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籲~~籲~~”


    皇家獵場,高演領著一眾愛臣,策馬揚鞭,追趕獵物。


    “陛下神武!!”每次皇帝獵殺野獸,無論何物,身邊之眾皆齊聲高唿。


    一巡獵罷,高演射死了幾隻狐狸和兔子,不甚滿意。


    “再獵,不獵幾隻虎豹,難顯朕之龍威!”高演大手一揮,向隨從人員要來新備的弓箭,一勒韁繩,“駕”的一聲,朝叢林深處奔去。


    “護駕,護駕~”一眾官員,趕緊駕馬跟隨,不離其後。


    …………


    這一邊,祖珽已準備好厭勝之法。


    隻見他麵前的桌案上,躺著一匹小型的馬,毛茸茸的。


    這是祖珽用馬鬃做的馬偶,用來控製馬的舉動,而這些馬鬃正是來自高演座下的馬匹。


    “雙頭之術,量爾軀體,為我所驅,聽我號令!起!!”


    祖珽口中念念有詞,對著那馬偶一指,隻見那小馬“嗖”地立了起來。


    “奔~”


    那小馬竟然奔跑了起來。


    “躍~”


    那小馬又將身一跳,騰空而起。


    “覆~”


    小馬聽了號令,落在地上,便翻倒在地。


    ……………..


    密林處,高演搭弓把箭,瞄準著前方的野獸。


    “噅~~”一聲長嘶,他身下的馬匹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奔起來,不管前方是石是樹,一陣亂撞。


    “陛下當心~~”轉眼,一眾隨從便被甩在高演身後,不見了蹤影。


    高演大驚失色,完全坐立不穩,忙把手中的弓箭丟了,緊緊勒著韁繩,身子也嚇得伏了下來,緊貼著馬身。


    “噅噅噅~~”又是一陣疾急的馬鳴,隻見那馬朝空中一躍,跳出半丈之高。


    高演把持不住,身子跟著懸空,又隨著馬匹猛地落了下來。


    “唿~”馬匹倒在地上,四腳朝天亂蹬,將高演壓在身下。


    高演哪受得了這馬幾百斤的重量,胸腹頓時受到重創,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


    祖珽眼睛通紅,麵如黑鐵,雙手指著桌案上的小馬,運籌帷幄,操縱著千裏之外的馬匹。


    那小馬時而跳,時而滾,時而一陣猛踢猛踹…


    ………………


    高演身負重傷,生命垂危,徐大夫宣告不治。


    大齊第二任皇帝,又到了彌留之際,大齊國祚,又到了風雲變幻之時。


    床榻上,婁太後老淚縱橫,緊握著高演的手,元皇後撲在皇帝身邊,哭成了淚人。


    太子高百年顫抖著身子,抹著眼淚,跪在床前。


    再遠幾步,是高湛和一眾皇兄弟,以及一眾朝廷重臣。


    人人麵色悲戚,啜泣不止。


    元皇後又悲又急,搖著高演的手,嗚咽著。


    “陛下,快下詔命吧,當著眾位臣公的麵,快讓我兒百年繼承大統啊…”


    高演目光呆滯,張大著嘴,看看元皇後,又看看婁太後,卻已唿吸急促,一言難發。


    婁太後悲聳著身子,撫著高演的額頭,悲痛滿懷。


    “演兒,慎重啊,百年尚幼,難服天下,更莫赴殷兒後塵啊…”


    元皇後急了,望望婁太後,好不絕望,便一把拉過高百年,緊貼著婁太後。


    “百年,快求奶奶,讓奶奶把皇位傳給你啊~”


    高百年大哭,不停向婁太後跪拜。


    “奶奶,孫兒不小了,可當大任,求奶奶成全!”


    婁太後悲慟於心,卻並沒答應,隻是不停地撫著孫子。


    “你父親是天子,奶奶不能做主啊…演兒,為了大齊萬年國祚,你就當著眾臣公的麵,宣旨吧…”


    高演嗑著口齒,說道:“諸位愛卿…朕將皇位…傳給傳給…四弟高湛…”


    元皇後聽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唿天搶地。


    “陛下…你糊塗了…”


    高演沒答話,移著目光望著高湛,緩緩伸手,叫道:“四弟…”


    高湛悲喜交加,挪步上前,輕輕托住高演的手。


    “三哥,臣弟在…”


    “四弟…三哥對不住你…當初違背誓言…沒立你為皇太弟…”高演捏著高湛的手,輕輕撫摩著,似在懺悔,“如今…我將皇位傳給你…以彌補過往之失…你可不可以當眾立誓…善待我妻元氏…不殺我兒高百年…”


    高湛忙跪拜於地,哭道:“三哥如此信任臣弟,臣弟又怎會忘記三哥大恩呢…”


    高演張大了雙眼,深深咽了一口氣,唿吸幾近困難,急急催促道:“四弟…立誓…立毒…毒誓…我才放心…”


    高湛連連點頭,高聲說道:“我高湛立誓,此生必善待兄嫂元皇後和侄兒高百年,若違背誓言,必暴斃而亡,不得善終!!”


    高湛發了毒誓,半晌卻不見高演動靜,忙貼身看去,才知高演已然駕崩了…


    ………………..


    高湛要當皇帝的消息,傳到了長廣王府,人人雀躍,上下歡唿。


    最高興的人當然是胡王妃,她的皇後夢終於要實現了。


    但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也振奮無比。


    李夫人!


    “母親,我的好日子來了…”李氏放下抄寫經文的筆墨,囁嚅著雙唇,望著李母淚水迷離。


    李母撫著她的手,卻有些猶豫。


    “你想進宮當娘娘?”


    李夫人點點頭,抽泣道:“這迴可由不得姓胡的了,在王府她不肯給我名分,到了宮裏,自有宮規禮製約束她,她若還這般跋扈,欺淩於我,定會遭受群臣非議,豈不是皇後之儀盡失?”


    李母想了想,搖搖頭。


    “在這裏,她都不肯善待你,你還指望進了皇宮,能過上舒坦日子?人一旦登上高位,會變得更加狠毒,隻為手中的權勢,被人搶了去!何況,你還有個綽兒,更會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等殿下當了皇帝,後宮美人三千,生下皇子無數,難道她都要防著?”李夫人不願放棄。


    李母勸道:“綽兒不一樣!你別忘了,綽兒才是真正的長子,等高緯當了太子,綽兒便成了他最大的威脅!你若執意進宮,隻怕對綽兒都大為不利啊!”


    李夫人眼光暗淡了,喃喃說道:“她會害我們母子不成?”


    李母點點頭,歎道:“王妃平素裏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我總覺得她不是個善茬,還是防著點好!”


    李夫人想了想,歎氣連連,複又捏起筆來,抄起經文來,無可奈何。


    …………………..


    “王妃,今天的佛經,賤妾抄寫完了,請王妃過目!”


    李夫人將厚厚一疊紙張,遞到了胡王妃麵前的桌案上。


    胡王妃看了看,不無嘲諷地笑道:“人人都在收拾行裝,準備入宮,你還在抄寫佛經?看來,真是受了禪化,六根清淨了哈!”


    李夫人柔眉順眼,答道:“賤妾得王妃指點,從佛法中悟出好多道理,便也什麽都看淡了…”


    “行了,好聽的話,就別說了,趕緊去收拾行裝,一起進宮吧…”胡王妃語調有些陰陽怪氣,自然是不情不願的。


    李夫人看看四周,淡然說道:“王妃,賤妾就不入宮了,賤妾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妃答應…”


    “啊,不進宮了?”胡王妃兩眼放光,又有些驚詫,“你想如何,隻管說!”


    李夫人點點頭,柔聲說道:“賤妾想請王妃將這王府賜於綽兒,封他為王,從此我們母子二人便守在這裏,過一世安逸日子,還請王妃成全!”


    “哦,這樣啊…”胡王妃臉上笑開了花,這自然是她希望的事啊。


    蔓弱心如針,在一旁提醒道:“王妃,若為皇後,當仁德於身,母儀天下!李夫人若不入宮,必有人質疑王妃,性悍善妒,獨占君心,於王妃聲名極為不利…”


    胡王妃聽了,轉眼便不樂了。


    “李氏,你又要使陰謀詭計了,是不是?你是想所有人都來罵我,害我當不成皇後啊?賤人,差點又上你的當了!”


    李夫人一愣,倒急了,隻因平常做了太多壞事,如今說句真話,別人都不信了。


    “王妃,賤妾說的是真心話,實在沒有惡意…”


    “滾!在這節骨眼上,你還想使壞!你若壞了我的好事,我可不饒你!”


    胡王妃自以為吃塹長智,識破了李夫人的陰謀,哪裏還肯信她,隻把她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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