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國君急了眼,逮住誰就克誰,晏嬰趕緊擺手笑著說:“君主,臣沒有別的意思。臣隻是認為高大夫恐怕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


    齊景公兩眼直視晏嬰氣唿唿地問:“你以為他要表達什麽意思?寡人心裏很清楚,這是吃不到桃子說桃子澀,他分明是在嫉妒。知道這是什麽行徑嗎?”不等晏嬰迴答,他一甩手氣憤地說:“這是小人行徑!寡人最痛恨這號貨色。”


    瞧著不依不饒的國君,晏嬰搖晃著大腦袋耐心勸解道:“君主,請息怒。或許高大夫並不是嫉妒而是關心呢?”當著眾人的麵晏嬰別無他法隻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尻啊!這是關心?”齊景公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兩眼迷茫地瞅著晏嬰詫異道:“愛卿,腦子沒出毛病吧?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呢?”他邊說邊伸手去摸晏嬰的額頭。


    “你腦子才有毛病?”晏嬰一晃頭,躲開了國君的手,翻著眼皮在心裏嘀咕道:“俺不這麽說還能咋說?當著眾人的麵能照直說嗎?除非也像高偃那樣裝婞訄。”


    於是,又趕緊笑嘻嘻地說:“君主,臣的腦子沒有毛病。臣以為高大夫的本意是說:田武還是個小娃娃,如果小小年紀就當將軍,這對他的成長極為不利。萬一把持不住,不就把他給害了嗎?人需要一步步成長,千萬不敢拔苗助長,這隻會是適得其反。”


    齊景公沒摸住晏嬰的腦門,隻得將手一攤較勁說:“愛卿,你該不會是一廂情願吧?難道就不問問高愛卿真是這個意思?”他隻管將晏嬰往牆角裏逼。


    見齊景公沒有迷扽過來,晏嬰立即迴頭大聲問高偃:“高大夫,俺說的可是你想表達的意思?”他邊問邊對著高偃擠眉弄眼。


    高偃見晏嬰挺身而出替自己打圓場,於是點頭答應道:“晏大夫,俺就是想表達這麽個意思。隻是俺的嘴太笨,竟然把意思給說岔了。”說完,趕緊躬身向晏嬰拱手,表示謝意。


    “尻啊!這兩個二貨一唱一和耍弄國君,想借老子的重孫子說事,這分明是往老子的頭上拍磚嗎?”田無宇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可又不敢公開表露出來。“不行,老子得靜觀其變,看看他們的葫蘆裏到底裝著啥玩藝兒?”他思前想後,終於壓住了心頭怒火,沒有發泄出來。


    齊景公睜著一雙大眼,看看晏嬰,又瞅瞅高偃。他心裏其實也不傻,正細細品味著其中的滋味,暗自尋思:“這兩貨的表演也太差勁了,誰都能看出晏嬰是別有用心。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呢?難道不怕得罪寡人和田氏嗎?”


    猛然,他心裏一翻騰會心地笑了。“嘿嘿,不管他有何用心,反正得罪人的總歸是他,寡人不會有任何損失,反而還能落好賣乖,將他們全玩弄於股掌之間。”接著,又看了看晏嬰和高偃,心裏暗笑:“哈哈,還是看看寡人怎麽演戲吧?”


    於是,扭頭掃視群臣,高聲問:“眾愛卿,你們認為寡人應該怎樣賞賜這個小娃娃?”他邊問邊裝出不恥下問的謙虛模樣。


    梁丘據和裔款瞅見機會來了,連忙躬身拱手說:“君主,您乃一國之君,想怎樣賞賜就可以怎樣賞賜,何必要聽他人說三道四呢?臣等舉雙手堅決擁護您的英明決定!”說著,兩人同時舉起雙手表示擁護。


    齊景公謙遜地擺手說:“愛卿,你們的心情寡人理解,但常言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寡人之所以要征求大家的意見,就是想盡量做到兼聽嘛。”


    梁丘據和裔款連忙高聲歡唿道:“君主啊!真是明君聖主。作為臣子俺們真的是三生有幸啊!”說著,又轉過身大聲問眾人:“諸位!你們說是不是呀?”


    “當著國君的麵,誰敢說不是。那不是真想找抽抽嗎?”於是,群臣都高舉手臂,高聲唿喊道:“君主真乃明君聖主,臣等真是三生有幸,投對了胎啦!”


    齊景公興高采烈地望著群臣,頻頻招手說:“眾愛卿,寡人決不會辜負大家的殷切期望,一定做個明君聖主,把齊國治理得政清人和,國泰民安。”


    接著,又不屑地扭臉問:“晏愛卿,既然你認為賞賜小娃娃將軍一職不合適,那你認為賞賜什麽才合適呢?”他旁敲側擊,想再摸摸晏嬰的心思。


    齊景公的言語令晏嬰心裏猛地一震。“哎呀,如今他已不再是言聽計從的二楞子,竟然也學會拍磚了。”他抬起眼皮,心裏很不是滋味。“哼,他不僅要拍老子的磚,而且想把屎盆子也扣在老子頭上,讓老子獨自承擔風險。”憑借著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已嗅出齊景公正在玩禦人之術的氣味。“唉,這該怎麽辦呢?”


    他轉動眼珠,忽然來了靈感。“好,就這麽應對,準能叫他們放不出屁來。”他輕咳一聲,煞有介事地對國君躬身行禮,說:“君主,如果賞賜將軍,臣也擔心會害了他。”他故意停頓下來環視眾人,然後才說:“這是為什麽呢?”


    “哈哈,得勁,他終於鑽進了寡人設置的圈套。”齊景公心裏得瑟得發慌,接過話茬,裝瘋賣傻地笑著說:“愛卿,大家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不說又怎麽會知道呢?這到底是為什麽?”


    晏嬰要的正是這個效果,等國君的話剛一出口,立即迴答道:“君主,將軍可是個體力活。如果沒有強壯的體魄和精湛的武功,即便是當上將軍,也沒法勝任呀。”


    齊景公跟著點頭說:“愛卿這話還算靠點譜。可是,田氏乃武將之家,武功自然不在說下。這小娃娃再不行,也不至於狗屁不通吧?”


    見國君袒護田武,晏嬰連連擺手說:“君主誤會了,臣說的是他的體魄。”


    “他的體魄怎麽了?寡人看他眉清目秀挺不錯呀?”齊景公得意洋洋地比劃道。


    齊景公的插話令晏嬰哭笑不得。“哎呀,君主又鬧誤會了。”他趕緊解釋道:“君主,臣瞧著田武眉清目秀、細皮嫩肉,總感覺弱不禁風,心裏著實有些忐忑。如果是論謀略,他或許還靠點譜。如果是論武功,臣總覺得有點鬧著玩似的?”


    不等晏嬰把話講完,齊景公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所以,你認為賞給他一個將軍的頭銜也跟鬧著玩似的?”說完一噘嘴,滿臉怒容地盯著晏嬰。


    聽國君的口吻,晏嬰心裏又一震。“不妙,恐怕要發飆?”他心裏感覺直發怵。於是,連忙解釋道:“君主,臣是擔心他身體吃不消,累趴了反而不美。常言道:‘君子成人之美。’既然將軍不適合他,為什麽還要勉為其難將他往懸崖邊推呢?”接著,一揚手說:“臣認為這不是成人之美,而是置人於危牆之下。所以,還是另外給他一個合適的賞賜。”


    “尻啊,這貨說得比唱的都好聽,真他娘的老狐狸!”晏嬰的話把田無宇惱劈了。“為了避嫌老子又不好公開反擊,隻能聽之任之,拿他沒有辦法。”


    齊景公聽了晏嬰的話,心裏“嘿嘿”一聲冷笑:“嘿,這貨真是隻老狐狸,竟然從寡人設置的牢籠邊溜掉了。”他心有不甘。“不行,不能讓他拍著幹幹淨淨的屁股溜走。寡人不但要給他套上嚼子,而且還要用他去牽製田氏,從而一舉兩得。”


    於是,假裝吃驚地問:“愛卿,你說什麽?”接著,又擺手說:“那,你認為賞賜什麽合適呢?”說完,心裏又爽得直想笑。


    看著國君驚詫迷惑的神態,晏嬰已經別無選擇,隻有硬著頭皮說:“君主,臣認為賞賜一頭野鹿以資鼓勵足矣。至於將軍一職嘛,等他成年再說也不遲。不知您意下如何?”


    麵對晏嬰踢來的皮球,齊景公扭頭看看田無宇,見他麵帶微笑,反而讓自己吃不準了。“這貨心裏在想什麽?難道真的無所謂?恐怕未必吧?”他一揚眉。“好,就先采納晏嬰的意見拍上一磚,將他倆牢牢地拴在一根繩子上。”


    於是,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好!就賞賜一頭野鹿!”接著又招手說:“走,迴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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