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兒,僅憑你一麵之詞,本王怎知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荷兒答道:“當初駱家一同入宮者,不乏其人,若殿下不信,他們也可以來作證!”


    令萱的心入冰窖,幾乎停止了跳動!


    荷兒怎會與自己決裂得如此決絕?


    是因為自己趕她走,讓她生氣,還是李夫人許了她什麽好處?


    “罪婦,還不跪下!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李夫人抬起腳來,將令萱踹倒在地。


    令萱沒有跪,又悠悠地爬了起來,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塵土,傲然而視。


    她要使盡渾身解數,為自己謀得轉機。


    “你…”李夫人見令萱滿目寒光,倒嚇得退了一步。


    “我之所以趕走荷兒,是因為她慫恿殿下殺害掖庭令,這等心腸歹毒,不仁不善之人,我怎敢讓她留在王府?!”令萱身正形穩,逼近李夫人,朗聲灌耳,“我之所以隱姓埋名,並非想著報仇,我隻是想撕掉反賊遺孀的臭名,帶著兒子,安然度過一世!倘若一輩子受人唾罵,苟活於世,又有什麽意義?敢問李夫人,你難道不會為了兒子,奮力一搏嗎?”


    李夫人被戳到了傷心處,一時語塞。


    “殿下…王妃…”令萱淚眼迷離,走上前去,躬身以拜,哽咽道,“奴婢自進皇宮開始,一心為奴,不敢企盼赦免罪過,更不敢奢望進到王府,隻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奴婢有幸在荷塘受殿下指點,學會了劃船,又得王妃器重,有幸進入王府,服侍二位公子,這一切,都是仰仗殿下和王妃的恩德,可李夫人的意思,這都是奴婢精心設計的,還誣陷奴婢是為了報仇,這豈不是天大的冤枉?殿下,王妃,奴婢的話說完了,請將奴婢送迴宮中,從此,奴婢依舊是反賊駱超的遺孀,一生一世,為奴為婢,隻求贖迴自己的罪過!”


    高湛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了!


    起初,他有過懷疑,令萱是背負著仇恨進入王府的,可是,令萱如何進的家門,高湛比誰都清楚,終究,從頭到尾,都是自已的心願,也一直是自己從中周旋,一步步為令萱鋪好了路,這和令萱並沒有幹係!


    報仇之說,也站不住腳。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令萱的真實身分,令他惶然,這讓他難下決定。


    在高湛遲疑不決之時,胡王妃替他做了決定。


    “既如此,也莫怪我無情了,哪裏來的,便迴哪裏去吧!”


    ………..


    告別的時刻到了,令萱拉著駱提婆,望著長廣王府的牌匾,良久。


    她真不舍得!


    昨天,她還滿懷著喜悅,以為會成為這王府的半個主子!!


    今天,風雨突來,再加幾個晴天霹靂,推翻了一切,讓她現了原形!


    但她的眼神中還有一絲期待,她的心裏還存著一絲僥幸。


    她多希望高湛突然跑出來,緊緊抱著她,不讓她走,迴心轉意。


    但她的美夢,很快,就徹底落空了…


    高湛拿了一個包袱,走了出來。


    “這些財物,你拿著,不枉你我好一場…”


    令萱的眼光暗淡了下來,就象僅存的一絲火苗,被寒冷的雨水澆滅。


    可她沒有拒絕,她沒有甩手離去的勇氣,更沒有賭氣的資格!


    單是兒子,就要不少錢財養活。


    “謝殿下…”令萱木木地,心如刀割。


    高湛淚眼婆娑,卻隱忍不發。


    “你別怨我…我是真心愛你的…不然…我也不會鋌而走險…為你殺了掖庭令…”


    令萱強忍淚水,努力說服自己相信高湛的情義,勉強一笑。


    “奴婢知道,殿下愛的人,叫魯靈兒,不是反賊駱超的夫人…”


    “你要隻是魯靈兒,該多好?”


    “是奴婢的錯,或許我早些告知你實情,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了…”


    高湛緩緩伸出手來,握住了令萱的手。


    “可是我舍不得你…你為什麽會是駱超的夫人…”


    令萱撫了撫高湛的手,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情,少許,便抽迴了手。


    他已絕情至此,我又何必留戀?


    “李夫人說的話,不無道理,你我早成了世仇,奴婢若留下來,隻會令殿下和王妃日夜不安,換了我是你,又怎敢將自己的仇人留在身邊?”令萱滿腹埋怨,湧到了嘴邊,卻成了為高湛開脫的話,好不虛偽?


    高湛點點頭,又搖搖頭,哽咽道:“你總是這般體貼,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趕緊送出王府,不讓人知曉你的身分!你要知道,改名換姓,也是欺君之罪,若再迴宮中,隻怕你永無出頭之日了…”


    “謝殿下,殿下有這份心,奴婢知足了!”令萱言語看似充滿感激,麵色卻早已冰冷。


    此時此刻,她隻想聽到一句,“我不準你走,天蹋下來,有我高湛頂著!!”


    可是,並沒有!


    高湛說再多關懷的話,在令萱看來,都隻是虛偽的敷衍之詞。


    “乳娘…我要乳娘…”


    一陣哭嚎聲傳來,讓令萱的心頓時碎了。


    高緯大步奔了過來,緊緊拽著令萱的衣裙。


    “世子…”令萱什麽也顧不得了,抱著高緯痛哭起來。


    “乳娘…抱抱我…乳娘…抱抱我…”高緯牢牢勾住令萱的脖子,哇哇大哭。


    令萱貼著高緯的臉,親個不停,她真想把一世的溫存,都留給他。


    “好了…緯兒,快迴來,她再也不是你的乳娘了…”胡王妃緩步走了出來,拉了拉高緯,卻根本拉不動。


    “不,我不讓乳娘走…乳娘不許走…”高緯緊緊貼著令萱,不肯分開。


    胡王妃看看令萱,歎道:“我也不多說了,你是個明白人,該不會怨我的,對吧?”


    令萱搖頭苦笑:“蒙受王妃隆恩,奴婢隻有感激…”


    胡王妃看看她肩下的包袱,歎道:“本來想再給你一些錢財的,可那日皇後賞的,是給魯靈兒的,如今,你不是魯靈兒了,那些賞賜,便也不是你的了,對不對?”


    令萱點點頭,應道:“這些錢財,足夠奴婢養家糊口了,奴婢感激不盡…”


    胡王妃抹抹眼角,似是有淚。


    “哎,我怎麽這麽想哭呢?罷了罷了,趕緊走吧,反正你是留不得的~~夫君,快把緯兒拉迴來…”


    高湛生拉硬拽,不管高緯哭得死去活來,將他拉進了王府。


    令萱心一橫,拉著兒子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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