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夏都芳怔怔的望著這空蕩蕩又豪華無比的「囚牢」笑了,但這笑臉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不爭氣的淚水也跌落了眼眶,「本宮裝可憐了?這麽多年來,你可有好好看過我一眼?可曾……」她哽咽了,為什麽他永遠對她無動於衷?


    她愛著他,深愛著他啊,從第一眼看到年少的他,她就把心給了他了。


    她躺在床上,雙手緊揪綢被,再也無法承受內心積壓多年的苦楚,痛哭出聲。


    「嗚嗚嗚」


    靳成熙在離開淮秋宮後,立即轉到了永晴宮,看著與時月紗一起並肩坐著的女兒,他深吸口氣,不舍的拉著她的手,「還會怕嗎?」


    靳慧心搖搖頭,再看著時月紗的臉頰,歉然的道:「雖然剛剛宮女已經替娘娘上了藥,可是還是好紅、好腫,一定也好痛啊。」


    他的目光看著時月紗那紅腫的臉頰,再看向女兒,又迴頭看了秦公公一眼。


    秦公公立即明白的走上前來,笑眯眯的看著慧心公主道:「奴才那裏有個新玩意兒,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她眼睛一亮,「好啊。」


    但接著一頓,又看向時月紗。


    「沒關係,你去吧。」時月紗笑笑地拍拍她的肩。


    「嗯。」


    秦公公帶著公主出去後,靳成熙也要宮女們全退出寢臥,溫柔的將時月紗抱在懷裏,不舍的輕輕碰觸她微紅的臉頰,「很痛吧,怎麽不躲呢?」


    她搖搖頭,笑了笑,「沒事的,都已上過藥了,皇後還好吧?」


    他定視著她,那黑眸裏是真實的關心,「沒事?可為什麽她打了你,你卻還要朕抱她迴宮?你明知道朕對她無半點夫妻情。」


    「我知道,但母妃近日才殷殷告誡我,在皇宮裏生存,要有氣度才有高度,何況我們要教孩子善思、善言、善行,她與皇後若關係好,對她日後也好。」時月紗語重心長的解釋著。


    「原來是為了慧心。」靳成熙輕籲了口氣,搖搖頭,執起她的下顎,正視著她的眼眸,「但朕隻能告訴你,夏皇後不是那麽容易討好的人,她自有主張想法,聽不見他人說的話,就怕她想的跟你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方向。」


    「那紗兒也隻能盡力的讓她了解了。」


    他劍眉一蹙,「你不會是真的希望朕跟皇後和好吧?」


    「同為女人,我能了解皇後心裏的苦。我並不大方,但還是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我擁有的比後宮任何嬪妃都要多了。」


    時月紗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他不懂,此刻能留在他身邊、得到他的恩寵,她自己什麽都不求,隻求他能平安順遂,人生中少些風浪。


    靳成熙從她的眼眸中看出她對自己的深情,認命而不自私,隻希望潛藏在天空中的陰霾,能在她的包容下層層消去,但她小看了人性的醜陋,對皇後,他不到絕情,可在算計下延伸出的關係,就是少了一份真心。


    「對了,該去探望母妃了,你跟朕一起去吧。」他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可是我這臉……」時月紗摸著微腫的臉頰,她可不希望孫太妃擔心。


    「母妃消息靈通,這事也瞞不了她多久。」靳成熙搖頭。


    「啊?也是。」


    於是,由兩名太監掌燈引路,他們前往孫太妃所住的誠心殿。


    不意外的,孫太妃看到時月紗紅腫的半邊臉,立即關切詢問,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雖不舍但也開口讚賞時月紗,「忍一時之氣,保百年之身,紗兒如此處理是對的。」時月紗微笑點頭,靳成熙仍是一臉不以為然,悶悶的喝了口熱茶。


    「冤家宜解不宜結,母妃知道有些事做來不易,但不做,永遠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孫太妃看著兒子,也知道他對夏皇後仍有偏見。


    「是,兒臣謹遵母妃教誨。」靳成熙無奈應道。


    孫太妃微笑的再看向時月紗,拉著她的手,「明兒個也帶慧心去看看皇後,教孩子要善良,別記恨、別記較,這個皇宮本來就該是一個家,咱們這一代很難平和了,但總是希望下一代能有新局麵。」


    「紗兒明白的。」


    「還有,母妃打算在年節時南下到皇廟持齋三個月,替皇上祈福,也為楚穆王朝祈福,因為離宮有一段時間,所以我在早上已去見過夏太後,知會一聲了。」


    靳成熙看著母親,「辛苦母妃了。」


    「哪裏,如果能讓王朝內外早日太平,就是要母妃持齋三年、十年,母妃也願意。」時月紗心思玲瓏,聽得出來孫太妃心裏的憂心。靳成熙雙眸低斂,卻看不出任何波動。


    片刻之後,兩人迴到靳成熙的寢宮,剛沐浴完,秦公公即來稟報說齊聿有事請奏,時月紗連忙替靳成熙更衣,再套上外袍。


    「你先睡吧。」他溫柔的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嗯。」她點頭,但心裏好不舍,身為九五之尊,連想早點睡個覺都難。看著他快步離去的忙碌身影,她好希望自己能替他做得更多些,讓他能稍喘口氣,好好睡個覺……


    側廳內,靳成熙在聽完齊聿的報告後,神情嚴肅,「夏柏鬆迴來了?」


    「是,大概會在年前抵達。就探子迴報,他的車隊有好幾輛馬車,載運的大都是他的私人物品,這一次迴來就此長住鎮國公府,不再迴南方了。」


    「讓夏家人小心翼翼留在南方悉心培養的帝位接班人,如今迴來了,絕對會有所動作,派人好好盯著。」


    「是」齊聿先行退下,靳成熙獨自望著窗外的茫茫雪花。這麽快嗎?寧靜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第二日,午膳過後,時月紗就親自帶慧心到太醫院,請太醫拿了一帖安神補身的藥材,還親自到禦膳房去下廚,不一會兒,就見一大一小拿著大小勺子,在溫暖爐火上輕輕攪動鍋裏的藥材,再放下雞肉耐心熬湯。


    時間緩慢流逝,小慧心聞著冒出的陣陣香氣,忍不住猛吞口水,「好香喔?」時月紗看煮的量不少,又見她一臉饞樣,莞爾一笑,便先盛了一碗給她吃,又再舀了一盅,請來秦公公端去給靳成熙喝。


    這一再延遲,都夜暮低垂了,她才匆匆備了一個小鍋,由宮女端著香味四溢的補湯,她則牽著小慧心,往夏皇後所住的淮秋宮走去。


    這時間剛巧也是掌燈時分,就見宮女們匆匆行進在宮闈內苑間點亮宮燈,寢宮內,夏都芳冷著一張臉獨坐窗前,望著一陣又一陣飄落的雪花。


    這是入冬來她最常做的事,就這麽坐著從白天直到黑夜降臨,又到燈火通明。


    隻是,寢臥裏明明有暖炕、火爐,她卻總覺得置身其中仍比在外頭吹著風雪還要冷。是因為心冷吧?她的胸口隱隱悶痛著,這一生她都隻能這樣過了嗎?


    這算什麽後宮之首?好可笑!


    驀地,宮女進來通報,「稟皇後娘娘,蘭貴妃帶著慧心公主求見,說是親自熬煮一鍋補身藥湯,送來給皇後娘娘。」


    夏都芳仍看著窗外,也沒有迴應,一直到宮女誤以為她不想見她們而要退出去時,她才緩緩開口,「讓她們進來。」


    雖然來的不是她心裏想見的靳成熙,但至少也有機會讓她見到他,如果她將這兩人留下來……不一會兒,時月紗等一行人走進來,一名宮女將手上一鍋補湯擺到桌上後,福了福身即退到一旁。


    夏都芳端坐在貴妃椅上,兩名宮女在她身後替她捶背,時月紗與慧心公主一起屈膝行禮,「皇後吉祥。」


    見皇後仍是麵無表情,時月紗又開口,「這是妹妹跟慧心公主特別為皇後娘娘熬煮的補湯,也藉此表達我們的歉意。」


    「費心了。」夏都芳淡漠的看著兩人,「坐吧。」


    一大一小不自在的坐下,宮女們全退到一旁站立,四氣靜悄悄的,氣氛極為尷尬。


    「皇後,不要趁熱喝嗎?」時月紗露出笑容,試著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本宮現在不想喝,」夏都芳側轉過臉,端詳著時月紗的臉龐,「好在本宮那一掌沒刮傷你這張粉嫩的小臉蛋,不然,皇上肯定不會善了。」


    「不會的,皇上明理,了解了事情發生始末,知道是妹妹跟公主有錯在先,不會對皇後多所責備的。」時月紗連忙替靳成熙說話。


    「是啊,多謝妹妹金口,」夏都芳突然勾著唇笑了,這笑容還很熱絡,讓時月紗有些無措,一直安靜在旁的小慧心更是忐忑地去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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