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有多少次醒來身邊的床鋪是冷的了,鏡子裏是紅腫的眼睛,紅袖拿著雞蛋在錦嫣眼眶上滾了幾圈。


    “王妃昨天夜裏怎麽又和王爺鬧僵了呢,剛剛見了馗遠,王爺昨個夜裏宿在了書房裏,現在還不曾醒來,不如王妃就親自去叫王爺吧,夫妻之間總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這些話錦嫣原本不想聽的,昨夜他連個解釋都沒有便匆匆離去,這算什麽。


    “王爺和王妃都是固執的人,奴婢不用想都知道,王妃心裏的顧慮不願意當著王爺的麵說出來,王爺也是嘴硬不肯低頭,這樣下去可不好,總是要有一個人要先服軟的。不管誰對誰錯,說明白了才知道對方的心意,一味的放在心裏,苦的卻是兩個人。”


    “紅袖,莫非你曾嫁過人,若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經驗。”


    “……”


    “我也知道,昨天是發瘋了,可是他真的變了,越來越飄渺,這樣叫我害怕,害怕什麽時候他再也不是那個顧君燁,而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我不是不知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誘惑力有多大,父皇一生想要逃避,母妃在路過未遲殿時為難的表情,紅袖,我隻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像母妃一樣,而母後那樣的女人,我這輩子都做不到。”語氣裏帶著些悲傷和無助,黃冕之下的榮寵容乾晟和邢瀲嬈並沒有給她,十四年的朝夕相處也沒能讓她感同身受,有的,隻有祈歡殿那處小天地裏與世無爭的幸福。齊遠和黃允總說他們實在是不像是帝後和公主,一國之皇怎會在落日餘暉裏背著自己的女兒說著故事,一國之母又怎會整日在廚房裏為自己的丈夫和女兒洗手作羹。黃允打趣他們時帶著些羨慕,可是在離去時總是帶著歎息和憐憫看著祈歡殿高高的簷角。


    紅袖不再說話,或許每個人都有一個的選擇,何必要把自己的意願強壓到旁人身上。“不管王妃做什麽,奴婢都支持,王爺和王妃多磨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嗎?但願吧。收拾了發髻,丫鬟端了飯菜進來,沒有胃口,滿腦子都是昨日顧君燁離去的場景,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算了,正如紅袖所說,總是要有一個人先低頭的。


    手臂上的煙羅隨風擺動,繡了牡丹的繡鞋踏著青石小路在丫鬟的指路下去了書房。


    書房單獨在一個院子裏,沒有住人,是顧君燁劃出來作為議事廳的,清晨的風打在麵上帶著些涼意,心中計較著一會兒該如何去說些軟化,垂下的眸子注視著地麵。


    “王妃。”


    紅袖看見從院落裏突然閃現出來的紅色人影趕緊開口提醒錦嫣,提氣上前將錦嫣往後一拉,避免了與麵前之人相撞。


    “長寧?”


    迴過神的錦嫣看著麵前的紅衣女子萬分不解,怎的會在這裏碰到她,忽而想起脖子上的傷疤目光漸冷,手指握成拳冷冷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


    “嗬,現在倒是連姐姐都不叫了,也罷也罷,本公主還有事就先走了,我們,後會有期。”


    美豔的眸子閃了閃就往錦嫣身上撞,紅袖生疑,上前一步擋在錦嫣麵前。顧長寧見半路殺出來的紅袖沒有多大吃驚,似受了多大的衝撞,踉踉蹌蹌的倒在了地上。


    “賤婢,竟敢衝撞本公主,當真是好大的膽子。”手指撐在地上也不起來,淩厲的語調偏偏多了一絲庸俗的媚氣,聽起來格外刺耳。


    紅袖無辜的站在一邊,自己並未覺察出那股力量有多大,竟會使得顧長寧被撞得跌倒在地上,眼神瞧向坐在開口咒罵的顧長寧眼神漸冷。主仆二人盯著地上的女子神態各異,錦嫣看著顧長寧散開的衣領下露出的脖子上點點的紅痕有些吃驚和疑惑,紅袖運氣到掌心,恨不能現在就一掌將那人擊斃。果然,又被這個女人鑽了空子。


    似要得到答案,不管顧長寧還坐在地上沒有起來,繡鞋輕移,似一陣風離開了顧長寧的視線。顧長寧抿嘴輕笑,低頭看了胸口上點點的紅痕,站起來拍了拍衣袖優雅的離去。


    “末將見過公主殿下。”施明琅來此是找顧君燁商議昨日之事的,他奉命潛入安城,果然在那王府內尋到了刑瀲薔暗衛的蹤跡,好不容易說服那人來與王爺見上一麵,在此時見到顧長寧有些意外。


    “呦,是施大人呀,旁邊這位是?”那人黑色長袍,黑巾束發,周身一股冷氣,顧長寧不自覺的離遠了一步。


    施明琅不知如何作答,顧長寧繼而說道:“離仲秋可是不遠了,還盼著你們能夠早日得勝。”


    “多謝公主吉言。”


    “如此,本宮就先告辭了。”


    “公主慢走。”一陣風一樣的離去,施明琅動了動鼻子,空氣裏殘留的香味說不出的刺鼻,看了一眼顧長寧離去的方向,不敢多想,帶著身邊的人去找顧君燁。


    錦嫣走到書房門口時門還緊緊關著,紅袖上前敲門,過了許久,裏賣弄才傳出幽幽睡醒的聲音。顧君燁揉了揉額頭,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晰,放眼望去一片明朗,思緒往迴翻,昨夜畫麵一一閃過。顧長寧,那個卑鄙的女人昨夜到底是使了什麽手段竟讓自己沉睡不醒?低頭查看了身上的信物還都在,書桌上羊皮卷靜悄悄的躺在昨天的位置上,舒了一口氣想起外麵的錦嫣,整了整微亂的衣領去開門。


    “王爺?”


    裏麵的人安然無恙,一句“王爺”昨日的不快就仿佛煙消雲散,麵前的男人沐浴在晨光裏,發絲微亂,眼窩發青。伸出手捧上那張臉,小指輕輕劃過嘴角抹去那一抹鮮豔的胭脂痕跡,目光落在顧君燁的耳後,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一臉幽怨:“王爺昨日睡得可好?”


    “嗯,還好。”


    “昨日,可有人來過?”


    “沒有。”顧君燁答得極快,若非那微微閃躲的眸子,錦嫣差點就信了他說的話。“好,好,早膳已經準備好了,王爺快點洗漱了用膳吧。”那句道歉的話,她還是沒有說出來,隻覺周身冰涼,睫毛下如結寒霜。


    顧君燁應下來,兩人正尷尬,施明琅的聲音再外麵想起,顧君燁叫他進來,錦嫣低眉說道:“既然施大人有事和王爺商量,那麽妾身就先迴去了。”


    不等顧君燁開口,那抹身影已經消失在身口,看著來人盈盈淺笑:“是大人好。”


    “末將見過王妃。”


    身後的男人一襲黑袍,抬眸看了一眼,苦澀的笑了笑抬腳離去。


    “王爺,王妃是怎麽了?”施明琅不明白錦嫣最後的笑容是何意,那般強顏歡笑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安。


    “無礙,王妃隻是不喜歡看見殺戮。”


    “那……”


    “算了,如今戰事吃緊,相信她會明白本王的苦心的。”


    施明琅沒再糾結這件事,點了點頭,將身後之人介紹一番,然後商議了布局便令那人離去安排。帶那人走後拿出羊皮卷遞給施明琅,施明琅打開一看大吃一驚:“王爺,這是何處所得?可是真的?”


    顧君燁不算說出顧長寧的事情便點了點頭:“確實是真的。”


    施明琅心下會意,顧君燁召集了其餘的幾個心腹進來一起商議,如今有地圖在走,可謂是勝利在望。


    “明琅,把殳戩也叫來吧。”殳戩對於錦嫣的重要性讓他想出一個主意,或許繼續提拔殳戩,錦嫣必會高興。


    且說迴了內院的錦嫣繃著一張臉,就算紅袖有武功跟在後麵也有些吃力,又不敢開口。剛剛那一幕幕她也瞧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不好再給顧君燁說情,至於事情的真相,她會慢慢查清楚的,她可不相信顧君燁會容下顧長寧。


    早飯沒吃,心中思緒萬千無處發泄,顧君燁也沒來,周禾過來說是王爺跟著幾個將軍去了兵營,恐怕頃刻之間戰事便起,囑咐紅袖姑娘照顧好王妃。


    “周管家,王爺為何這麽快就開始布置了,莫不是有了必勝之法?”就算加上刑瀲薔的人馬,恐怕也要等待時期,塗城那邊尚未有消息傳來,錦嫣想不到顧君燁居然會先發兵。


    周禾不知該不該說出真相,又想自己若是隱瞞了怕是王妃會怪到王爺身上,看了一眼一旁站著的紅袖,附到錦嫣耳邊悄聲道出真相。卻不料錦嫣聽後沒有欣喜而是皺著眉嘴唇刹那間發白,過了一會終於舒展開眉頭繼續問道:“昨天夜裏得來的?”


    “是。”周禾恭恭敬敬的答道。


    錦嫣笑了笑:“嗯,本宮知道了,周管家先迴去吧。”


    “奴才告退。”周禾轉身離去,卻隻覺那張笑臉下並非有一絲歡喜,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錦嫣的院子。


    周禾的一席話今日早上的種種也解釋的清楚了。腦海裏是那雙閃躲的眼眸,無比諷刺。他終究是對i幀及說謊了,昨天夜裏書房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已沒有必要去探究。一個是結發的夫君,一個是血脈相連的姐姐,卻將她玩弄於鼓掌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紅袖,是不是我貪求的太多了,或許家國天下、兒女情長,我早該明白,也早該料到今日局麵的。”


    “王妃,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或許隻是誤會呢?”她不能說顧長寧的不是,也不能離間顧君燁,隻是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斷不能讓她們夫妻二人越走越遠。


    “紅袖,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去熙熙探究。”她怕細細探究的結果更不能讓她承受。


    紅袖咬了咬唇,她果然是了解自己心中所想的,便應了下來,隻是心中的疑惑還是驅使著她不能放棄深究。


    就算是誤會又如何呢?初見那一年,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雖沉迷在那雙眼眸裏,卻也清楚他的心不曾動。三年愛意不減,那日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他攜自己離去時那雙眼睛裏隻有陌生的驚豔,後來那人漸漸柔情似水,她也漸漸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當真是諷刺。


    為他,她奉上慕國的玉璽,為他,他將刑瀲薔的勢力告知。將近五十萬的將士被自己車前進來,勝了如何,敗了如何,她無從知曉也香香不出。今夕何夕,在不久的之後,若他登上九霄之日,是否會放過慕國和祁國,她不敢想象。一步錯,步步錯,如果因為自己的貪念將慕國置於危難之中,她必然會以死謝罪,就怕那時,已經無法彌補自己的錯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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