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力挽狂瀾定生死


    也就在這一瞬間,葉孤城感覺到一片銳利而冰冷的尖刃劃開他的肌膚。仿佛被心口的熱血所濺,它即刻融化了,彌漫出一片潮濕的水意。沒錯,他的劍光擋住了漫天的冰刃,卻唯獨沒法擋住心口的那一把――


    在最後一刻,衛陽劍尖的冰晶往前長了些許。本來這一劍力道拿捏得正好,應該正好穿過他的胸膛,但卻堪堪停住了;冰晶卻突破了那最後一小段距離,刺穿了――


    葉孤城沒有低頭。他隻注視著自己的劍――它尖端沒入衣襟,比衛陽所在的位置淺一些,比他設想的深一些,但也已經沁染出一片鮮豔的顏色。


    周圍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高手過招,都不會差這麽些許。衛陽讓他的劍尖正好停在胸前,本不會再進一步,但事實卻不是如此;而葉孤城想要刺穿衛陽的左胸,本也不會再退一步,但事實也不是如此。


    他們都選了對方的心作為目標,過程不同,結果似乎也不同。


    “好劍法。”葉孤城說,寒星般的眼睛裏光芒更亮。


    “我說過,我的劍不殺人。”衛陽迴答。沒見他如何動作,整把劍上的冰晶一瞬間崩析飄落,變成銀白的冰霧,露出了裏麵邊緣鈍圓的劍身。最前端那一小塊冰,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融入了葉孤城的血液,不再是他的劍了。“我的劍也不沾血。”


    葉孤城感覺到有股銳寒的涼意開始從心口處擴散。“你本可以完全躲過我這一劍。”


    這話說的沒錯。以葉孤城的用力,不多不少,正好該刺穿衛陽身體原先在的位置。而衛陽精於易容縮骨,完全能做到讓自己的胸膛在葉孤城的劍刺上來的一瞬間向後塌陷。


    也許有人會說,隻要葉孤城再往前一步,就肯定十拿九穩。


    這話也沒錯。但問題在於,就算葉孤城知道這點,他也不會再進兩分――那簡直就是在踐踏他自己身為劍聖的驕傲。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驕傲,他才會來赴一場對他來說是死路的決戰――無論決戰結果是勝還是敗,他都已經先敗了――但他依然會來。


    這些東西,葉孤城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他也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如果他殺不了衛陽,那結果就會是相反的。死在這樣的對手下,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榮耀。實際上,不能更好了,不是嗎?


    衛陽也的確有實力殺了他。但就在他以為衛陽的劍會刺穿他胸膛的時候,劍尖卻停住了,隻有尖冰刺進他的胸口。為什麽衛陽不做得徹底一點呢?


    “我也本不用刺你這一劍。”衛陽迴答。


    葉孤城臉色變得蒼白,但卻笑了。一劍換一劍,是嗎?“你沒必要這麽做。”


    “就和你不會再往前一步一樣,”衛陽說,“這是我的堅持。”他收迴劍,錚然一聲入了鞘。葉孤城的劍隻淺淺地刺進去一些,所以他胸口的血色擴散開一小灘以後就沒更明顯的變化了。


    葉孤城感到寒氣已經順著他的經脈蔓延到了手臂和腳底,他的嘴唇開始變青。“在這麽一戰裏,我竟然已經敗了三次。”開始之前就敗了一次,衛陽根本不殺人又一次,真讓他刺到再一次。


    這麽三次,怎麽還能不死?


    “若不是你想那麽做,誰也沒法一開始就打敗你。”衛陽說,眼裏透出一絲不明的情緒。“而如果沒有開始,也就沒有現在。”


    葉孤城的臉白得和一張紙一樣。如果再細心一點,就能看到他握劍的手在極輕微地顫抖。手穩是劍客的必備基礎,而他現在手不穩了。“你的劍不沾血,但是很冷。”


    “的確很冷。”衛陽注視著葉孤城。他們剛才那一劍已經使屋瓦片片崩裂,依靠輕功才能保持不掉下去。而如果葉孤城支撐不住,他倒下去的時候屋頂也會塌下。


    “早知道的話,我真該喝兩杯酒。”葉孤城又說。


    “這算我欠你的。”衛陽保證。


    葉孤城的臉色本已經發青,但聽到這迴答,卻突然又笑了。他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沒說出口前就已經往後栽去,白衣飛揚,屋頂隨之發出轟隆巨響――


    “西門!”


    就在衛陽這話出口的同時,一直在偏殿上的西門吹雪突然動了。他幾乎是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正殿屋頂上,一把撈住了葉孤城下墜的身形,然後毫不停頓地離開了。


    眾人本以為這件事已經算完,沒想到又出了這麽個轉折,不由得麵麵相覷。再看衛陽,他接住了葉孤城失手掉落的劍,幾下輕點落了地。與此同時,南王府正殿從屋頂開始向下崩落,片刻之間就塌了一大半。


    對於這種結果,臉色最難看的大概隻能是南王世子。他臉色變紅變白又變青,一句話堵在了喉嚨口。


    南王府答應了衛陽和葉孤城在正殿上比試不錯,但那時誰也想不到,衛陽千冰破雲直接拆了正殿啊!堂堂南王府,難道要讓江湖人士賠房子錢嗎?


    相比之下,被西門吹雪帶走的葉孤城根本就不是個事情了。的確,葉孤城是南王府找來的幫手。但南王府找的幫手是一個正值巔峰的劍聖,而不是一個受傷瀕死的劍聖。


    見他表情變來變去,宮九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雖然他對這結果也感到十分意外,但這完全沒必要在敗軍之將麵前表現出來。“今日之戰,果然是名副其實。多謝世子招待。”這話說完,他就幾個起落離開了,絲毫沒注意自己給已經承受了很多打擊的南王世子又一個新的打擊。


    衛陽站在正殿門前,略有些於心不安。雖然說南王府居心叵測,但那也隻是對皇帝,他就這麽拆了人家當臉麵用的正殿,豈不是……


    “還有什麽好看的?”夏洛克從邊上的陰影中顯出身形,“別告訴我你打算賠。”


    “賣了我也賠不起啊!”看見他,衛陽才從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瞬間中徹底迴神,順口開了個玩笑。“為了不被他們抓到,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話是這麽說,但他在說完之前就已經縱身往外飛去。


    夏洛克緊隨其後。這件事發生得太快,南王府的八百甲士根本沒來得及拉弓列陣,阻止他們離開。而他們錯失了這次機會,就不會有下次機會了――因為夏洛克還有句話沒說――南王和南王世子當然不會要衛陽賠,因為南王府很快就不再需要正殿了。


    “我怎麽覺得他們都把我們忘了?”另一邊偏殿屋頂上,看得目瞪口呆的陸小鳳才想起來問花滿樓。


    花滿樓什麽也沒說,隻一收折扇,也使出輕功追了上去。


    陸小鳳看了看正殿的廢墟,瞬間覺得脖子後麵一涼。他當然能破案,也有很多朋友,但這些能力加起來似乎都不能和暴怒的平南王相對抗――“這麻煩可不能留給我!”他心道,也火速溜了。


    兩個時辰後,城郊別院。


    這地方人跡罕至,唯有的一座宅子也很少有車馬來往。但其實,這裏是萬梅山莊的別業之一,雖然西門吹雪自己也是第一次來。


    衛陽站在屋外,仰頭望著天上銀月。他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完畢,正在等人。月色清冷,不帶一絲煙火之氣。真難想象,前不久他還在南王府正殿屋頂和葉孤城比劍……


    突然響起了一聲極輕微的開門關門聲。衛陽轉過頭,正好看見西門吹雪走了出來。“他怎麽樣?”


    能讓他等的人實在不多,而這次躺在屋裏的人正是葉孤城。


    西門吹雪搖搖頭。“他還沒醒,而且四肢冰冷。我給他紮了針,但也隻能暫時控製一段時間。”


    “我的劍隻融了一絲。”衛陽說。


    “雖然隻是一絲,但那一絲正是劍意最精銳之處。”西門吹雪道,微微皺眉,“他恐怕需要兩三月靜息調養。”


    “那便不能在這裏了。”衛陽問,“迴萬梅山莊?”


    “馬上。”西門吹雪肯定了他這個疑問,“我已經讓人備了馬車,即刻啟程。”


    “那就趕緊。”衛陽說,眼睛微微轉了一下。“我和無名在這裏,陸小鳳和花滿樓在城裏,我們不會讓任何人追上你們。”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那些人解決以後,你也來。”他們之間還有一大堆問題沒解決。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衛陽微微一笑。“這是自然。”


    西門吹雪又點了點頭。這時,有個仆人從邊上過來,他一見就立刻折身迴房,準備帶人離開。


    衛陽把兩人從後門送上馬車,看著車影子消失,這才鬆了口氣。無論勝敗,葉孤城都有一大堆麻煩。以葉孤城的性格,肯定是寧死的,那還不如他們幾個先下手為強。不管怎麽說,他都從來沒真的想讓葉孤城死。所以他至少要在這裏守三天,希望西門吹雪帶走唯一的仆人後沒忘記給他們留點食物,這左不著村右不著店的地方……


    這麽想著的衛陽剛轉過身,就被一股大力按到了牆上。別院現在隻有他和夏洛克兩個人,所以他頗為無奈地開口道:“夏洛克,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但他後麵的話都沒說出來。因為夏洛克用惡狠狠的吻堵住了他的嘴,宛如暴風驟雨,其中還夾雜著不可錯認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衛陽的前胸受了傷,這時候一壓悶悶作痛,但他隻伸手抱住了身前的人。轉身的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到了夏洛克眼裏、從看到葉孤城的劍刺入他的胸膛時就壓抑著的情緒翻騰奔湧,就和休眠過後的火山爆發――


    抱歉,讓你擔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發生了很多事,最明顯的是――夏洛克的記憶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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