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實在是高!”不等鮑國講完,田無宇已經豎起了兩個大拇指,連聲稱讚道。


    得到田無宇的稱讚,鮑國心理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連連擺手說:“田大夫太過譽了!田鮑兩家是世交,當田氏麵對災禍時老夫豈能袖手旁觀?”表白完心聲,他接著又說:“明天楚國使者上殿麵君,無論出現什麽變故咱都得同心協力地將那貨支出國。”


    田無宇邊聽邊點頭,連忙拱手說:“鮑大夫所言極是。請放心吧,在下一定傾全力配合,堅決把晏矬子擺平了。”說著,臉上流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鮑國也趕忙迴禮,掃視著田氏父子,拱手說:“田大夫,老夫還得趕迴去處理楚國使者的事情。這就不再打擾,先告辭了。”說完,站起身來往堂屋外走去。


    一聽鮑國說還有事情,田無宇也不好勉強挽留,隻好趕緊跟著站起身,帶領一群兒子,畢恭畢敬地將鮑國送出了府門。


    送走了鮑國,在返迴堂屋的路上,田乞總感覺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於是,緊走一步,湊近老爹身旁輕聲地說:“爹,孩兒怎麽覺得鮑老爺子今天的言行有些反常?”


    聽見田乞的問話,田無宇連頭都沒有迴,隻是將手輕輕一擺,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等進了堂屋再說。”說完,隻管邁開大步,領著兒子們朝前走去。


    田氏父子走進堂屋,重新坐迴各自的席位。田無宇伸手端起幾案上的香茗喝了一口,然後用手指著田乞問:“乞兒,你剛才想說什麽?”


    聽見老爹的問話,田乞趕忙放下手中的茶碗,若有所思地說:“爹,孩兒總覺得鮑老爺子今天有些不大對勁,他的行為很反常呀?”說著,用征詢的目光瞧著老爹。


    田無宇微微一笑,很滿意地點頭說:“乞兒,很好。你都觀察到一些什麽東西?”


    得到了老爹的表揚,田乞感到沾沾自喜,得意之色溢於言表,一揚眉毛說:“爹,鮑老爺雖說與您是幾十年的鐵哥們兒,但據孩兒觀察,他卻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更不會憑白無故給人施舍。這一次難道真就邪了門?竟會毫無所求地替咱擋災移禍,俺不太相信他會大公無私,這其中必定藏有貓膩。還望爹爹明察。”


    田無宇捋著胡須高興地說:“乞兒,觀察得很仔細嘛,老夫非常滿意。”接著,掃視了兒子們一眼,然後對著田乞說:“確實如你所說,鮑國絕對不會做隻掏力不索取的自願者。這一次他也是如此,隻是他的心思隻有老夫才知道。”說著,神秘地笑了。


    田開性子急,連忙追問道:“爹,他的心思是什麽?不會是想打咱的主意吧?”


    看見田開問得太直白,田無宇氣得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自信地說:“哦,他當然想打咱的主意,隻是此乃天機,老夫暫時還不能點破,將來你自然會知道的。”


    田開沒想到老爹也會對自己保密,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地說:“既然知道他在打咱的主意,為什麽還要遮掩著不趕緊想辦法防犯呢?”


    田開的話無意中提醒了田無宇。“對呀,既然老鮑替老夫拖延了時間,為什麽不抓緊時間想辦法反擊呢?”可仔細一想,又感覺無從下手。“那,老夫該把突破口選在哪裏呢?”他正為此犯難,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忽然,他眼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嘟囔道:“幹脆,也從國君那裏下手。”一想到這裏,他連忙向田開招手,問:“開兒,國君還經常召你入宮玩樂嗎?”


    聽見了老爹的叫喚,田開趕忙抬起頭說:“爹,他還經常宣俺入宮對弈。您老問這個幹嗎?莫非想叫俺找機會煽動國君,叫晏嬰那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田無宇最擔心田開衝動,於是連連擺手說:“乞兒,作為一名政治家最根本的要素就是沉著冷靜。”接著,又看了看兒子們,然後用深沉的語氣教訓道:“孩子們,咱現在所麵臨的是一隻老狐狸,最要命的是他還無懈可擊。”他邊說邊沮喪地搖著頭。


    田乞最為機靈,一看見老爹為難的模樣,就知道其中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於是,連忙問:“爹,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叮囑俺們?以免俺們犯錯吃虧?”


    田無宇表情嚴肅地點頭說:“孩兒們,咱目前的處境很尷尬,是麻杆打狼兩頭怕啊!”


    瞧著老爹憂心忡忡,田昭連忙插嘴安慰道:“爹,大可不必如些地瞻前顧後,咱也不是吃素的。咱連欒、高兩家都收拾了,難道還怕弱不經風的晏家嗎?”


    一見田昭比田開還要放肆,田無宇氣得一拍幾案,嗬斥道:“呔,大膽!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政治家玩的是謀略,並不是打打殺殺,動武是萬不得已的手段。”


    看見老爹被氣得喘起粗氣,大夥嚇得都不敢再吭聲了,堂屋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歇了一會兒,田無宇才緩過勁來說:“你們都給老夫聽好了,別不把晏矬子當迴事,他的身後站著的可是國君。常言道:‘打狗還得看主人。’莽撞行事,弄不好就會惹怒國君而招災惹禍,到時候可別怪老夫的家法無情噢。”說完,狠狠瞪了田昭一眼。


    聽見老爹發了話,五個人趕忙異口同聲地答應道:“爹,您就放心吧。俺們又不是無知小兒,決不會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更不敢為家族引來滅頂之災。”


    見兒子們紛紛表了態,田無宇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說:“好,老夫這就放心了。”


    田書畢竟成熟老道,瞅見老爹緩和了語氣,連忙開口問:“爹,那咱該怎麽應對呢?”


    瞧著田書征詢的目光,田無宇輕輕搓著手說:“孩子們,首先要沉住氣,不許輕舉妄動。”接著,看了田開一眼,說:“然後,開兒借與國君對弈的機會,再想方沒法地表明忠心,最好是給國君洗一洗腦,讓他壓根就不相信晏銼子騙人的鬼話。”


    田無宇話音一落,田乞反應快,連忙翹起大拇指唿喊道:“嗨,還是爹高明!”


    田書緊跟著也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唉,爹的辦法雖說是慢熱型,但卻十分穩健老道。等晏銼子出訪楚國,咱的機會就來了。”說完,扭臉看看田開,等待他的表態。


    田開一抬頭,瞅見大家的目光正盯著自己,於是趕緊表態說:“爹,放心吧。俺一定遵照您的指示辦事,找機會給國君洗洗腦,讓他對晏矬子的流言蜚語置若罔聞。”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過了年。冰雪消融,春暖花開,晏嬰離開齊國已經三個多月,眼看就要迴國了。可是,田開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給國君洗腦。田氏的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整天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這一天,齊景公閑來無事,坐在長舍殿裏喝著小酒。喝著喝著,忽然犯起了棋癮。於是,招手對侍從說:“去田府把田開宣來,陪寡人好好過把棋癮。”


    田開跟隨侍從走進長舍殿,一眼就看見幾案上擺放著揪木做的棋盤和兩罐棋子。


    齊景公端坐在幾案旁,手裏把玩著玉石做的棋子,笑眯眯地叫喊道:“愛卿,快過來,陪寡人對弈。”他邊說邊迫不及待地招手示意。


    田開不敢違背禮製,趕緊急走幾步,“撲通”跪在地上,高舉雙臂山唿萬歲:“祝君主身體健康,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景公正犯著棋癮,連忙擺手說:“愛卿,免禮,平身。快陪寡人對弈。”


    “遵命。”田開趕忙起身,笑嘻嘻地走到幾案前躬身坐下。


    齊景公將裝有黑棋的罐子往田開跟前一推,笑著說:“愛卿,老規矩,寡人執白先走。”說完一揚手,將一枚白子擺在了棋盤一角的星位上。


    田開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另一角的星位旁,笑著說:“君主,請投子。”


    齊景公看看田開的布局,驚詫地叫道:“愛卿,為什麽不把棋子放在星位上?難道是想死守實地?”忽然,他臉色一變,憤怒地罵道:“嘿嘿,你小子自以為棋藝高超,想以此輕侮寡人嗎?”


    田開沒想到這也會觸怒國君,連忙起身跪在一旁,低頭解釋道:“請君主息怒,臣哪裏敢輕侮您呀?臣無非是緊守本分,不敢與君主爭先,是謙卑之意。”


    瞧著滿頭大汗的田開,齊景公嘴角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擺手說:“愛卿,平身吧。寡人逗你玩的。”說著,在棋盤上又落下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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