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南將軍軍營見過他,三年前跟隨了南正逸,陛下也見過,卻不料事實居然是這樣,慕容錦,慕國皇嗣到陛下的子嗣這代取的‘錦’字。”


    “容錦慕,慕容錦,原來如此。”


    顧君燁在心底歎了口氣,容乾晟這一紙詔書既下,無論如何皇位已是不保,怕是還要賠上性命,看來他是一早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容乾晟轉身,齊遠立馬扶住了他,隻覺容乾晟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自己身上,齊遠臉上愁苦一片,容乾晟看樣子是站不住了,昨日祈歡殿內發生了什麽他並不知道,如今已是全然明白,看了一眼底下的少年,又看了看身邊的帝王輕輕一歎:“陛下您又是何苦呢,皇子繼位無可厚非,可陛下方才對百姓所說又有幾句是真話,陛下在位十七年,哪裏做過什麽狠絕的事情,謀害先皇遺孤,這麽大的罪名陛下也要往自己身上安嗎?”


    容乾晟拖著虛晃的步伐下了遊龍台,“齊遠,朕從來都不適合做皇帝,而且……朕隻能這麽說,隻要能保全她便好,至於錦慕,是朕虧欠了他,朕明明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的。”


    齊遠明白容乾晟的良苦用心,便不再說什麽,九五至尊,皇權天下,真的不是身邊這個男人想要的,可是這樣就能解脫了嗎?怎麽能為了擺脫這一切就丟掉性命,他,不能看著他去送死。


    底下的百姓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南正逸的士兵護送著容乾晟離開。


    “太子,請跟臣一塊進宮吧。”


    容錦慕看著一瞬間蒼老的容乾晟如遭雷擊,自責的開口道:“南將軍,昨日商量的可不是這種情況,皇上他,他怎麽能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南正逸一樣的對剛才的事情吃驚,不過他想得透徹,也就能明白容乾晟的用意,“太子殿下莫急,皇上雖然攬過了所有的過錯,可這些年來底下的臣子和百姓都看的明白,臣等必然不會讓皇上處於險境。”


    容錦慕有些不信,南正逸怕事有變故隻好繼續寬慰他,臨了幾乎是強行帶著他離開遊龍台趕往皇宮。


    “木大人,容錦慕當真是先皇的子嗣?”


    木馳搖了搖頭疑惑的迴道:“臣不知,隻是觀之麵相,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顧君燁看了看湧動的人群,拉過一侍衛對他耳語了幾句,轉過頭對木馳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木大人定然清楚,那麽大人作何打算?”


    “臣要進宮保護皇上,不管皇上今日在遊龍台上所說是真是假,臣都要站在皇上身後保護他。”


    顧君燁點了點頭,對木馳的忠心毫不懷疑。他也想去一探究竟,便言之與之同行,木馳略作思考便答應下來,二人跟著人群湧動的方向去了皇宮。


    今日早朝還未上,所以一幹大臣就在大殿外等著,不過他們的一些手下已經想辦法進宮傳遞進來了消息,齊遠高喊“上朝”的時候,所有的大臣已經知道了遊龍台發生的事情,事發突然令人措手不及,紛紛想著對策,甚至三五人聚在一起謀劃。


    兩排大臣自殿外進來,跪在地上高聲齊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乾晟原本對那句“萬歲”就不太喜歡,今日聽到耳朵裏更是百感交集,其中滋味卻是說不清道不明。


    容乾晟從龍椅上站起來,“眾愛卿平身吧,遊龍台上罪己詔已下,朕自知罪孽深重不可挽迴,不求上蒼和百姓原諒,朕之所為,一人承擔。”


    底下大臣屏了氣不知帝王這話做不做的真,還有一些消息不靈通的聞此驚出了一身冷汗。


    齊遠抱著那卷罪己詔站在帝王身後,容乾晟往前跨了一步眉目間看不出情緒,繼而緩緩開口道:“朕自十七年前登上皇位,十七載春秋未有大成,先帝乃朕兄長,惡疾而崩,朕自代之,後知帝有遺孤於世,當繼大統,朕德不類……”


    “陛下。”


    打斷容乾晟這話的是齊遠,他自知自己在未遲殿上不該開口還是忍不住說道,他怎麽能看著容乾晟在天下人麵前這樣作踐自己兩次。


    “陛下本無過錯,先皇遺孤留世,實屬意外,陛下今日得知不戀帝位,蒼生有福,帝無不德。”十多年的主仆情讓這個已經顯得年邁的老太監對一身蒼涼的帝王深感痛惜。底下的大臣看著兩人,卻沒有一個人感出聲,丞相黃允直愣愣的站著,顯然還沒有從剛剛的情況裏迴過神來。


    南正逸帶著容錦慕剛到了大殿外,就聽見容乾晟當著文武百官之麵再次宣讀罪己詔,容錦慕一臉悲戚的看了一眼南正逸就想立馬進來阻止。眾人看見南正逸更是震驚,昨日他還是叛軍首領,今日卻堂而皇之的進來大殿,縱然早上發生之事略有耳聞,不過也太過離奇。


    “父……皇上。”


    容錦慕走到百官前麵朝著上麵站立的帝王跪下來,愧疚的心思讓這個還未及冠的男子落下淚來,若不是自己的出現何至陷眼前之人到了如此難堪的境地,心內的自責無法言喻,他後悔了自己的堅持,後悔了自己非要踏進這個皇宮。


    “南將軍的心思朕明白,這一切原本就是朕的錯,不,朕已經不是皇帝了,朕……本王愧對皇兄,今日召集各位大臣便是要說明此事,這皇位原本就是皇兄的,皇兄不在了還有皇侄,至於本王的罪過,就交給吏部定奪,本王無從辯解。”那個做了十七年帝王的男人很輕易的就將自己的角色退了出來,好像自己又迴到了多年以前那個一身灑脫的閑王,說出口的話竟然有了放下後的絲絲寧靜。


    “不是這樣的,我不要做這個皇帝,這才是錯的……”


    “太子。”南正逸怒極,拉了容錦慕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一步走到如此境地也非他所願,可是事已至此,一個不慎便將慕國推入萬難的境地,愧疚、心軟,在慕國的江山社稷麵前算得了什麽,縱然他也覺得這樣委屈了容乾晟,可走到這一步哪裏容得在場的任何一人說反悔,他身為護國將軍,心軟不起。


    容乾晟看著落淚的容錦慕心內疼痛不已,伸出手想要為他拭去眼淚,伸到跟前歎息了一聲又落下,“錦慕,做好這慕國皇帝,不要怪南將軍,他隻是為了慕國好,皇叔,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最後一句話說的相當吃力,那句話,是對遠在天邊的那個女子說的,也是對眼前這個孩子說的,十七歲的年紀,他還隻是個孩子呀。三年前他保不住那個讓他疼到骨子裏的女子,三年後,在看著自己親生兒子時卻不能相認。容乾晟邁著虛晃的步子走出了未遲殿,齊遠一臉愁容和擔憂的緊緊跟著他,後麵的人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心如刀割,皇叔?皇叔?他怎麽會是他的皇叔。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南正逸開口的高唿驚醒了眾人,也將容錦慕落在容乾晟身上的視線拉了迴來。在場的大臣看到大將軍的動作雖有諸多不明之處也識時務的對著中央的少年跪下來高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黃允腦海裏還是容乾晟看著眼前這個新帝時的複雜感情,一向精明的他第一次有了摸不著頭腦的感覺,不過底下的諸多大臣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樣吧。


    容錦慕看著腳邊的大臣愣愣出神,他們不敢偷偷打量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皇,他看不到他們的臉,也看不到他們的表情,更不知此刻他們在想什麽,心裏冰涼一片,顫抖的出聲道:“眾愛卿平身。”


    “皇上今日身體不適,登基大典便在三日後吧,至於細節就交給禮部來辦,皇上以為如何?”


    “依南將軍所說。”容錦慕點了點頭,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切該如何做,也沒有人呢教過他如何去開始做一個帝王,這一切,陌生而充滿恐怕和內疚。


    禮部的人領了命令退下,南正逸便讓大臣們散去。


    容錦慕的出現,攪亂了朝殿,幾乎沒有人見過那個青澀的少年,更不知他的存在,可是容乾晟的話和他那張臉也向他們證實了那個少年確實血統高貴。


    出了未遲殿的眾人表情不一,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商議,新皇登基,南正逸一人獨大已成定局,他們要做的要選擇的還有很多。


    隱在暗處的木馳對著麵前的男子抱拳說道:“王爺,臣要去跟著皇上,您是同去?還是……”


    “本王先迴去安排三軍,至於宮中之事,若有變故木大人速來告知本王,本王一定全力相助。”


    身形一掠躲過宮道上的護衛朝著宮門的方向飛去,木馳見顧君燁離開,也提氣躍到地下,光明正大的朝祈歡殿的方向走去。顧君燁的話他不懷疑,當初接到齊遠從宮裏傳來的消息讓他向祁國求助,他才知道那個叱吒戰場的祁國安王迎娶的是慕國的公主,是三年前紫衣一路護送到兗國的女子。不管怎麽說,就算天下人都不知道真相,祁國的安王妃也是慕國的公主,這一點更改不了。這是他們唯一的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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