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本名叫做陳雨落,今天正好是其十五歲的生辰。


    一大早醒來,她的心情就比昨天更好一些,盡管冷的發抖,卻還是輕輕哼著幼時母親常常掛在嘴邊的歌謠。


    其實她已經記不清,父母的容貌是何樣子的了,自從五歲那年家破人亡之後,自己便被當做貨物一般賣來賣去。


    有時候在夢中,陳雨落會夢到幼時的家,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宅邸,達到她一整天都沒辦法跑一個遍。


    每天身後總有一群小姐姐跟著,餓了有搞點吃,渴了有溫溫的茶水喝,熱了有人在旁扇風,冷了也有暖和的衣服。


    那些都是如今的陳雨落,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


    而原本她會在這種環境中長大,讀書習字、學會女紅等等,也許還會遇見一個如意郎君,從此相夫教子一生匆匆而過。


    可是在一天夜裏,宛如噩夢一般事情發生後,那些平靜的生活,便徹底離她遠去。


    那時正在熟睡中的陳雨落,被兇戾的殺喊聲,以及淒慘的哀嚎聲吵醒,她悄悄的走出房門,躲在假山石之中,看到了每天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姐姐們,一個個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抱著雙腿瑟瑟發抖,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來時,滿院宅邸之中,已經再無人活著,滿地都是冰冷的屍體,那些都是她所熟悉的人,包括了自己的爹娘。


    而在聽到有動靜傳來,似乎是外人闖入了自己的家中。


    早已嚇得失魂落魄的陳雨落,連忙從宅院的後門跑了出去。


    當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跑出了城門,來到了一片荒野之中,最後被好心的農婦收養。


    隻是沒過兩天,她又被農婦賣給了人販子,就此成了一件貨物,從這家被賣到那家,從那家被買到了這家。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根本做不來活計,再加上那一日家破人亡,給她造成的傷害太大,足足兩三年都沒有緩過來。


    這也是她被頻繁買賣的原因之一。


    好在如今總算是一切都過去了,雖然每天日子苦一點,稍不注意就會挨罵挨打,也吃不飽飯,沒有暖和的衣服穿。


    但好歹不用再顛沛流離,被當做貨物一般賣來賣去。


    陳雨落已經很知足了,現在起碼有一個雖然漏風,但是絕對不會漏雨的屋子,盡管其中堆滿了柴火。


    雖然每天吃不飽,但起碼也不會被餓死,至少一天一頓還是有的,不像以前兩三天隻有一個窩窩頭。


    現在起碼還是有白麵饃饃的嘛!


    陳雨落一想到晚上,能得到一個雖然冷了,但是依舊很香甜的白麵饃饃,忽然就感覺身體生出了一股子力氣。


    就連劈柴的時候,動作都麻利了許多,到了中午的時候,已經完成了今天大半的工作。


    隻是少女不知道,自己體內憑空生出的力氣,是先天道韻在虧損自身,所釋放出來的一股力量。


    每隔一段時間,先天道韻都會損耗自身,提供一點力量填補這具,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身軀。


    若是沒有如此的話,少女也許早在數年之前,便已經無聲無息的在睡夢中死去。


    但就算是先天道韻,十數年的虧損下來,也再難以支撐多久,少則三四個月,多則七八個月,便也會徹底散去。


    隻是不知情的陳雨落,卻並未有任何的危機感,還在為了晚上的白麵饃饃,而努力的工作著。


    在劈好了柴火之後,她又將積攢的衣服拿去洗,冰冷的井水凍得雙手沒了知覺,也依舊去不掉其臉上的笑容。


    隻可惜她好不容易,將院子裏姐姐們的衣服洗好,等待她的卻不是心心念念的白麵


    饅頭,而是一頓咒罵與毒打。


    在一群老爺那裏受的氣,被幾個中年女人發泄在了少女的身上。


    看著那嬌俏的臉蛋,幾人心中的氣便更甚了幾分,手中的力氣也不自覺的重了許多。


    奄奄一息的陳雨落,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了柴房中的床榻上。


    說是一張床,其實隻是一堆幹草上麵,鋪了一個破爛的床被,連保暖都很難做到。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夢裏是泛著熱氣的白麵饃饃,和幼時吃過卻不記得味道的糕點相比,還是香甜的白麵饃饃更實際一些。


    昏睡之中,她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微弱,緊靠著一縷先天道韻吊著氣,但隨時都有可能再也堅持不住。


    除非出現奇跡,否則今天剛滿十五歲的陳雨落,應該是再也掙不開眼睛了。


    忽然間,柴房中響起了一聲歎息,隨後有光芒自一串木珠上升起,化作了一具有些虛幻的身影。


    紀源以神念凝聚出分身,注視著縮成一團的少女,輕聲發出幾個歎息之後,便生出手指輕輕一點。


    轉瞬便有一道流光,沒入到陳雨落的身軀中,為其梳理體內的寒氣,以及淩亂的微弱氣血。


    同時他伸手一招,悄然引來天地間的靈力,緩緩的渡入少女的身體內,一點一點的補充其元氣。


    隻可惜這隻是一具神念分身,所能做的事情實在太少,僅僅隻能為少女續上一口氣而已。


    不過縱然如此,陳雨落的臉上也多出了一抹紅暈,氣息也逐漸恢複了一些,不至於一夜都熬不過去。


    睡夢中的少女,唿吸逐漸平穩,沉入滿是散發著熱氣的白麵饃饃的夢鄉之中。


    到了第二日傾城,陳雨落從睡夢中醒來,隻覺得嗓子幹疼的厲害,拿起地上的茶壺,就不斷往口中灌入冰涼的冷水。


    大半壺涼水下肚,雖然冷的全身發抖,體內多出了一股寒意,但總算嗓子不再幹疼,也混了一個水飽。


    她像是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沒心沒肺的笑著,盡管已經沒剩下多少力氣,卻還是繼續著一天的工作。


    小小年紀的她心中明白,隻有堅持做下去,到了晚上才可能有一口飯吃。


    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不僅會被打一頓,而且又要再餓一天。


    被打可以,但是不能沒有吃的!


    小雨落幹勁十足,當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做完了手中的活,順利的領到了半個白麵饃饃。


    隻是如此,她卻已經是十分的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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