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飛塬看著剩下的兵馬心痛不已,更為讓他難堪的,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兩個將軍在第一天就被人斬了首級。手裏捏著塗城傳來的消息,看著下麵等著自己發話的將領痛心不已,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妥協:“整合大軍,後半夜即刻還朝。”


    “是,將軍。”


    從軍以來最窩囊的一次戰敗,將密令揉碎在掌心裏化為粉末,待營帳裏的人都走完了頹喪的做到矮榻上望著手裏的刀劍發呆。


    左飛塬大軍撤退的速度快的驚人,顧君燁這邊剛剛得到休整,施明琅向顧君燁說了情況,隻換來自家主子輕蔑的一笑:“也好,兩日後揮軍塗城,不勝不歸。”眼裏的灼熱落在錦嫣眼裏化成一片憂慮。


    “是,王爺。”


    “王爺,左飛塬還有多少大軍?”他們有幾分把握取勝?


    “二十萬,加上塗城的兵力,恐怕還有五十萬不止,我們所依靠的是民心。”出了皇後娘娘的事兒,那個地方就再也不會是固若金湯,無堅不摧。而民心的強大,顧君燁自然知道。


    “王爺,嫣兒其實不想你心裏懷著仇恨的,那樣,太苦。”


    一日一夜的擁眠讓錦嫣分外安心,可是即將到來的離別也讓她再次為難,他們,自從成婚後便一直波折不斷,如今更是聚少離多。


    顧君燁無言以對,心裏的仇恨豈是那是那麽輕易就能熄滅的,顧滄瀾加注在自己身上的恥辱,終究是要血債血償。


    錦嫣聽不到他的答話,垂下頭微微的歎了口氣,她也一直矛盾,既想為他達成心願,又不想他手上沾上鮮血。連日來安城濃重的血腥之氣無處不在,她刻意不出門,不聽那些百姓的議論,縱然那個男人最後還是贏了,可是戰場上馬革裹屍,白骨遍地的情景在腦海裏出現時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本王會盡快迴來接你的嫣兒。”


    他還是決定不帶著她,不敢看她失望的麵容,靜靜的懷抱著溫香軟玉,在戰場上侵蝕多年的冷硬的胸膛漸漸軟化。


    “王爺,真的不能帶上我麽?”充滿希冀的眸子看著眼前的男人,說好的風雨與共呢?她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也更不想在沒有他的地方擔驚受怕。


    “嫣兒,安心在這裏等本王迴來,下月仲秋,本王定來接你。”


    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把話咽在肚子裏,感覺到纏在腰間的手臂變得更緊,將整個腦袋全部埋入顧君燁的懷裏,“王爺,一定要平安。”


    “好。”


    紅袖領著眾丫鬟出去了,靜謐的室內就剩下擁在一起的二人。直到侍從抬了熱水進來,二人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下去吧,今晚不用人留在這裏伺候。”顧君燁淡淡的開口,下人便聽話的離開,就連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鬟也進來點上燈就匆匆離去。


    伸手取下發冠,墨黑的長發散在肩上,月白的錦袍掛在屏風上,顧君燁有些戲謔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忙活,柔若無骨的小手終於在自己的胸前停住,再也不動。


    “嫣兒怎麽了?水都快涼了呢。”


    “……”手指觸上溫熱的胸膛如被火燒,別說一張臉,就連指尖錦嫣都覺得發燙得緊。


    躲開那雙帶笑的眸子不自然的說道:“嫣兒去給王爺拿換洗的衣服吧。”說完便要離去,手指還未離開那人的胸膛便被他一把攥住,“王妃沒有看到嗎?剛剛他們進來時可是連著本王換洗的衣服一塊兒送來的。”促狹的眸子裏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隻看著麵前的女子看她如何反應。


    腳步頓住,身子被扭迴去,抬眼看了一眼又趕忙垂下眸子,撒嬌似的嘟囔道:“剛剛沒有看到,既然如此,王爺便快快沐浴吧。”


    “好,那王妃便來服侍本王沐浴吧。”看著錦嫣紅彤彤的臉頰,忍下心中蕩漾繼續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嫣兒就快點吧,丫鬟們都去睡了,今天晚上隻能讓本王來服侍王妃了。”


    “我……我不需要人服侍的。”向來不喜被人看著身子的錦嫣趕緊拒絕,他的要求不免讓她感到羞怯和尷尬,縱然是成婚許久,那樣過於親密的動作,她還是感到放不開的羞澀。


    顧君燁承認他便是故意的,帶笑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停滯,繼而又溫和無害的笑起來,錦嫣自是羞怯不已,顧君燁逞了一時口舌之快便不再多加為難,自己動手除了身上剩餘的衣衫,隻是那貼過來的身軀和修長的手指頗有些撩撥之意。錦嫣一雙眼睛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偶爾抬起頭,看見一片春光臉上立馬漲得通紅,隻好擺弄著手指和袖角,直到嘩啦啦的水聲傳來,那人隻有一顆腦袋露出在睡眠,錦嫣才舒了一口氣小心的拍了拍胸脯。那貓兒似得動作落在棟均有眼裏換來一聲寵溺的笑音,把一方巾帕遞到錦嫣麵前,她疑惑了下,便明了的接下,走到他的身邊用小手掬起一捧清水落在他堅硬的背上,柔滑的手指扶著顧君燁的肩膀,右手仔細的為他搓背。


    “這樣怎麽樣?”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他不滿意。


    “還行,不過過於輕弱了,本王一個男人皮膚沒有那麽嬌嫩。”


    “那這樣呢。”她加重了力氣。


    “嗯,舒服。”他閉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樣,也不管身後的人掌心用著力,著實不是一件輕便活。


    燭火在梨花木桌子上搖曳,圍繞在燭焰周圍的飛蛾上下錯落的飛著,拍打著翅膀好不急促,窗外的蟲鳴聲透過窗子傳進來,讓人砰然發覺夏天果真就到了呢。


    青紗裙擺拖地,秀發上的水珠順著下巴滑落到脖子,再到鎖骨,顧君燁指著頭斜躺在床榻上眯著眼睛看著麵前的美人兒圖,錦嫣臉色微紅,隻是突然覺得床上那人的眼神頗有些熟悉,看似散漫的眸光,投過去的視線卻總是會被吸引,那一刹那突然腦海裏人影重疊,錦嫣想起來了,顧君甯在未成為太子之前整日散漫風流不羈的模樣恰巧就是那般,還有顧滄瀾,自己見得最多的大抵是他斜倚在龍椅上抿著薄唇,眯著眼睛冷冷清清的看著旁人。即便不是父子,終究是相處了那麽多年的,神韻和習慣,不自覺的便學去了不少,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吧。


    “錦嫣在看誰?”


    略顯喑啞的聲音有些發涼,他極其不喜歡那個女子看自己的時候走神,尤其是現在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哦……沒,沒誰。”迴過神的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手指攏了攏肩上的衣服走到榻前坐下。她總不能如實稟報吧,以他們三人現在的關係,無疑是會傷了他的心。


    顧君燁直起上半個身子,伸出猿臂將兀自苦惱的人兒拉到床上,把帶著花香嬌弱的身軀攬在自己懷裏,深吸了一口氣,鼻尖縈繞的芳香讓他剛剛的冷氣消散了不少。


    錦嫣隨著枕上他的胳膊,輕輕落下一聲歎息。剛想閉上眼睛便覺一道陰影壓下來,紅唇貼上一堵溫熱,手指發顫,那溫熱卻隨即離開,似乎不帶一絲留戀,清明的眸子對上那雙桃花眼,看到自己的促狹,無端又臉紅起來。


    顧君燁將人緊緊攬在懷裏,將下巴抵在她的脖子裏,用最溫情的聲音開口道:“嫣兒,本王心知你心裏難過,可是母後當初千方百計送你出宮的時候就應該是想到了今日的結局的,母後最大的心願便是盼著你好,這樣,她自然也會安心。”


    錦嫣點了點頭,滑下了眼淚卻不敢抽噎,顧君燁看不到他的麵容繼續說道:“嫣兒,從你嫁給本王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成為了皇上的棄子,如今,就算當初能想到今日的結局,那天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要帶你走,高強綠瓦的皇宮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嫣兒,我最慶幸的是那一年能遇到你,在知道真相之前能遇到你,在依舊相世間真情時遇到你,至少這一生不會孤苦一輩子了,錦嫣,不要怨我把你帶進這場漩渦,你我生死與共,這顆空落的心才會有牽絆。傾此一世,我隻想有你陪相伴。”


    懷裏的人沒有動靜,顧君燁淡淡的說著,眸子的亮光落在燭焰上,手指放在錦嫣的腰間,胸膛緊緊的貼著她的後背,可懷裏的女子,唿吸聲依舊微不可聞,他知道,她沒有誰,將他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到心裏了。因為那胳膊山突然而來的一點灼燙,在黑夜裏格外清晰,她總是會輕易流淚,一副隱忍的模樣,卻不知淚水早已滑落下來,而那模樣,是怎樣的傾世之姿。


    貝齒咬在一起,腦海裏是刑瀲薔看著自己時帶著愧疚的眸子,她依舊不懂那個應該成為母後的女人,隻是記憶裏的那些日子,有她在身邊時總是很安心。


    漫長的長夜,溫柔至極的纏綿,他的唇裏是她的眼淚,卻偏偏喜歡的緊,在唇齒間迴味,用手指輕撫,逼她說出那些羞人的話,心裏被幸福填滿。


    一時如一世,一夢如千年,徒留紅色的燭蠟滴落在桌子上綻開成花,掌風刮過,轉瞬熄滅,她純澈的眸子在暗夜裏閃光,手指在他背上劃下紅痕。


    “嫣兒,你可願意跟我走,這錦繡闌珊一世欣榮,顧君燁也一定給得起你。”


    迷離的眸子,腦海裏隻有這一句,心裏念的,隻有這一人,顧君燁,你莫要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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