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跌跌撞撞,迴到自己寑宮,已是臉色蒼白,頭痛入腦,撲倒在床上打起滾來。


    宮人們嚇壞了,去的去叫太醫,去的去請皇後。


    李祖娥趕來時,徐大夫也匆匆趕到了。


    見皇帝臉都痛得變了形,徐大夫趕緊先給他吃了幾顆鎮痛丹藥。


    少時,高洋頭不痛了,氣也勻了,臉上恢複了血色,嘴角有了笑容。


    “徐大夫果然神醫,藥到病除,妙極,這丹藥,留些給朕,頭痛時備用!”


    徐大夫不依,勸道:“鎮痛之藥治標不治本,待臣為陛下診斷過後,再論療法!”


    高洋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頭痛而已,沒什麽大了的!”


    李祖娥急道:“陛下,方才麵目好不瘮人,真是嚇壞妾身了,還是請徐大夫細細診斷,對症下藥,方得長遠!”


    高洋見李祖娥眼眶含淚,關懷備至,心便軟了,說道:“好吧…”


    徐大夫搭脈問診,不多久,便有了定論。


    “陛下經絡受阻,恐要深入病灶,方能疏通!”


    高洋似懂非懂,問道:“如何深入啊?”


    徐大夫麵有難色,半晌,才緩緩說道:“請讓臣為陛下開顱醫治…”


    聽得此話,高洋和李祖娥都呆了。


    “大膽,你是要效仿華佗嗎?朕乃真龍之軀,怎能損傷!”高洋變了臉,怒不可遏。


    徐大夫躬身拜道:“陛下一代明君,絕非曹操昏庸之輩,故臣願意效仿華佗,為陛下診治!”


    高洋撇撇嘴,哼道:“有你這句話,朕不殺你,但要開顱,萬萬不能,滾吧!”


    徐大夫無可奈何,躬身而退。


    李祖娥追了出去,不無擔憂地問道:“陛下如今心性大變,好殺人為樂,可與這頭痛有關?”


    徐大夫點點頭,喃喃說道:“陛下嗜血成性,濫開殺戒,是因為魔障如腦,失了心智,若不根除,恐怕…”


    “恐怕如何?”李祖娥急急追問。


    徐大夫躬身以拜,歎道:“恐怕大去之日不久矣…”


    李祖娥驚得目瞪口呆,半晌無語。


    “這…這…若是開顱醫治,可有把握?”


    徐大夫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幽幽說道:“據醫家世代傳載,百中或可成一…”


    百人之中,方有一人可治的概率,這豈不是在與天賭命?


    李祖娥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徐大夫,陛下重病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太後!”


    “是,皇後!”


    ……………


    皇帝大病的消息雖然被李祖娥封鎖,但異常情勢卻早已讓一眾大臣看在眼裏,疑慮滿腹。


    特別是鮮卑舊族的朝臣,他們動起了心思,開始為自己的命運謀劃。


    如果高洋死了,年幼的太子勢必繼承大統,而輔佐太子的大任勢必落入李祖娥的手中!


    這是他們害怕的事啊,李祖娥一介漢人,毫無疑問,肯定會重用漢臣,冷落鮮卑臣公,這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眾鮮卑大臣聚集在將軍段韶的府上,共謀大計。


    不過他們還在等一個人!


    “昭儀娘娘駕到!”一太監匆匆入內,向眾臣公稟報。


    眾臣公起身相迎:“恭迎昭儀娘娘!”


    “諸位臣公不必多禮!”段昭儀急步走了進來,又對段韶說道,“哥哥,你叫妹妹前來,是為何事?”


    段韶臉色不太好看,扶了妹妹坐於主位。


    “妹妹都不為自己打算嗎?”


    段昭儀尷尬一笑,不知其意,看看段韶,又看看眾臣公,一頭霧水。


    “哥哥是說什麽啊?”


    段韶搖搖頭,歎氣道:“皇帝好些日子沒上朝堂了,如今是何境況?”


    段昭儀想了想,答道:“聽說是每日頭痛不止,唯有殺人時可緩解病情…”


    段韶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沒親自去打探打探嗎?都什麽時候了!!”


    段昭儀勉強一笑,嘀咕道:“陛下每日與薛嬪相伴,我也不好打攪,不過,這薛嬪是我獻給陛下的,最聽我的話,待我迴宮,我向她打聽便是!!”


    “哎,妹妹啊…”段韶很是失望,指了指她,急道,“皇帝嗜血成性,殺人為樂,必是魔障入心,病入膏肓,此乃大去的前兆啊!若太子登基稱帝,李祖娥把持朝政,大齊必是漢人的天下了,還有我們鮮卑族人好活嗎?”


    “陛下要死了?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啊…”段昭儀這才慌了神,麵色惶然起來。


    眾臣公議論紛紛,獻計獻策。


    有臣公道:“昭儀娘娘,不能讓漢人把持朝政啊,為今之計,當改立太子,讓陛下和娘娘的兒子武皇子儲位東宮,承繼大統!”


    段昭儀目瞪口呆,片刻,臉上有了笑意。


    “讓我的武兒當太子…”


    那臣公躬身拜道:“臣願推武皇子為太子!”


    眾臣公齊聲附和:“臣願推武皇子為太子!”


    “好是好啊~~”段昭儀熱血倍看,滿臉紅光,少時,卻又有些遲疑,“陛下會答應麽,太後也不會同意吧…”


    段韶思慮片刻,說道:“太後何等聖明,她怎會不同意?大齊是我鮮卑人用鮮血和性命建立的,她必不願意讓漢人坐享其成,把持天下…至於皇帝,你當勸他,太子年幼,難服臣民之心,隻有長子武皇子,方可讓我鮮卑族人擁戴,待皇帝大去之後,我鮮卑眾臣,定會誓死追隨,保大齊萬年基業!”


    段昭儀咬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


    含光殿,李祖娥和荷兒坐於案前,疏理著文詔。


    李祖娥愁眉不展,緣於皇帝最近的異常,薛嬪的肆意。


    荷兒知其心思,不無討好地說道:“陛下夜夜寵那舞伎,冷落宮闈,連皇後這裏都很少來了,皇後該不該治她的罪?”


    李祖娥憂心忡忡,歎道:“治她何罪?”


    “治她個獨霸君寵之罪!”荷兒快人快語,言之鑿鑿,“《帝妃禮訓》有言,為天子妻者,當開釋君王澤被後宮,若獨霸君寵亦為罪!”


    李祖娥想了想,搖搖頭,怏怏說道:“罷了,也不當隻論她的罪,若定罪,更該論帝王偏私之罪才是,由他們去吧…”


    “即便如此,依然可治她不仁之罪!”荷兒見皇後惆悵至此,怎能不替她獻計獻策,排憂解難?“自從這舞伎入宮,陛下性情大變,每晚以殺人為樂,為嬪者,該規勸陛下多行仁德才是,她倒好,嗜血成性,以他人性命為酒引,與陛下狂飲血酒,草菅人命,長此以往,後宮豈不是成了地獄了?”


    “別說了…本宮正為這事頭痛呢…”這才是李祖娥最痛心最擔憂之處,不由得唉聲歎氣,捂住捂住了額頭,“這樣的罪過,不該強加到一個弱女子的身上,這都是為君者的過失…”


    “可皇後也不該總是責怪陛下…”荷兒抿抿嘴,反駁道,“陛下過往從未如此啊…依奴婢看來,隻有除了這薛嬪,陛下就會從魔障中清醒過來…”


    李祖娥一時糾結,對於荷兒的話,不置可否。


    荷兒趁勢問道:“不知陛下最厭惡何事?”


    李祖娥想了想,說道:“陛下最不喜歡女人以寵相逼,恩澤外戚…”


    “奴婢知道了!”荷兒欣然一笑,似已有謀。


    李祖娥有些疑惑地望向荷兒,問道:“你要做什麽?”


    荷兒自信滿滿,淡然說道:“奴婢要讓她引火燒身,自取滅亡!”


    “罪不在她,你可不要害怕性命!”李祖娥勸道。


    荷兒點點頭,笑道:“皇後放心,奴婢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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