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超的乳娘邢氏?


    令萱端著一口氣,彎下腰來,伸手撥開老婦的頭發,一張黑瘦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麵前。


    邢氏,果然是邢氏!!!


    刹那間,愛恨情仇通通湧入令萱的胸懷,讓她窒息,半天沒迴過氣來,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夫人~~”仆人們慌了,連忙把令萱扶了起來。


    令萱身子顫抖,淚水決堤。


    夫君的慘死,父親的滅門之禍,都是因為麵前的這個女人啊!


    若不是她一味挑唆,駱超怎會以卵擊石,叛亂謀反?


    “滾~~你滾啊~~”令萱怒吼著,咆哮著,多年的積怨,全都噴泄而出。


    邢氏卻異常平靜,隻抬著傻笑。


    “夫人給點打發吧…”


    令萱一抹眼淚,冷笑道:“乳娘?邢氏?你裝瘋賣傻,騙不了我,你想迴駱家,是不可能的!這裏是陸府!”


    邢氏沒有答話,卻白眼一翻,撲倒在地上。


    仆人上前查探一番,說道:“夫人,她怕是死了吧…”


    令萱一愣,憐憫之心占了上風,仇恨消了一大半。


    邢氏沒有死,緩緩伸著手,乞求道:“我餓…我餓…夫人行行好…


    令萱吐了口惡氣,輕輕問道:“邢氏,你真不認得我是誰了?”


    “夫人行行好…給點打發吧…”邢氏死活不答她的話,好象真的忘了前塵往事一般。


    看來這七年,這個惡毒婦人也沒少受罪。


    令萱有些糾結,家中可不能再容忍這樣的毒婦,可人命關天,總又不能見死不救,何況,她的確是夫君駱超極為疼愛的乳娘。


    “來人,把潲水舀一碗出來,給她吃!”


    仆人領命,跑了進去。


    令萱緊緊盯著邢氏,隻要有一個神情或是舉止,證明她是在裝傻,必定不能留下她。


    很快,仆人捏著鼻子,端了一碗潲水奔了出來,遞到了邢氏麵前。


    邢氏毫不含糊,當著眾人的麵,唿唿啦啦吃了個幹幹淨淨。


    令萱點點頭,歎道:“那就留下來吧,往後,灶房裏燒火的工夫,就給她做吧!”


    “謝夫人,謝夫人啊,真是活菩薩啊!!”邢氏喜笑顏開,不停地給令萱作揖。


    令萱笑了笑,淡淡說道:“我之所以收留你,是因為你是我夫君的乳娘,對他有過哺育之恩…”


    “嗬嗬嗬,謝夫人,夫人是活菩薩,嗬嗬嗬…”邢氏隻是傻笑著,不知是真沒聽懂還是假沒聽懂。


    令萱看了看她,接著說道:“我還應當感謝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讓我看到了希望,即便是個乳娘,也大可榮耀加身,飛黃騰達!”


    邢氏依舊說著不搭邊的話,果然已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傻老太婆。


    ……………


    皇宮!!


    皇帝高洋被病痛折磨得沒了人樣,躺在床上張牙舞爪,唿天搶地。


    徐大夫的鎮痛丹藥已經失去效力了,吃了完全無濟於事。


    婁太後和李祖娥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心急如焚,不停地抹淚。


    崔公公拿著帕子,一會幫高洋擦擦眼淚,一會擦擦鼻涕口水,焦頭爛額。


    徐大夫灰頭土臉,呆坐在一旁,無計可施。


    婁太後抽泣道:“士茂,你醫術精湛,之前就沒察覺皇帝的病情嗎?”


    士茂,徐大夫的名字,婁太後對他信任,故直唿其名。


    徐大夫瞟瞟李祖娥,不敢直說,隻是垂著腦袋。


    “臣有罪…”


    李祖娥倒也大義,不願連累連人,直言不諱。


    “是妾身不讓徐大夫公之於眾,以免亂了朝臣之心,惹來災禍!”


    婁太後抬起頭,盯著李祖娥,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黑了臉。


    “哀家是皇帝的母親,是最關心皇帝的人,你竟敢向我隱瞞他的病情?”


    李祖娥拭著淚,歎了口氣。


    “皇帝的安危,牽動江山社稷,這個時候,還請太後以大局為重!”


    “大局?”婁太後眼裏有了怒意,“明顯是你的私心,你以為哀家是個蠢笨婦人嗎?”


    高洋捂著頭,大嚷道:“不要吵,求求你們了,讓我安安靜靜地去死吧~~”


    李祖娥放聲大哭,伏在高洋身上。


    “陛下,你不能死…妾身不能沒有你…大齊也不能沒有你啊…”


    婁太後悲從心來,撫著高洋的頭,淚水決堤。


    “洋兒,母親不能讓你死,母親寧願替你去死啊…”


    兩個女人各自表達起對高洋的溫情來,誰也不輸一招。


    崔公公看看眾人,輕聲說道:“太後,皇後,原本奴婢是請了祖珽的,他精通巫術,有把握讓陛下添壽…”


    婁太後眼睛一亮,喜道:“哀家竟忘了他,快把他叫來!!”


    高洋伸手亂舞,叫道:“一個賊能有什麽本事,母親敢叫他來醫我,定是存心要我的命,是不是?”


    婁太後氣道:“他何時成了賊了?你瘋到好歹不分了嗎?崔慶隆,快去請他來!!”


    崔公公麵有難色,說道:“祖珽什麽都好,就是喜歡偷偷摸摸,上迴來見陛下,偷了陛下的玉佩,正關在掖庭獄呢…”


    “這…還真是個賊…”婁太後聽了,皺起了眉頭。


    李祖娥一咬牙,說道:“隻要有一絲可能,保得陛下龍體,就該一試,太後,妾身說得對不對?”


    婁太後哼道:“這話倒不錯,你早有這分心,該多好呢?”


    李祖娥不想與她置氣,隻說道:“那便有勞崔公公跑一趟了!”


    崔公公領命,一路匆匆,將祖珽提出大牢。


    祖珽倒也關心皇帝的安危,囚衣都沒脫,便直奔皇帝寢宮。


    “陛下,臣來了,臣能讓陛下免除痛患,延年益壽啊…”


    祖珽一進殿內,便跪伏於地,含淚叩拜,隻表忠心與決心。


    李祖娥見他一身汙穢,囚衣都沒換,有些疑惑。


    “聽說你有靈丹妙藥,可曾帶來?”


    祖珽不無得意,憑空一抓,手中出現了一顆丹藥。


    “這是上迴臣從師姐手上偷…討…討來的仙藥,臣時刻都帶在身上的!”


    高洋忽地坐起身來,怒道:“你這個賊,朕堂堂一國之君,怎會吃你這小人的藥,滾出去,傳朕旨意,永世不得入宮!”


    “陛下,請相信臣啊~~”祖珽痛心疾首,掩麵大哭。


    婁太後吐了口氣,命左右道:“你們還不趕緊服侍陛下吃藥!?”


    太監們小心翼翼,擁上前來,將高洋按在床上。


    祖珽破涕為笑,走上前去,拿著仙丹往皇帝口裏喂。


    徐大夫突然喝問道:“祖大人,你這巫藥,敢確保陛下龍體無恙?”


    徐大夫是太醫,是為正統醫家,他們是最不信,也最看不起以巫術為醫的行徑。


    祖珽愣了愣,隨即說道:“祖某不才,但我師姐可是王禪老祖的門下,這粒仙丹也是出自師姐之手,定可保陛下龍體安康!”


    婁太後一擺手,催促道:“別做無用之爭,剛剛皇後說得好,隻要有一絲可能,就大可一試,祖珽,給陛下喂藥!”


    “是,太後!”


    祖珽說著,將丹藥塞進高洋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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