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齊國,自新帝登基後就連續多日沒有早朝了,朝堂上一片嘩然,若非顧及著新帝的雷厲手段,一幹早些年就投靠在顧君燁麾下的大臣已經準備從承翔殿一路跪到儀福宮。


    施明琅走到儀福宮外,守門的老太監有些眼熟,迎上來憂心的說道:“丞相大人可來了,陛下可是整整一日都未用膳了,老奴嘴拙,丞相大人還是您勸勸,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要是知道了皇上龍體受損也會難過的。”


    “皇上讓人進去了?”儀福宮的大門阻了多少大臣他自是一清二楚。


    “唉,皇上龍體要緊,老奴就是舍了一身老骨頭也要讓皇上保重龍體呀。丞相大人且進去,老奴去吩咐人傳膳。”


    “好,就聽公公的。”施明琅笑了笑,不愧是跟了顧滄瀾幾十年,被太後和皇上讚賞過的人精。


    長德走了,施明琅推開儀福宮的大門進去,座上人手指支著額頭,黃昏的霞光照進來映著他冷硬的輪廓。


    “微臣叩見皇上。”


    在殿門開啟的一刹那顧君燁就知曉來人了,抬了抬眼皮,直到聽到那人開口說話才睜開眼睛無力地說道:“有消息了?”


    “迴皇上,還沒有。”


    仿佛知道答案似的,沒有一絲波瀾。“坐下吧,就算現在是君臣,朕也不希望和你們生疏了。”


    施明琅坐到顧君燁左邊的椅子上,看著身形絲毫不動的帝王隻覺哪裏變了隨開口道:“皇上,慕國朝堂上沒有知道慕帝失蹤的消息了,木統領要跟陛下請辭離去,怕是國內不安。”


    “朕知道了。”


    “皇上……”


    “明琅,朕暫時無心,可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迴去吧,讓馗遠帶十萬精兵隨木統領去慕國,找到嫣兒和慕帝之後朕再親自向慕國道謝。”


    “臣,遵旨。”


    施明琅輕輕道了句“好”就離去了,臨走到殿門口轉過身來說道:“皇上,長德公公去取膳了,您還是用些吧,若是皇後知道了您這樣不愛惜自己當然會難過的。”眼神真摯的看著垂著頭的顧君燁,等到那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才放心的離去。


    第二次,帝王恢複早朝,朝堂之上,文左武右。右邊最前麵空了兩個位置,帝王沒有說什麽,自然底下的大臣也不敢說什的。


    建國初期,百廢待興。上位者沒有了往日的溫和,看似漫不經心的聽底下人稟報,卻在抬眼的一刹那目光淩厲,似能穿透人心。


    齊延昭從百官之中站出來跪倒帝王麵前,幾日不見便花白的頭發和憔悴的麵容讓人心生疑惑:侍郎大人這是怎麽了?


    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愈發顯得老態龍鍾之樣,顫聲說道:“啟稟皇上,老臣年邁,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從前了,朝堂之事已是無力為之,特求皇上準許老臣告老還鄉。”


    “侍郎大人是不願跟著朕還是嫌朕給的官職小了?”語氣明明風輕雲淡,卻讓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一抖。


    江山一夕易主,他從六部尚書到侍郎,官僚之間的冷嘲熱諷自然不少,自古以來降臣都為人所不齒,隻是……


    “臣惶恐,臣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唯一的兒子如今又下落不明,還望皇上體恤。”舍了一張老臉,他也要離開朝堂。


    “原本說來侍郎大人也是皇親國戚的,長寧公主自嫁入齊府以來頗受禮遇,朕自然知道你們夫婦二人的品德,這辭官一事愛卿就不要再提了,朕的皇妹去了炎國,母後有一遺願,朕分身無術,自然交於皇妹,齊公子一起去的,齊大人就不要擔心了,過些時日便迴來了,齊公子秉性純良,愛卿好好教導。”


    一番話下來引得眾臣對齊延昭嫉妒不已,唯有一些被降級的大臣仿佛看到了希望。齊延昭如同跪在釘板上,卻隻能高唿一聲“謝主隆恩。”


    施明琅站在百官的最前麵,能看到那張布滿褶子的臉上慘白一片。


    散了朝,脫下一身龍袍,儀福宮的窗子上鴿子“咕咕”叫著,走過去取下一張紙條,展開,又揉碎,眉心暗沉,無力的靠在椅子上低喃,“嫣兒,嫣兒,你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朕,否則怎麽會消失的這麽徹底。”


    長德從外麵進來,“皇上,紅袖姑娘醒了。”


    顧君燁抬起了頭,寬大的袍袖在空氣中揚起一道弧線,“帶朕過去一趟。”


    凝月樓下站著兩個青衣宮女,在無數次的是失望之後他不知道這一次迎來的又是什麽?好的或壞的消息?


    還未走進屋子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兒,長德輕輕的皺了下眉頭,將門打開。


    “奴婢(奴才)叩見皇上。”


    “起來吧。”


    紅袖半眯著眼睛躺在床榻上,旁邊的小幾上海放著半碗湯藥。


    “奴婢……”


    “算了,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行禮了,朕今日來是要問你……”


    “皇上想知道皇後娘娘的事兒?”一醒來便是帝王登基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麽要打斷他的話。


    一屋子的宮女太監有些愕然,這紅袖姑娘未免有些太過於放肆了,就算是皇後身邊的宮女也不能打斷皇上的話吧,一屋子人,捏汗的捏汗,瞧熱鬧的瞧熱鬧。


    “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


    “奴婢不知那批人的具體來由,可是看武功招式和追殺的方式必然是皇宮侍衛,到底是哪個皇宮的想必皇上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日我們實在抵擋不過就逃了出去,那些人窮追不舍,無奈之下奴婢讓王妃走了一條小路,而之後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嫣兒是和容錦慕在一起的?”


    “是。”


    陰鷙的眸子在紅袖話落的一刹那化成一道寒光,一襲錦袍轉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紅袖手掌撐在床上,無力的倒在了一邊,一旁邊的宮女立刻尖叫起來:“哎呀,紅袖姑娘的傷口又出血了。”


    長德瞄了一眼裏裏麵手忙腳亂的眾宮女抬腳走了出去,出去後早已尋不到了顧君燁的蹤跡。朝著天牢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又折了迴去。


    距離塗成千裏之外的山巒處,一隊騎兵在山林裏穿梭,為首的一個男子一身黑衣裹身,左手提著劍,右手抓著馬韁,黑瞳裏布滿了血絲。一少將打扮的男子騎馬走過來麵帶憂色的說道:“將軍,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如今情形無異於大海撈針,再走幾座城鎮就要到兗國了。”


    殳戩抬頭望著西邊的雲霞,冷峻的臉上如同結著一層冰霜,“先紮營休息後,明日後去附近的城鎮將官員找來,送去皇後娘娘的畫像,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盡快找到皇後娘娘。”


    “是,將軍。”


    年輕的少將退了迴去,不久後取來一副紙筆,生升起的篝火上烤著獵來的野味,坐在篝火旁邊的將軍大人膝蓋上放著一塊剛削成的木板,木板上鋪著一張厚實的宣紙。長滿了厚繭的手指緊緊的握著畫筆,蘸了墨水後輕輕的落下來,不用去想,不用去思考哪裏不對,似乎就算是閉上眼睛也能將那個女人的容貌沒有一絲差錯的落到紙上。那女子明眸皓齒巧笑倩兮,一旁的士兵見了,有些驚訝,也有瞬間的驚訝。


    不多時一幅畫像便躍然於紙上,輕輕的吹幹遞給一旁的士兵,“明日送到臨近的城鎮上去,就說是本將軍的妹妹丟了幫忙尋找,若是找到了,加官進爵。”


    士兵有些害怕:“將軍,這麽說,皇上會不會怪罪?”即便是知道將軍大人以前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衛,可是說自己是皇後的哥哥未免有些欺君吧。


    “無礙,若是走漏了皇後失蹤的消息便是天大的罪過,不是今日我的罪行可相比的,你隻管按我的話送到便是,早些吃些東西睡吧,我再多畫幾張。”他習慣了人前說“我”,即便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為護國將軍,他依舊不習慣高高在上。


    眼睛又落到了膝蓋上麵的紙張上,一旁的士兵悄然退去,將軍戰場上那股淩厲之氣讓敵人聞風喪膽,更是讓底下原本不甘心的眾人心服口服,雖不怎麽說話,卻把他們當兄弟當自己人,心裏麵是服的很,拿了畫紙退到一邊忍不住瞧瞧展開頭看上兩眼又趕緊合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褻瀆之意。


    第二次天蒙蒙亮,一隊快馬遊走在邊境百裏之外的各個城鎮,半日之後,官道上便被官府張貼了一張女子的畫像,底下圍觀人數眾多,隻歎將軍妹妹貌美,卻無一人能提供消息。


    “將軍,您先去好好休息吧,這些事末將來做就行。”將軍大人昨夜似乎一夜沒睡,一早醒來他放到自己手中一遝厚厚的的紙張,即便不堪,也知是作業一夜畫的皇後娘娘的畫像。


    一旁馬上的男人長劍不離手,斜長的眸子下一圈青黑的眼窩,下巴上依稀可見一層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無礙,戚風,你下去安排一下,我帶一堆人往北,其餘三個方向便交給你們了,落日時分迴來會和。”


    “是,末將領命。”


    晨風吹起墨色的發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長劍,夾了馬肚,揚起馬鞭絕塵而去,身後的眾人緊緊跟隨。若是有人識路,必然知道,那個方向正是朝著齊國與兗國交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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