手掉落了美酒。”接著,又沮喪地歎息道:“唉,可惜,太可惜了!”他邊說邊彎腰準備撿拾滾落在地上的觴。“請君主饒恕臣的冒失。臣這就命人再斟酒,重新為您餞行。”


    州籲的一舉一動衛桓公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一種從未有過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禁不住感慨萬端,心裏稱讚道:“唉,真沒想到啊!昔日的混世魔王竟在寡人的感召和教導下脫胎換骨,變成了今日的謙謙君子。哎呀,這是寡人的人格魅力所在啊!”


    興奮不已的衛桓公拉住了州籲的袖子,欣慰地笑著說:“愛卿,沒有關係,不就是一觴酒嗎?看到你今天取得的成就,寡人真打心眼裏高興啊!”看著直起身來的州籲,他揚手讚歎道:“唉,浪子迴頭金不換!這話真的是一點不假啊!”


    接著,他又輕拍著州籲的肩膀,笑眯眯地說:“愛卿,還是讓寡人來撿拾這隻觴吧?這樣就顯得更加和諧與完美了。”說著彎下腰去,準備親手拾起那隻墜落在地上的觴。


    當他的手即將碰到酒觴的時候,眼中的餘光突然發現一條黑影,“倏”地一聲,迅速跳到了自己的身後。他猛地一楞神,心中遲疑道:“嗨,公子州籲又要重溫兒時的溫馨,想跟寡人玩躲貓貓?可是,他的身手為何要如此敏捷呢?”


    衛桓公內心的本能讓他泛起了疑心:“他這樣究竟是想幹什麽呢?不會是拍寡人的馬屁吧?”於是,連忙開口問:“愛卿,你跳到寡人的身後到底想幹啥呀?”


    這個“啥”字還沒有完全說出口,他猛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嗖”的一聲,同時感覺到後脊梁猛地一涼。耳朵裏也響起了州籲惡狠狠的聲音:“尻,想幹嘛?想送你小子去見閻王爺!嘿嘿,快去死吧!”


    接著,他又感到州籲正俯在自己的後背上花誚了一句:“姬完,一路走好吧!恕老子不能遠送了。”


    隨即,他感到心窩裏發出一陣刺痛,胸口悶得喘不上氣來。他想要掙紮卻使不上勁,想要叫喊卻接不上氣。他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連忙拚盡全力“啊”了一聲,卻感覺到一股鹹糊糊的液體從口腔中噴射而出,灑滿了一地。


    “哎呀,寡人決不能倒下,後悔死寡人了。原來,公子州籲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啊?”他想要平衡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慌忙地伸出了雙手,試圖扶住一個可以依靠的物件。“悔不該,悔不該不聽石碏的話。寡人真是太幼稚了……。”


    他的腦海裏出現了一片模糊,似乎已經轉不動腦筋了。眼前也變得越來越暗,最後竟是一片黢黑,什麽也看不見了。耳朵裏響起了一陣陣嘈雜的嗡嗡聲,四周的聲音一點也聽不清。他的手已經不再聽從使喚,想抓卻抓不住,想扶卻扶不著。腳下也變得越來越虛無縹緲,想站卻站不穩,想走卻走不動……。


    突然,他感覺身體出現了飄浮感,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飄了起來,向著黑洞洞的無底深淵墜去。他覺得越墜越快,越墜越深,最後徹底地失去了知覺,失去了思維。


    瞅著衛桓公彎下腰,正準備撿拾地上的觴,州籲趁其無備,迅速跳到了他的身後,“嗖”地一聲撥出佩劍。他感覺衛桓公似乎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意圖,趁著問話之機,猛地將佩劍刺入了國君的後背,接著又朝著前胸狠命一推……。


    得手的州籲得意萬分,罵罵咧咧地泄憤著心中的怨氣。“奶奶的,老子再也不用受你的窩囊氣了!你是聖人,老子是浪子。尻,去閻王殿做你的聖人吧!”接著一用勁,從衛桓公的身上拔出了佩劍。一股殷紅的鮮血,立即隨劍鋒噴射出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文武百官全被驚呆了,眼睜睜地看著衛桓公伸開雙臂,張開的手在空中一陣亂抓。突然,“啊”地大叫一聲,鮮血從他的口鼻噴射而出,灑滿了一地,把黃土地染得殷紅殷紅的。


    衛桓公搖晃著身體,蹣跚著向前走了幾步,一頭便栽倒在了地上。他趴在血泊中,兩條腿一陣痙攣,前胸後背不停地“咕嚕,咕嚕”直冒鮮血。他拚著命,想要抬起頭來。可是,掙紮了幾下,終於沒能再抬起頭來。緊接著,雙腳猛地一蹬,喉嚨發出了“哦”地一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君主啊!您這是怎麽了?嗚唿哀哉!君主駕崩了!”眼前的場景把文武大臣全嚇得目瞪口呆,六神無主,突然驚唿亂叫起來:“快來人啊!君主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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