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言語無效,那本少爺隻好得罪了。”


    武衝退後一步,丟給手下人一個向上的眼色。


    “少爺……”


    麵對一幫鐵衛,平日裏欺行霸市慣了的眾打手看著也不免遲疑,“真的要這麽做嗎?”


    眼前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官小吏,滿朝文武見了顏先誌都得尊他幾分,又豈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


    見手下怕了不敢上,武衝自覺丟了麵子,高聲喝道:“讓你們上就上。廢什麽話!天塌下來有本少爺頂著,你們怕什麽!”


    可夠囂張的!


    陳升等人目光轉向顏先誌,默默等待著他的指令。


    顏先誌雙手背在身後。沉靜地道:“丟出去。”


    眾鐵衛瞬間挺直腰杆,“屬下領命!”


    見顏先誌真無所顧忌,武衝不敢置信,“顏先誌,你真敢還手,你別忘了你今時今日的處境!”


    已經被盯上的人。難道不應該夾緊尾巴做人嗎,怎這顏先誌還敢如此肆意?


    顏先誌看了眼夜色,閑閑地道:“老夫的處境不勞武公子費心了,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更實在。”


    他話音一落,眾鐵衛已一擁而上。


    武衝看著這群氣勢凜凜的人,聽著他們整齊化一的腳步,感覺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自己心口之上,讓他有種窒息之感。


    他手底下那幫人更是兩股顫顫,恨不得立馬掉頭就逃。


    顏先誌看了眼自己準備大打出手的手下,略顯無奈叮囑道:“意思意思就行,下手也別太重了。”


    真鬧出麻煩來,這事可不好收場。


    陳升沒來得及說話,更來不及動手,武衝已經開始唿左喚右,倉皇逃去。


    陳升雙手一攤,“老太爺,這樣還需要意思意思嗎?”


    真沒勁,原本還以為能鬆鬆筋骨呢。


    虧這小子喊得那麽大聲叫得那麽響亮。結果居然連戰上一迴合的膽子都沒有!


    真夠丟人現眼。


    辛鳶忍不住抿唇偷笑。


    “顏先誌老匹夫,你有種,你給我等著!”


    就在這時,牆外麵突然傳開一聲外強中幹的叫囂聲,伴隨此一同響起“快跑”、“扶本少爺上馬”等倉皇之聲。


    “他是不是該加一句‘我一定會迴來的’?”


    辛鳶噗嗤一笑,忍不住吐槽道:“為什麽這些反派不能隻是逃跑,總得喊上一兩句狠話才覺得夠味?”


    “什麽夠味?”


    謝長夫跟謝蔚祖孫二人這時也出來了。


    顏先誌見老友也來,不由皺眉道:“不是讓你跟小蔚安心用膳就是,這外頭我一個人應付得來。用不著你幫忙。”


    “我知道你搞得定,所以我也沒說自己是來幫忙的呀。”


    謝長夫理所當然地道:“我就是酒足飯飽,閑著沒事幹來看戲的。”


    以顏老頭的能耐要還應付不來的事情,他謝長夫也不可能幫得上,所以他很安心地用完晚膳才出來的。


    “可惜出來的有些遲啊,就聽見一聲‘老匹夫’。”


    謝長夫略有遺憾又頗感興趣地問道:“是誰這麽大膽子,居然敢叫你老匹夫,我以為也就我才敢叫你老匹夫呢。”


    聽見他不停重複說著“老匹夫”三個字,顏先誌斜睨了他一眼。“我怎麽覺得你趁機在罵我呢?”


    “怎麽可能?”


    嘴上這麽說著,謝長夫嘴角的笑意卻沒藏住。


    哈哈,讓這顏老頭白天害他吃蚯蚓。


    顏先誌無語。


    謝長夫笑夠了,正禁問道:“方才到底誰在鬧事?”


    “武衝。”


    謝長夫一時想不起這號人物,“武衝是誰?”


    一旁謝蔚幫忙解釋道:“祖父,武衝就是河陽大長公主的外孫。”


    “原來是那個紈絝子弟啊。”


    聽見是他。謝長夫一臉鄙夷,“無緣無故的,他來鬧什麽?”


    印象中這大長公主府跟顏家,甚至辛家,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呀。


    “誰知道,這等子弟向來無法常理分析。”


    顏先誌如是輕描淡寫地道。


    辛鳶聞言一怔。


    外祖怎麽不跟謝爺爺說具體原因?他是嫌解釋起來太麻煩,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


    正思考著,卻聽外祖轉過來對自己說道:“鳶兒,你身子不適不宜在外麵多待。外祖送你迴房。”


    “不用了外祖,孫女自己迴去就可以了。”辛鳶連忙搖手。


    一則她不敢勞動外祖大駕,二則她也擔心秘密被發現。


    “聽話!”


    顏先誌態度堅持。


    辛鳶無法反駁。隻能稱是。


    謝長夫看著這祖孫倆忽然微妙的氣氛,忍不住也與謝蔚交換了個眼神。


    看來這裏頭還有別的事啊。


    ……ゎ


    “外祖,您送我到這兒就可以了。今夜被那武衝攪擾一番。您必也累了,早些迴院歇息吧。”


    好不容易走到院門口,辛鳶連忙道。


    “不忙事,等我送你進屋再說。”


    顏先誌不緊不慢,徑直抬腳跨進院門。


    辛鳶無奈,隻能默默跟在後麵。


    待進院子,顏先誌突然又停下腳步不走了。


    辛鳶納悶地跟著停下,“外祖,怎麽了?”


    顏先誌低頭望著地上某處,問道:“那小東西你藏在哪間屋子了?”


    “啊?”


    辛鳶一驚,順著顏先誌的目光望去,正正瞧見在花盆附近一處未來得及抹去的血跡。


    院裏頭一幹守著的下人們見此。立馬個個麵容失色,沒一個敢看辛鳶的表情。


    辛鳶在心底歎了口氣。


    不怪這些下人,方才事出緊急,時間倉促,她們已經盡量做好了,可難免有遺漏的地方。


    這要是遇上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這些細微錯漏。可偏偏遇上的是自家外祖。


    “外祖,您是從幾時開始發現的?”辛鳶有些挫敗。


    從外祖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應該早就發現事有蹊蹺,等到進了院子再說,大抵也是希望找到更多證據罷了。


    “幾時啊?我得想想。”


    顏先誌捋了下自己泛白的胡子,狀似認真迴想道:“應該是過完壽的第二天清晨。”


    “什麽??”


    辛鳶瞪大雙眼,“怎,怎麽會?”


    “事實如此。”


    顏先誌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初次見到那個孩子時,那震撼驚奇的心情。


    “可……”


    辛鳶張張嘴,半晌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可既然如此,外祖為何從來不曾言明?”


    如果外祖一早說了,她也不用多擔憂這麽多日子啊!


    顏先誌這下笑了,“因為你娘說你尤其鍾愛玩這種藏匿遊戲,特意叮囑我當做什麽也不知道,別揭穿你破壞了你的興致。”


    他這個女兒,即使嫁了人生為人母,也還是那麽愛玩愛鬧。


    辛鳶:“……”


    原來母親是一早在外祖麵前交了底,難道她會忽然那麽放心就迴城去了。


    過分的是,母親臨走前卻還要叮囑絕對不許讓外祖知道辛燁的存在。


    辛鳶這才隻能無奈地一路遮掩下去,可結果居然是……


    想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白受的這些苦,辛鳶簡直欲哭無淚。


    她現在終於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到她親愛的母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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