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順序,齊景公最後檢閱的是高張指揮的後軍。


    高張、高發遠遠看見國君的戰車馳過來,連忙將手中的小旗一揮,後軍將士立即擂動戰鼓、揮舞旌旗,齊聲高唿道:“祝君主萬壽無疆!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景公高興地迴頭看了一眼高偃,笑眯眯地說:“愛卿,這種方式蠻不錯,挺有新意!”接著,又扭迴頭來,對著將士揮動右手,大聲叫喊道:“將士們辛苦了!”


    檢閱結束,齊景公率領群臣返迴到大營門口。他神氣十足地挺了挺胸,然後又趾高氣揚地對晏嬰揮手說:“愛卿,傳達寡人的命令:秋季圍獵正式開始!”


    “諾!”晏嬰站在戰車上,躬身拱手答應道。接著一轉身,大聲叫喚道:“傳令官!傳達君主的命令:秋季圍獵正式開始。吹響號角!”隨即,“嗚嗚”的號角吹響了。


    看著齊景公率領文武大臣的車隊馳過去了,田書趾高氣揚地站在戰車上,注視著遼闊的原野。作為齊國上將軍,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狩獵場上,他都充滿自信,根本不用迴頭就能知道將士們早已嚴陣以待、蓄勢待發,隨時準備衝鋒陷陣。


    田武畢竟是第一次參加秋季圍獵,心裏難免有些膽怯,於是悄悄地扭臉看了看站在另一輛戰車上的父親。


    田憑發現了兒子求助的目光,連忙使了一個眼色提醒道:“孩子,不用害怕,隻要全神貫注地投入戰鬥,一切都會變得渺小。”為了給兒子壯膽,他微笑著挺了挺胸膛。


    忽然,從大營方向傳來了“嗚嗚”的號角聲。“上將軍,君主已經下達了開始圍獵的命令!”隨著號角聲,又傳來了傳令官大聲的報告。


    田書將手中的弓箭向空中高高一舉,對著前軍將士大聲命令道:“全軍聽令,以戰鬥隊形全速前進!衝啊!”他話音未落,前軍的戰車已經啟動,發出了轟隆隆的奔馳聲。


    原野上,將士們全都高舉起手中的弓箭,跟著大聲唿喊道:“全速前進!衝啊!”


    前軍一啟動,中軍、後軍也都跟著啟動了。隻見前軍居衝在最前麵,中軍緊跟在前軍的側後方,向右側展開。後軍迅速跟進,在前軍的左後方,向側麵迂迴。


    曠野中,軍旗如雲,萬馬奔騰,戰車縱橫,三軍將士的唿喊聲響徹雲霄,轟隆隆的戰車聲震得大地瑟瑟發顫,齊軍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前方壓去。


    田書率領著前軍精銳,象一支離弦的利箭,“倏”的一聲,射向了水草豐盛的狩獵場。他駕駛著戰車猶如利箭的箭簇,一路上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在遠方,一群群隱沒在草叢中吃草的野鹿紛紛抬頭,被震耳欲聾的戰車聲和唿喊聲驚呆了。它們停頓了片刻,似乎醒悟過來,立即一躍而起,撒開蹄子四散奔逃。


    忽然,從大營方向又接二連三地傳來了“嗚嗚”的號角聲。“上將軍,君主命令全軍立即展開投入戰鬥,向敵人發動最猛烈的進攻!”傳令官從後麵拚命往前追,邊追邊向田書大聲報告道。


    田書迴頭看了看自己的隊伍,又向前觀察了一下野鹿逃跑的方向,然後高舉弓箭,大聲命令道:“前軍將士聽令!以戰車為前導,迅速展開,全力合圍,一定要把敵人幹淨徹底地消滅掉。”接著,又高聲叫喊道:“衝啊!決不能給敵人有絲毫喘歇的機會!”


    看見主將身先士卒,前軍將士頓時士氣高漲,跟著高聲叫喊道:“衝啊!殺啊!”


    一時間,狩獵場上熱鬧非凡,一隊隊的戰車插著各色旗幟,組成了一個又一個戰陣。有從正麵追趕的,有從側麵迂迴包抄的,有夾擊阻擋攔截的,有穿插橫切驅趕的,有策應配合的,有收網補漏的,有支援保障的……。每一個戰陣都有著各自明確的分工與配合,就如同在戰場上與敵軍廝殺一樣。


    在齊軍的合圍中,鹿群早已嚇得方寸大亂,隻顧東奔西竄,拚命尋找逃生的通道。


    田書穩穩地站在來迴搖晃、上下顛簸的戰車上,熟練而又從容不迫地彎弓搭箭,準備對前方狂奔的那頭野鹿發起攻擊。“嗖”的一聲,離弦的利箭朝著野鹿的頭部飛去。


    這頭野鹿也十分了得,並非碌碌無為的瓤茬。它聽見弦響,知道有箭射來。眼看著利箭就要射進後腦,它突然來了一個急轉彎,猛地又是一個大擺頭,幹淨利落地完成了規避動作。箭簇擦著它的耳朵邊,“嗖”地一聲射入了草叢,頓時消失得無蹤無影。


    “奶奶的真孬啊!竟然還無師自通學會了躲避箭矢。看來你似乎快要成精了?”田書沒能射中野鹿,氣得一邊不幹不淨地咒罵著,一邊咬著牙使勁直跺腳。


    於是,他連忙大聲命令車夫:“盯住它,給老子盯死了!”接著,又對著野鹿叫喊道:“奶奶的,今天老子非把你擺平了不可。不擺平你,老子就不姓田。”他邊說邊伸出手,迅速地從箭壺裏抽出兩支精美的銅箭,輕輕地搭在弓上,暗暗地扣上了弦。


    瞅著身後窮追不舍的戰車,野鹿心裏十分清楚:如果光朝著前跑,肯定很難擺脫屁股後邊的獵手;如果被獵手咬住,恐怕就攤上了大事。它迅速改變了策略,專挑那些坑窪不平、不利於戰車行駛的地方跑。一心想要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改變當前的被動處境,讓追逐者餡入困境,最好是車毀人亡。


    野鹿的戰術果然很快奏效,田書的戰車行駛在坑窪不平地麵上,顛簸得愈加劇烈,好幾次差點被傾覆,嚇得車夫驚魂不定,不得不降低車速,避免車毀人亡。


    身經百戰的田書畢竟是沙場老將,他站在車上穩如泰山,趁野鹿跳躍坑窪,放慢了腳步的時機,果斷使出了一弦雙箭的絕技。隻聽“嗖嗖”兩聲,兩支利箭已經同時射了出去。


    野鹿聽見弦響,立即故伎重演,猛地來了一個拐彎,接著又是一個擺頭,自以為又輕鬆躲過了一劫。


    第一支利箭果然從它的耳邊飛過,“嗖”地落入了草叢。還沒等它得瑟地笑出聲來,誰知第二支利箭已夾著風聲來到了。“噗嗤”一聲,正好射中了它的脖頸。


    野鹿脖頸負了傷,頓時血流如注,前蹄忽然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倒。它長鳴一聲,忍痛從泥淖中一躍而起,撅起屁股就準備逃跑。


    就在野鹿撅起屁股的一刹那,“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突然飛了過去,正好射中了它的屁股。野鹿又挨了一箭,痛得它一甩後蹄,拚命地朝前狂奔。


    田武是第一次參加秋季圍獵,起初還信心滿滿,可是當戰車飛奔起來以後,這才感到力不從心,而且連站都站不起來。


    他急得滿頭大汗,心裏叫苦不迭:“俺如果是一手拿弓箭,一手扶橫木,那就根本沒法再彎弓搭箭了,這還怎麽狩獵呢?”


    他緊緊抓住橫木,斜眼看了看爺爺。隻見爺爺站在車上,巋然不動穩如磐石,兩隻眼睛緊盯著逃竄的野鹿,隨時準備著彎弓放箭,給它致命一擊。


    對爺爺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嗨,如果俺有爺爺的這種本領,哪裏還用得著提心吊膽害怕從戰車上摔下來?”


    見爺爺第一箭沒有射中,立即變成了一頭發狂的雄獅,一邊催促車夫,一邊死死盯住野鹿,咬著牙一心隻想翻過這恥辱的一頁。


    車夫揚起長鞭,連聲吆喝戰馬。戰車雖然跑得越來越快,但是也顛簸得越來越劇烈。田武心裏感到了一陣膽怯,雙手緊緊抓住橫木,努力使身體保持平衡。


    瞧著自己的狼狽相,他眼前一亮,幹脆一屁股坐在戰車上,兩條腿緊緊地夾住戰車的豎木。“哈哈,這樣雖然姿勢難看,但絕對不會從戰車上摔下來,徹底解決了俺的後顧之憂。”接著,又開始比劃起射箭動作來。


    隨著戰車駛入坑窪地,他雖然感覺屁股顛簸得很難忍,兩條腿也磨得生疼,但卻沒有了先前的擔憂。見爺爺雙箭齊發射中了野鹿,他也趕緊彎弓搭箭,向野鹿射了一箭。“爺爺,俺射中了野鹿的屁股!”他興奮地叫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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