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微風,多雲。


    雞才初啼,江邊小院之外,忽有一隊車馬臨來。


    這隊車馬至此,也不驚擾,直到院中主人醒來,他們才在門外客氣求見。


    這日江陵起得最早,見了他們就問起由來。


    門外人言乃相府家臣,奉相爺之命,特來賠禮致歉。


    “賠禮致歉?”


    江陵一笑,這倒也真符合蔡老的做派。


    大抵是他們見到那嶗山道士的屍體就躺在相府門口,且蔡老昨晚腦袋炸裂般痛了一宿,


    這才決定擺低姿態,前來送禮乞饒。


    隻是同樣的戲碼上次已經演過一次,如今再來,這也非是一般臉皮所能做得出來的。


    江陵:“這次又送了甚麽?”


    相府家臣令人打開箱子,白銀五箱,黃金一箱,上等布帛一百匹。


    家臣:“區區薄禮,還請先生收下。此番,妖人作亂,我家相爺受了蠱惑,若有對先生不敬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江陵大概估算,黃金約有五百兩,白銀箱子大一些,或有五千兩。


    至於那上等布帛,也是值得好幾千銀兩。


    江陵略看了一眼:“還真是薄禮,就這麽點薄禮,也忒顯得你家相爺小氣了。”


    家臣一愣,爾後忙作恭聽:“先生有何條件,盡可說來,若能滿足,定不叫先生失望。”


    許是來時就被交代過,


    遇到這情況,家臣很是上道。


    江陵擺手:“你們拿得出手的東西,我也看不上,讓你家相爺,以後少來煩我就是。”


    家臣靜靜聽著,此時臉上一喜。


    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就是接受了這番致歉?


    家臣躬退三步,深深作揖:“如此,小人便不打攪了。”


    讓車隊將財物卸下,家臣領隊,匆匆便去了。


    江陵看著那些金銀布帛,拿出乾坤袋,就將之全部納入了其中。剩下一箱銀子,被他丟入院中池塘。


    送上門的禮,他從來不會拒絕。


    決定好的事,也從來不會更改。


    “這點銀錢就想買命,是你看輕了我,還是看輕了你自己?”


    隔空他撥動那根命線,力彈了幾下。


    遠在東城的相府裏,剛入睡不到半柱香的蔡永寧忽然抱著腦袋再次痛叫起來。


    炸裂般的疼痛在腦中滋生,


    他整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四肢都要痙攣抽搐了般。


    江邊小院裏,荷香與晴霜醒來後,荷香去了後廚做早點。


    晴霜則出來與江陵見禮。


    其身段苗條,肌膚白皙細嫩,便是未作妝容,也是清麗非常,麗質天生。


    江陵:“昨晚可睡得好?”


    晴霜輕點其首,“嗯”了一聲,便想作辭先迴去了。


    江陵:“荷香已做早點去了,吃完迴去也不急。”


    晴霜垂頭道:“謝公子好意,可是,晴霜終是風塵女子,若讓人瞧見總在公子這,會不好聽的。”


    江陵皺眉:“什麽風塵女子?我知你向來潔身自好,何要如此貶兌自己?”


    晴霜嫣然強笑著:“公子抬愛,晴霜心中感激。隻是人言可畏,晴霜也怕千夫所指,落得一身罵名。”


    說完,她再次欠身,隨後也不等江陵再言,就出了院門迴去了。


    待到荷香煮好早點端了出來,遍尋房間也不見晴霜。便向江陵問起。


    江陵也望著遠門方向,“你們女人,好怪啊。”


    荷香隻覺莫名:“先生何出此言?”


    江陵問她:“你沒跟晴霜吵架吧?”


    荷香腦袋與撥浪鼓般搖了搖:“沒有呀,晴霜姐姐脾氣極好,不管誰與她在一起,大抵都是不會吵起來的。


    ”


    江陵:“她方才執意迴去,讓她留下吃早點也不吃,也不知是怎的。”


    荷香想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說道:“先生,其實……晴霜姐姐好像一整晚都沒睡的。”


    江陵:“你怎知道?”


    荷香:“我半夜醒過幾次,感覺得到啊。”


    卯時末,


    孫大壯來江邊小院取魚。


    昨晚這裏翻得亂七八糟,烘魚還剩了不少。還夠用上幾天。


    他將魚取走後,就送去了晴霜家裏。


    到巳時,


    孫大壯從她家挑走成品魚塊,她也跟著去酒樓收賬,沒叫荷香陪同。


    待拿了銀錢迴來後,也是讓孫大壯將荷香那份送到了江邊小院,她自己再沒來過。


    這般的古怪變化,江陵也不知何因,


    卻在他帶著荷香遊蕩京城最後幾景之時,偶然聽到了一個驚人消息――古大將軍已去世了。


    且已死了數日了,


    也不知何因,秘不發喪。


    聽人私下聊起,才知這次合議,北國有一附加條件,那就是要求古齊峰死。uu看書


    鴻臚寺夜襲,北國使者大為惱怒,認為是永朝挑釁,不尊北國,當天就向皇帝提出,要賜死古齊峰,古齊峰不死,難顯永朝誠意。


    這一條件,最後皇家竟答應下來,當晚一杯毒酒,賜死古齊峰,且不許古家聲張,要悄然入葬。


    至此,合約才成功簽訂。


    江陵聽聞此事,感慨萬千。


    也無怪蔡永寧的氣運流失得那麽快,


    原來是古將軍之死,讓世人從骨子裏厭惡、咒罵他蔡永寧。


    至此,他也失了遊玩興致,便帶著荷香改道將軍府。


    本想相識一場,知了此事,也該當祭拜一番。但報上來意,將軍府並不讓進,隻得作罷。.


    迴去路上,江陵抬頭望天,忽說了句:“這天,怕是要變了。”


    荷香也跟著抬頭,以為他說的是天氣。


    江陵忽又問她:“荷香,你覺得這京城怎樣?”


    荷香認真想了一下,先是點頭想說好,後又想起來到京城這些天的經曆,又搖頭起來:“先生,荷香覺得這京城不太好。”


    這裏雖然是很繁華,可繁華之下,也隱藏了太多肮髒與可怕。


    滿街的喧鬧,往來的人流,寫著的不是繁盛,盡是吃人二字。


    若非她一直跟在江陵身邊,怕是如今連骨頭都不得剩下。


    荷香再三確定地搖頭:“京城很不好。”


    江陵:“那我們過兩天就離開這,如何?”


    荷香:“嗯,都聽先生的。”


    江陵:“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荷香認真想了想,搖頭不知。


    江陵:“那就到時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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