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繁茂,禦花園裏熱鬧異常。


    新皇後元氏請了一眾王妃入宮賞花,借此機會為自己立威。


    除了王妃受邀,元皇後還特意命人將李祖娥也請了過來。


    難道是元皇後惺惺相惜,格外敬重前朝皇後?


    元皇後光彩照人,看著一眾女人,聲音圓潤,語氣朗朗:


    “曾幾何時,一樣的皇宮,一樣的禦花園,一樣的景色,就連人,也都是一樣,昭信皇後,可曾記得,你曾經在這裏吟了一首詩…”


    李祖娥神情慵懶,抬眼看見元皇後目光如針,笑裏藏刀,已知她心思。


    “本宮不記得了…”


    “本皇後都記得,又何況你這位吟詩人呢?”元皇後幹笑兩聲,吟起詩來,“宮城春意盛,隻把豔來爭,和風拂細柳…嗯…最後一句是什麽?胡王妃,你的那一句,可還記得?”


    胡王妃一愣,這不是在挑釁李祖娥嗎,怎麽突然就戳到她了?


    令萱早知元皇後不懷好意,忙低頭細語,對胡王妃說道:“王妃,今日可千萬不要惹她…”


    “臣妾…臣妾也不記得了呀…”胡王妃會意,忙敷衍起來。


    元皇後似笑非笑,幽幽說道:“你也不記得,她也不記得,看來都不給本皇後顏麵啊…”


    胡王妃倒沒揣著懼怕之情,如今受她一激,脫口道:“讓臣妾想想…是和風拂細柳,皇帝寵皇妃…”


    元皇後掩嘴大笑:“哈哈哈,正是,你這句好詩,可是讓本皇後開懷了好多年,用貽笑大方形容你這句詩,最貼切不過了!”


    胡王妃臉色一黑,氣衝心頭。


    令萱忙伸手拽了拽她,怕她發作。


    “皇後高見!”胡王妃咬著牙,隱忍於心。


    元皇後重又把目光挪向李祖娥,捏著嗓子說道:“和風拂細柳,雨訴夜相思,這是本皇後續的!當時,昭信皇後隻說這句不好,還說意思相左,本皇後如今覺得,還是我這句最好,最能體現皇後之威!至於那句雨露寸草心,不過是虛情假意罷了!昭信皇後獨占君心多年,後宮女子獨守空閨者不計其數,何來雨露寸草之說?”


    元皇後眼光朝令萱掃了掃,令萱餘光相接,隻是垂頭不語。


    李祖娥冷冷一笑,說道:“如今本宮徒有皇後之名,卻早無皇後之實,你若要趁機奚落於我,還請自便!不過本宮捫心自問,無愧於人,你要辱我名聲,我誓死不依!”


    “誓死不依?昭信皇後是要以死明誌?”元皇後撇撇嘴,搖頭晃腦,“嗬嗬,若真有赴死之心,還會苟活到今日?”


    一句話直戳李祖娥痛處,令她無言以對,隻能掩麵啜泣。


    “本宮是貪生怕死…隻是…還留一絲奢戀…如今聽了皇後的話…才知道果然不該活在世上…受人羞辱…你今日得誌…本宮必無好活…死了也好…”


    李祖娥說著,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便要尋死,胡王妃一把將她拉了迴來。


    “昭信皇後,死不得,你死了,你那兩個孩子怎麽辦呢?”


    李祖娥看了看胡王妃,沒有答話,隻是哀泣不止。


    令萱見狀,心如刀絞,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也隻能作罷。


    一來兩宮的爭鬥,她根本沒有資格插話,二來李祖娥對她生怨,她也不敢答話。


    元皇後神情冰冷,恨恨說道:“來人,將昭信皇後送迴宮去!傳本皇後懿旨,即日起,昭信宮淪為冷宮,沒有本皇後旨意,不得擅離擅入!”


    宮女太監領命,押著李祖娥離開了禦花園。


    令萱看著李祖娥怏怏地走了出去,毫無皇後之儀,不由得喉嚨一緊,淚水再也忍不住了,撲撲地往下流。


    胡王妃生了惻隱之心,歎道:“都是女人,皇後何苦為難她呢,當日李皇後也沒說你那句詩不好啊…”


    “豈是為了一首詩?”元皇後雙眼一瞪,氣道,“胡王妃,你是糊塗了還是怎地,這毒婦要殺我們的夫君啊,你還幫她說話?”


    “她這不已經遭了報應嗎?你何必趕盡殺絕呢?”


    胡王妃依舊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樣子,急得令萱不停地扯她衣衫。


    “我又沒說錯!萱兒,你說說,太後都饒了她了,皇後倒抓著她不放,我還真不明白,哪來那麽大的仇恨呢?”胡王妃大大咧咧,口無遮攔。


    令萱忙小聲勸道:“皇後乃後宮之主,英明聖斷,王妃切莫忘了尊卑啊…”


    “我可不怕!!”胡王妃擰起眉頭,指著元皇後說道,“皇後,何須如此呢?先帝誅殺元氏舊族,不也放了你一馬嗎?”


    胡王妃不提倒好,一提這事,元皇後火冒三丈。


    “胡氏,當日你差點害死本皇後,這筆帳,今日一起算!來人,胡王妃胡言亂語,對本皇後大不敬,領杖三十,押入掖庭獄!”


    太監們聽了,也隻得聽命,很快便把胡王妃按倒在地上。


    “你這不知好歹的婆娘,你忘了高演是怎麽當上皇帝的?”胡王妃即便是臉麵撲在地上,還是我行我素,破口大罵。


    令萱急得團團轉,不停勸阻:“王妃,不要再說了,切莫冒犯皇後啊…”


    “皇後?呸~沒有我胡家,你能當上皇後?你和高演都是混帳,不立皇太弟不算,如今還要害我,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胡王妃在地上翻滾,一邊罵罵咧咧,太監們費了好大勁,才把她按踏實了。


    元皇後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起來。


    “好得很,胡氏,你不敬皇後也就罷了,還辱罵陛下,活不了,定活不了,來人,亂棍打死!”


    “啪~啪~”太監們掄起杖,行起刑來。


    “啊啊~~”胡王妃吃了痛,隻顧唿天搶地,再也尋不出空閑來罵人了。


    令萱撲通一聲,跪倒在元皇後麵前,叩首道:“皇後開恩,王妃素來是這脾性,不是故意要冒犯皇後的啊…”


    “我管她是什麽脾性?”元皇後喘著大氣,怒火未消,“她今日說的話,本皇後定要說給陛下聽聽,看她還能不能活?”


    令萱忙道:“陛下是聖明之君,必會念及王妃的功勞,網開一麵的!!”


    “郡君夫人,你是說本皇後非聖明之人?”元皇後又挑起令萱的刺來。


    令萱知道這話會惹她怒火,可這緊要關頭,她什麽也顧不得了。


    “若冒犯皇後,我甘願領罪!胡家出兵十萬,助陛下成事,實為王妃的功勞,這也是事實,還請皇後明斷!”


    元皇後細細一想,確實如此,若真殺了她,恐怕高演也不會同意,何況胡家擁兵十萬,不無隱患,萬一生了異心,犯上作亂,後果不堪設想。


    “暫且住手,先把她押到掖庭獄,等候發落!”


    元皇後雖然有些懼色,但還沒解氣,不想就這麽輕易放了胡王妃。


    令萱急道:“皇後開恩,赦免王妃吧!”


    元皇後一揚手,麵色冷凝地說道:“郡君夫人,你再糾纏不清,本皇後可不再留任何情麵!你也別想著去太後那裏求情,挑撥兩宮的關係!太後去了佛寺拜佛,沒個十天半月也迴不來,胡王妃的生死,隻能由本皇後決斷!”


    元皇後知道令萱與太後的情義,是以先發製人,把路給封死了。


    令萱一時無措,隻能看著胡王妃被人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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