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笑容溫和:“劃不劃?”


    剩餘人等哪還敢說個不字?


    一匪徒指著橫江鐵鎖,結結巴巴:“大……大人,若要走,這鐵鎖……須解開才是,我……我可去解開。”


    他自告奮勇。


    其餘人等聽他開了這口,也紛紛響應:“我……我也能去。”


    “我亦可去解開。”


    江陵:“區區鐵鎖橫江,又何須那麽麻煩。”


    他手指朝江麵一劃,那鐵鏈忽然說斷就斷,嘣地一聲就從中而開,大船繼續順流而下。


    匪徒們看得又是目瞪口呆,那麽粗大的鐵鏈竟是說開就開?


    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這下,唯一能夠下船的借口也沒法用了,眾人也唯有認命去船艙之下賣苦力撐船了。


    江陵:“此行,若是賣力,我便饒了你們性命。可倘若你們偷懶耍滑,那也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他拿出一個紙人來,吹了一口氣,紙人跳上甲板,就往船艙方向去帶路了。


    眾匪徒見這景象,一個個嚇得脊背發寒,紙人竟然會走路。


    他們驚恐地看著江陵,愈發懷疑他非人哉。


    “去吧。”


    隨著江陵一揮手,眾匪徒莫敢不從,紛紛聽話跟著紙人就下了船艙去。


    有紙人在旁監督,他們倒也的確很是賣力。


    待得大船兩側的船槳終於劃動了起來,那行駛速度頓時就提升了三倍有餘。


    江陵帶著晴霜與荷香進了船房休息,大船行駛如箭,僅半日,便連過兩縣之地。


    有路人見之,驚為天人,那大船身影幾乎晃眼便過。


    有醉酒儒生見了,提筆便就寫下——【神舟一躍浪千尺,過眼東去幾時還?】


    有鄉民見了,本地便多了一個傳說——景泰十六年,農曆七月十三,淮河之上,龍王納女,以蛟龍為船,踏浪東去,於邢家村前晃眼而過。


    到日頭沉西時,大船躍出江河,進入一片汪洋,乃是來到洪澤湖區。


    翌日順水南下,天黑前,至扈縣而停。


    此地近海,若在後世,此地可謂是神州大地最為繁華之處。可如今卻是遍地荒涼,一縣之城也隻算個中城,城內人口,剛過千戶。


    春秋之時,曾有春申定封於此。


    此地民風尚可,多以海捕為生。另有鹽場、冶鐵為業。


    船在這邊停下,江陵就帶著二女下船離去。


    那船艙內幹了兩日苦工的匪徒,也果真是在他們下船之後,監督他們的紙人就自動化成了灰燼。


    待得他們走出船來,隻嗅見這兒的空氣到處都是海洋的腥臭味,顯然的,他們這些人已離家鄉遠矣。


    看著這個陌生之處,眾人對視一眼,又進船艙,重新劃槳,要順原路歸去。


    不管他們職業為何,普通之人骨子裏深種的都是落葉歸根之念。所謂人離鄉賤,即便老家那邊如今戰火連天,可他們還是覺得老家親切。隻有迴到那邊,方得自在。


    夜幕之前,江陵三人尋到客棧住下。


    未幾,便聞見滿城煙火,熏得雲霧繚繞,便是這客棧門口,也是焚香燒紙,點了香燭。


    算算日子,江陵也這才得知原是七月十四,到鬼節了。


    才到申末,街上忽然影影綽綽,幽幽夜風攜帶著一長排的隊伍。


    像一條黑色的長龍,


    經過每一戶時,那隊伍裏會有人高聲唱名,被念到名字者,則脫離隊伍,飄入其內。


    到客棧時,有三人被念到名字。


    江陵湊到窗前看,也才發現那喊話者,乃是個渾身漆黑拿著花名冊者,此正是本地夜遊神也。


    晴霜與荷香雖都看不見這一幕,卻也本能的感覺到今晚格外的陰冷。


    ‘原來鬼節,還當真是有陰人迴歸。’


    那進入客棧的三個黑影,應是客棧老板的家人。


    江陵讓晴霜與荷香早些歇息,晴霜坐在床上就開始入定,練那【九九冥王道】。荷香無法練那【九九冥王道】也隻能勤練【上清禦靈訣】來提升自我。


    見她二人這般忘我,聶倩嘻嘻一笑,在她們都入定後,又爬上了江陵的床去。


    隻過了小半時辰後,那街上忽然鑼聲響起。


    江陵躺在床上,神遊外物,神念如眼,窺臨外界,見那渾身漆黑的夜遊神拎著一鑼,敲響著。


    原來是領著不少陰人,要迴歸了。


    ‘七月十四,原來隻外放這麽點時間?’


    在普通人的認知裏,七月十四鬼門開,到七月十五才會關閉。


    陰人歸家,會在家裏與家人團聚一日。


    聶倩坐在江陵身上,輕輕搖動。


    不一會兒便渾身發軟,如一灘軟泥般倒在了他懷裏。


    “主人,小倩是不行了呢。”


    她疲態一現,身體就飛快縮小,江陵納入懷中,便隱沒不見了。


    聶倩以半妖半魔之軀,在與他同修之時,效果倒也奇佳。


    隻是她身子太軟,且又太過敏感,每次多是她招惹在前,卻每每先睡過去的反而也是她自己。


    剛收納了聶倩,江陵就忽然發現有一道黑影,朝他房裏飄了進來。


    他很慌張,


    外麵的鑼聲,讓他慌不擇路,連闖了好幾道門,才闖到江陵的房裏來。


    這進來之後,他見晴霜與荷香端坐一旁,女子本該陰氣重些,可他在這兩個女子身上都感覺到了一股強盛的陽火之氣。


    他本能的避開了兩個女子,然後目光朝準了江陵。


    忽然,他眼神一亮,竟是意外發現這客棧有個客人竟然頭上三火盡滅。是個半逝之人。


    大喜之下,他忽然跑著就朝床邊走來。


    想要擠進江陵的身體。


    江陵卻忽然抬眼盯著他,眼神猛地一厲。


    可這人急切之下,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仍舊是強行朝江陵身上鑽來。


    江陵見他不知死活,隻得將嘴一張,吞咬之下,這“人”非但沒鑽進他的身體,反而被吞入了他的嘴裏,納入了腸胃之中。


    乾坤一氣,腹化陰鬼為釀。


    江陵隻摸了摸肚子,便一股清氣化去,那“人”已在其內煙消雲散。


    可外麵街上的鑼聲卻突然大了起來。


    渾身黝黑的夜遊神喚不出人,隻得自己尋來。


    仿佛有牽引之術般,聞著那“人”的氣息,就透過木牆,徑直來到了江陵的房裏。


    他幽幽的眼神,環視一圈,最終是發現江陵的身上有那陰人殘留的一絲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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