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徹查此案,但是顯然有人不想給他們這個時間。


    一夜之間,京城之內風聲四起,傳先先惠帝臨終之前曾有遺詔留下,欲複立已廢太子雲銳玦,繼承帝位,是有人矯詔篡位。


    這消息一出,猶如一滴水掉進滾燙的油鍋中,整個京城都炸鍋了。


    茶館酒肆。街頭巷尾,眾人圍在一起小聲議的都是此事。


    “大家說這事是真的嗎?”


    “我看是就是捕風捉影,要是真有遺詔。怎麽可能現在才傳出風聲?一定是圖謀不軌者在混淆視聽,渾水摸魚。”


    “可是外麵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未必是假的吧。”


    “我也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我看不然,這一看就是假的。先廢太子都謀反了,先帝怎麽可能還讓他繼位?”


    “就是就是。”


    “有什麽不可能。說不定先太子謀反案內有乾坤。”


    議論聲一靜,其中一位老儒生聲音壓得更低,“我可聽說當年先廢太子被抓時,口口聲聲喊著自己是被冤枉的。”


    “誰那麽大本事,能陷害得了太子?”


    “這還要問啊,還能有誰?”


    “嗯?”


    “誰占了便宜誰就是最大嫌疑。”


    有人還聽不明白,正欲再問,眼角忽然瞥見巡城官差的身影,“官差來了,都散了散了。”


    眾人頓時做鳥獸散,少數幾個跑得慢的被以私議皇族的罪名拉去官府,一個個被打得皮開肉綻的。


    老百姓一見這陣仗,嚇得不由噤聲,卻也更堅信傳言的真實性。


    不止是老百姓,便是朝堂之上的氣氛也變得幾分古怪。


    對於所謂遺詔,百官既驚又疑,卻無人敢挑起此事,麵上隻能假裝若無其事。卻更顯得刻意。


    這點,光看上麵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了。


    直到散了朝,辛燁的臉色都是難看的。


    辛鴻名亦是憂心忡忡,“聖上,此事還需拿出個章程,若任由局勢如此下去,恐於社稷不利。”


    還隻是傳言就已引來人心浮動,若要是證明遺詔之事真有其事,隻怕天下大亂。


    除了庸王。先帝可不是沒有別的血脈留下。


    當年庸王上位,這些人本就不服,無奈庸王有嶽家相助,又手握傳位詔書,這些人才不得不服。


    可若這天下真是庸王篡奪而來,誰還能服?


    再有先太子遺脈,更是莫大的威脅。


    女婿登基不及一年,這帝位可沒想象的穩當。


    別看狨國如今主動和談,那是建立在雲國內局穩定國力強盛的基礎上。一旦發生內鬥,第一個趁虛而入的便是狨國。


    還有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的南疆、北地,無一不是威脅。


    屆時內交外困,雲國危矣。


    辛燁望向自家老丈人,“嶽父真的相信這所謂的先帝遺詔當真存在嗎?”


    辛鴻名歎氣,“微臣相不相信不重要。怕隻怕天下人都相信。”


    辛燁聞言沉默,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是啊,真相如何並不重要,要的隻是個借口。


    所謂先帝遺詔給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賊子們一個絕好的借口——匡正社稷,撥亂反治。


    辛燁眸色沉沉,腦中思索著解決的辦法。


    辦法大抵有二。


    一,拿出證據,證明庸王登基是應先帝之命,謠言自可不攻自破。


    二。證明所謂遺詔為假。


    然,這二者均不好辦。


    先帝是暴病而亡,去得很突然。並未有親筆詔書留下。


    彌留之際,先帝召皇室宗長及五位股肱老臣入宮,先帝口傳老宗長代筆擬旨。最後由先帝用印,留下傳位詔書。


    時隔二十多年,老宗長與諸位老臣子俱已不在人世。


    且就算這些人在,也不足以取信於天下。


    五位股肱老臣中,為首的向盛康與陶東梁,一為庸王之嶽,一為庸王之師,莫說旁人,便是辛燁自己都不由懷疑這詔書的真實性。


    而證實遺詔是假,前提需先拿出遺詔。


    這是肅王最大的倚仗,料想他沒那麽容易拿出來。


    就算拿出來,光他說假。也未必有用。需得肅王這太子血脈承認為假,方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可如此一來,肅王的真實身份漏了,狨國那邊卻無法交代。


    辛燁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辛鴻名沉吟了下,建議道:“聖上,不若將一切推在狨國身上。公告天下所謂遺詔純屬子虛烏有,一切都狨國的陰謀?”


    辛燁默。


    他也想過此法,隻是如此一來便宣告與狨國徹底交惡,如果可以,他不想直接走到這一步。


    就在這時,李德神色慌慌張張地進殿,“聖上……”


    “何事如此驚慌?”


    辛燁未責怪,因為他清楚李德,若不是緊要之事,沉穩如李德不會如此。


    如是一想,他眉頭皺得更緊。


    李德倉促拜下,“啟稟聖上,宮外來了一人,求見聖上。”


    “什麽人?”


    “那人未說,隻說聖上見了此物自會明白。”


    李德雙手呈上一玉佩,上麵刻著龍紋,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所有。


    辛燁眼波一動。


    辛鴻名大驚,“這是?”


    辛燁將那玉佩拿在手裏,“先帝賜給廢太子的玉佩。”


    雖然庸王賜給他的那塊龍形玉一早被他不知丟到何處,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來,眼前這玉跟庸王給他的那塊從玉質、紋飾、刀工都是如出一轍,一看便知來曆。


    更不用說這玉佩之後還刻了一個“玦”字,足以證明這玉主人的身份。


    早在接過玉佩之時,李德已經有所猜測,但是真聽主子所言,他還是狠嚇了一驚,禁不住發顫。


    外頭正謠言四起,此時突然有個拿著先太子隨身玉佩的人出現,看來是又要平底起風波了。


    “聖上,那這持玉之人該如何處置,是傳進來還是……?”


    他話有未盡,但意思很明了,無外乎是滅口了事。


    辛鴻名神色一凝。


    對方既敢堂而皇之出現在宮門口,料想不會沒後招,就這麽動手不是好建議。


    辛燁顯然看法與嶽父一致,但見他嘴角勾起,“既然人來了,就將人傳進來吧。”


    “奴才遵命。”


    李德不敢多話,領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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